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于奔命忙于掙錢,你有心思看閑書?

文/十一牧

薩特的眼鏡和煙頭散落一地,莫扎特的提琴和音符擺滿一桌,米蘭?昆德拉的哲思和深沉纏繞燈光,卡夫卡清高憂郁的瘦影彌漫半空,拜倫的狂熱與浪漫席卷夏夜,黑格爾的絕對精神孤獨漫步于寂寥星空。

海天一色,波瀾千年,溫柔壯闊的大西洋是歐洲最為信任的靠山,而羅卡角則是海洋和大陸的連接點,矗立于此的石碑的碑文上書葡萄牙詩人卡蒙斯的詩句:
大海在此結束,
滄海由此開始。

在《行者無疆》中,世界的文明是一棵虬枝縱橫繁茂郁森的老樹,千年雕鑿的光陰使各個國家各個區域的文化抽枝攀爬于看似獨立的頎長枝干之上。

而余秋雨卻從自己的區域,跳到歐洲這條枝椏上,并沿著它生長的方向向下溯回探索,以一種被東方千年文明滋養浸泡的視野,追尋對比研究東西方文明的起源和真相。

其實文明本是同源同根,所有的枝干亦都是汲取了天地精華日月瓊汁生養的,只因后天迥異的外部條件而看似不同。

歐洲文明,這個聽之厚重言之動容讓人深深感慨的詞語,并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用橫豎撇捺構成的名詞,它的背后是整個歐洲國家興衰榮辱的歷史進程也是所有人民沉浮坎坷的追尋征途,是轟轟烈烈推動文明進程的文藝復興運動也是整個歐洲浩浩蕩蕩尋求新大陸的航海運動,是高傲優雅的文化匯集之地巴黎也是古老典雅的文藝復興之所佛羅倫薩,是拜倫浪漫舒緩的詩歌也是雨果厚重雄偉的小說,是梵高浪漫不羈的星空也是米開朗琪羅的大衛雕像。森森林立龐大無羈的文化,這是無法一言概之的漫長進程,無法簡而言之的豐厚內涵,無法三言敘清的深沉意義。

在西方文明大廈的構鑄中,大師們往往是頂天立地的宏偉支柱。但他們的內心卻是極致的孤獨,唯有此,才能默默蓄養天份,涵養地氣以便迸發出伸張力和戰斗力。深入這種孤獨,卻看見一片熙攘喧囂,有思維情緒生長開裂的呼喊,亦有智慧學識遽速沸騰的翻滾。

被佛羅倫薩驅逐的但丁,在流放逃亡的途中,用《神曲》點燃了整個文藝復興運動的開幕式;卑鄙造謠的小人群體圍繞在米開朗琪羅周圍,卻不耽誤他依然創造出杰出的作品;羅馬教廷曾逼迫伽利略跪在地上懺悔,讓其否認自己研究的科學理論;塞萬提斯曾多次入獄,歷盡苦難,但他依然用傷殘但完美的心靈艱難地寫著堂吉訶德和桑丘的旅程;丹麥奧登塞的安徒生在困窘的紅頂房里寫出了滋養整個世界童年的巨著,卻被當時的同行們指責為淺薄。

那么多大師們都曾云集匯合于歐洲不同時代,在世俗顛沛流離洶涌澎湃的大海里,獨頂來自各方的颶風:排擠否認、污蔑打擊、災難疾病、貧窮困窘,而他們手中唯一的籌碼就是由孤獨鑄造的救生圈。

獨自漂泊于海的一生修行經歷,使其心靈更為健壯,最終成長為歷史巨人。他們每一個人都是一種人格的高度,一種令后人可望不可及的高度,一種使整個歐洲文明更加渾厚更加廣博的高度。

不管歷史是否黑暗,不管國家是否愚昧,不管人民是否開化,文明始終是睜著明亮眼睛日夜不寐的奇特生物,一切的聲音和生命一切的風景和歷史,盡被其饕餮大口囫圇吞噬,并完美保存于其心之內。余秋雨單單用一只筆就從這個生物內心掏鑿出了歷史,還文明以真相。

