0725讀書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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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呂思勉《大中國史》至7%。

歷史究竟是怎樣一種學問?我可以簡單回答說:歷史者,研究人類社會之沿革,而認識其變遷進化之因果關系者也。原來宇宙之間,無論哪一種現象,都是常動不息的,都是變遷不已的。這個變遷,就叫做“進化”。因此,無論什么事情,都有個“因果關系”。明白了它的“原因”,就可以預測它的結果,而且可以謀“改良”、“補救”的法子。要明白事情的因果關系,所以要“經驗”。一個人的經驗有限,要借助于別時代、別地方的人,就要有“記載”。記載就是“歷史”。

要明白一種現象的因果關系,先要曉得它的“事實”。考究人類社會已往的事實的東西很多,譬如(一)人類之遺骸,(二)古物(無論工藝品、美術品、建筑物),(三)典章制度、風俗習慣等都是。記載往事的書籍,不過是其中的一種。然而最完全最正確的,究竟要推書籍。所以研究歷史,仍得以“史籍”為中心。

歷史書所記載的事實,從前的人,把它分做(一)治亂興亡,(二)典章制度,兩大類(參看《文獻通考》序。這兩個名詞,不甚妥當,但是一時沒有適當的名詞,姑且沿用之,我以為前一類可稱為“動的史實”,后一類可稱為“靜的史實”)。正史中的“紀”、“傳”,是記前一類事實的;“志”是記后一類事實的;二者又皆可出之以“表”,以圖減省;所以正史可稱為“紀傳表志體”。各種歷史,要算這一種的體例,最為完全(所以從前把它立于學官,算做正史)。編年和紀事本末,是專記前一類的事實。政書是專記后一類的事實。

現在研究史學,有兩件事情,最應當注意的:其一,是要有科學的眼光。便是現存的材料,都要用科學方法去整理。其中最緊要的有兩層:一是把不關于歷史之學的析出,以待專門家的研究(譬如天文、律、歷);二是把所存的材料,用種種科學的眼光去研究,以便說明社會進化的現象(譬如用經濟學的眼光去研究食貨一類的史實,就可以知道社會的生活狀況,就知道社會物質方面,而物質方面,就是社會進化的一種原因)。其二,是要懂得考據之學。研究歷史,最緊要的就是“正確的事實”。事實不正確,根據于此事實而下的斷案,自然是不正確的了。然而歷史上一大部分的事實,非加一番考據,斷不能算做精密正確的(只要看從前人所考據的便可見)。所以考據之學,實在不能不講,其中最緊要的也有兩層:一是要懂得漢學家的考據方法。這一派學問,是我們中國最新而又最精密的學問。必須懂得這一種方法,一切書才都可以讀,一切材料才都可以使用(不然,就全據了些靠不住的材料,或者有了材料,不知道用法)。二是要參考外國的書。從前中國歷史中,關于外國一部分最不正確(譬如朝鮮、安南要算同中國關系最深的,然而記載這兩國的事情,還是誤謬百出)。今后研究,必須搜羅他們自己的書(《四庫書目》著錄外國人所自著的歷史,只有鄭麟趾的《高麗史》等兩三種。這是因為當時朝鮮、安南等,表面上都是我國的屬國,暗中卻都是帝制自為,所以禁止國內的書籍到中國來。中國人也就不去考求,可謂暗于外情了)。就是中國的事情,也有要借外國史參考,方才得明白的,譬如元朝在西域一方面的事實,就須參考西史(參看《元史譯文證補》);清朝未入關以前的事實,中國人完全茫昧,反要參考朝鮮人的著述(參看日本稻葉君山《清朝全史》),就是個好例(這一層,外國也是如此。譬如朝鮮人,講高麗以前的歷史,就一大部分要借中國書參考。總而言之,世界大通,各國的歷史,都可以參稽互證。試看近人《章氏叢書》中的《法顯發現西半球說》,就可見得中國的歷史竟可供給墨西哥人參考了)。

八卦是中國古代的宗教。燧人的時候還在“漁獵時代”,所以要教民熟食。漁獵時代,還沒有“夫婦之倫”(一群女子,都是一群男子的妻,參看嚴復譯甄克思《社會通詮》),所以“但知其母,不知其父”。漁獵時代,還沒有“所有權”(所有權,是到畜牧時代,因為畜牧要花勞力起的,也見《社會通詮》),所以“饑即求食,飽即棄余”。到伏羲時候,便進入“游牧社會”。游牧社會,人民便從山谷之中,分散到各處平地;“家族制度”,就從此發生,所以有“夫婦之倫”。從游牧時代,變到耕稼社會,總是因為人民眾多,地力不給;所以神農才要“教民農作”。《白虎通》這一段話,無一句不和現在社會學家所說相合的,可見得真古書的可貴。

這一族人,現在稱他為苗,乃是“蠻”字的轉音,和古代“三苗”的“苗”字無涉;試看古代“三苗之國”亡后,歷代都只有所謂蠻,并無所謂“苗”;從元明清以來方漸次改稱為“苗”,就更無所謂蠻可知。蠻是中國人通稱南方異族之名,他種族的本名,實在是“黎”字。后世都寫作“俚”或又寫作“里”;《后漢書 · 南蠻傳》:“建武十二年,九真徼外蠻里張游,率種人慕化內屬,封為歸漢里君。”《注》:“‘里’,蠻之別號(其實是本名),今呼為‘俚人’是也。”這一族人,似乎本來住在中央亞細亞高原,后來沿長江東徙的,何以知道呢?

其一,儒家的學說,都是孔子所創造的,并沒有所謂堯、舜、禹、湯、文、武、周公等的圣人。后世實行儒家之學,便是實行孔子之學;其“功罪”、“禍福”,一大部分,應當由孔子負其責任(且勿論其為是為非,為功為罪;孔子這個人理想的博大;他這學說組織的完密〈看《孟子 · 萬章上篇》便見;這一篇的話,都是孔門的“書義”,上文已經說過了〉卻很是可驚;所以當時有一部分人,很佩服他;說他是“集大成”,是“生民所未有”。一小部分的責任,后世的儒家,也應當分負的)。其二,世界究竟是“進化”的,后世總比古人好。譬如“政體”,斷沒有后世是“專制”,古時候反有所謂“禪讓”之理(其余各事,都是如此;一部歷史,都要用這種眼光看)。

禹的治水,也是當時一大事。水患的原因,《堯典》上只有“湯湯洪水方割,蕩蕩懷山襄陵,浩浩滔天,下民其咨”二十個字,看不出什么道理來。《呂氏春秋· 愛類篇》說“古者龍門未開,呂梁未發,河出孟門之上,大溢逆流;無有丘陵高阜,盡皆滅之,名曰鴻水”,似乎仍舊是河患;但是《呂氏春秋》這句話,是原本《尸子》的(《尸子》已逸,只有輯本,所以現在就引《呂氏春秋》)。尸子是晉國人,他單說龍門呂梁,是就他眼見的地方立論(參看胡渭《禹貢錐指》卷三),再看《淮南子 · 本經訓》“龍門未開,呂梁未發,江淮流通,四海溟涬”。就可以見得當時的水患,實在是“彌漫于中國大平原”之上了。原來古時候,江淮河濟諸水都是相通的(這個說法太長,不能細講;欲知其略,請看孫星衍的《分江導淮論》。《白虎通》:“謂之瀆河?瀆者,濁也;中國垢濁,發源東注海,其勁著大,故稱瀆也。”《風俗通》引《尚書大傳》:“瀆,通也;所以通中國垢濁。”《水經 · 河水注》:“自河入濟,自濟入淮,自淮達江,水徑周通,故有四瀆之名”。則四瀆之瀆字,實在有“通”、“濁”二義;“通”字之中,又含有“通垢濁”同“周通”二義。這都是相傳的舊訓,決非酈道元所能造的),所以一有水患,就災區極廣。堯時候的水,據《堯典》看起來,似乎“是多年的積害”,那么,自然情形更重大了。

古代的事情,都不過傳得一個大略;都邑之類亦然,不過大略知道在什么地方;區區計較于數十百里之間,實在是白費心血的,所以陽城到底在登封,還是在禹縣,這個問題,暫可不必較量。至于所論禹都晉陽一層,實在非常精確。禹都河北這一層,造偽書的人,也似乎知道的;不過知道得不甚精確;他腦筋里,只有一個“魏國夏禹所都”的觀念;見戰國時的魏,是都安邑,就以為安邑必是禹都;禹都既在安邑,就桀都也在安邑了;桀都既在安邑,就連鳴條也搬到河北去了;輾轉牽率,就鬧出絕大笑話(見下節)。然而禹都雖不在安邑,卻不害其為在晉陽;并且“惟彼陶唐……乃滅而亡”幾句《夏書》,怕確也是指太康亡國的;不過造偽書的人,不應當把兄弟五人改作“厥弟五人”;再把這幾句《夏書》硬栽在他口里,算是他所作的歌罷了。這樣看來,太康似乎是本居晉陽,失了國,逃到洛汭的;當時還離河北不遠,到后來,才給寒浞等愈逼愈東,以至于滅亡。少康雖滅寒浞,曾否恢復河北卻是一個疑問;所以桀之都,又在河南了(見下節)。然則后羿又是從什么地方來的呢?《左傳》說:“后羿自遷于窮石”;《淮南子 · 地形訓》:“弱水,出自窮石”,高誘注:“窮石,山名也。在張掖北,塞水也。”似乎太遠些。然而堯本都冀州,羿在堯手里就是射官(見《淮南子》),是個西北之國,卻也不足為怪。難道羿是從西北塞外侵入的嗎(看春秋時候的情形,便知道如今的山西省,在古代強半是戎狄占據之地。又夏好音樂,羿好田獵,也似乎一個是久居開明地方的人,一個是從塞外侵入的)?這個實在證據不足,只可存為一種推測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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