他遍行歐洲,不是贊嘆花里胡哨的風景,不是急著用相機咔嚓咔嚓地留下印記,而是探索風情背后的歷史,歷史背后的文明,文明背后的起源。

一支筆,一顆心,思想的觸角橫行整個歐洲大地。生在五千年輝煌歷史的中國,他汲取了古老智慧,并希望以華夏文明為坐標,去虔誠地觀賞同樣有著千年文明的歐洲,從一文明躍至另一文明,兩者之間的血緣息息相通。

行書語言時而若湖水般溫婉輕柔,時而若流水般暢快隨意,不造作艱澀,卻蘊含深意,不困頓費解,卻極為精準。像極了奔放思想的酣暢潑墨,但又像自由文明的天然舒淌,將眼前情景與胸中臆想相連,將古老歷史與無限思想融,并緩緩地用蘸了文明之墨的筆印落于紙。

看到海德堡大學并不羞于向世人展示曾經設立的學生監獄,他寫下:“大學的魅力在于大氣,大氣的首要標志是對歷史的幽默。”;參觀位于奧斯陸的海盜博物館,他寫下:“野蠻相對于蒙昧是一種進步,且又是文明的前身?!保辉谝雇砜吹藉挠诋愊胂蟮臒艄獍档牧_馬,他寫下:“一座城市既然有了歷史的光輝,就不必再用燈光來制造明亮?!?/p>

蒼茫詩情的羅馬,深沉溫和的倫敦,安靜肅穆的柏林,奇異感性的塞維利亞,冰天雪地的雷克雅未克。一個城有一個城的性格,一個城有一個城的脾氣,而這些不同韻致構成了各個城獨特的歷史氣質。

堂皇壯麗輝浩蕩闊的歐洲文化究竟源于何處?從覆滅南歐龐貝古城的維蘇威火山中噴薄而生;從中歐狹窄擁擠的黑格爾荒蕪墓地中蔓延而上;從西歐塞納河畔盧浮宮里四十萬件杰作中抽芽而出;從北歐冰清玉潔的冰島阿爾庭舊址中拍案而起。余秋雨曾說:“世上真正的大問題都鴻蒙難解,過于清晰的回答只是一種邏輯安慰?!?/p>

很多人都有環球世界的夢想,于是帶著背包,拿著單反,就欣然上路。欣賞美景之余,記起了筆墨之妙,閑余之時便將心得記下,名曰旅行筆記,最后聯系出版社賺得稿費。在物質稍稍豐裕的現代,在擺脫現實思想泛濫的今天,這類書籍往往暢銷于出行欲望極強的年輕人手中。但是,我們大都被上面絢爛奇異的異域風景和靚麗閃眼的人物照片所吸引,并認感于各種小傷感小清新的文字風格。過后,提及此書,多數讀者對于旅行只有一片彩色的朦朧印象。

而余秋雨的這本書只有寥寥無幾的黑白照片,其余的便是整整一本汪洋肆意的思想盛宴。往往此時,不能狼吞虎咽,不能急功近利,只能細嚼慢咽,認真體味。

旅行是杯美酒,人人都可以像模像樣地分得一杯來喝,但是否能夠從酒中領略出真正的酒文化,還得看個人修養和文化內涵。歐洲這杯美酒,必然是沐浴了千年的霜晨雨露,在歲月地窖里暗自醞釀而成的。

余秋雨把這杯酒端放在一行行溫潤的字碼里,書頁翻轉間,浸染了千年文明素養的醇厚酒香蕩漾回旋,令人唇齒生香。

行者無疆之后隱藏著更具深遠意義的四個字——思者無涯。腳步固然能夠翻山越嶺,穿海凌空,但是思想卻能橫貫東西,縱橫千年。前者抵達表面,后者穿透本質。因此,思想絕不是腳步的奴隸,困囿其后,唯唯諾諾。

相反,思考的領域更為廣闊遼遠而不拘于禁錮。思想有風樣的速度和云般的輕盈,有日光的耀眼和月華的唯美。沒有思想的腳步就是沒有靈魂的干癟骨架。思想之于腳步的意義就像船槳之于扁舟,沒有思想,再多的腳步也只是原地打轉,徒然一場。

合上此書最后一頁,深深懂得:
閱讀在此結束,
思考由此開始……

我有一碗故事,
你有一湖酒嗎?
愿你出走半生,
歸來仍是少年。
@她在非洲漂

(無戒挑戰營第四天)
只是想堅持做一件事情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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