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非首發,首發平臺:今日頭條,ID:陶冶生活,文責自負。
聲明:本文參與卓伯樂關鍵詞寫作活動,本期關鍵詞“冰箱、昨天”。
葉文窩在沙發上看電視,此時已經晚上十點了。
電視里正播放一出關于彩禮的電視劇,一對年輕男女正要步入婚姻的殿堂。
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餐廳,兩家人正在吃著晚餐,男主角特意選了這樣一家體面的餐廳,想著兩家飯后長輩能夠好好地商量他們的婚事。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雨滴滴答答地響著,風呼嘯而過。
飯吃至一半,燈火輝煌的包間空氣凝滯了,愉快的氣氛變得烏黑沉悶,仿佛餐廳外面下雨的天空。
女孩母親說了一句:“親家母,我這邊就按照這里的禮數,不多,十萬。”
男孩母親說:“可是我兒子已經給了你們兒子十萬塊買車了。這就當是彩禮了。”
“那十萬不算,這十萬才是我女兒結婚的彩禮。”女孩母親放下手里的筷子,“事情一碼歸一碼,我不能這樣寒磣著我女兒出嫁,這擱誰誰的面子都不好過。”
“怎么就不好了?這談婚論嫁的都弄成怎么樣了?”男孩母親臉色不好了,她也放下筷子,手肘撐在吃飯臺上,兩手交疊,頗有氣勢。
“媽,我們好好商量嘛!要不我們少一點。”女孩見自己媽這樣,慌忙說。
她害怕好事攪黃。
“還沒嫁過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你還有我這個媽嗎?你讀書誰供的?還不是你父母?吃什么長大,眼睛朝哪?”女孩母親咄咄逼人,若不是在這場合,她真想說出吃屎長大的嗎?她冷眼一瞪女兒,“去,別說話,這是我們做家長的事情,再說,這就掉價了。”
女孩母親怒氣中眼里都是恨鐵不成鋼。
沒出息。
“怎么就掉價了,這方圓幾百里,有誰娶個媳婦還要二十萬?”男孩母親叫了起來,“你家女兒都這樣說了,你這個做母親的就不會為女兒著想嗎?”
“我要為她著想,我兒子呢?我供她讀書,讀完了,就拍屁股走人,我容易嗎?”女孩母親心里嘀咕著。
包間里似乎有火藥味。
菜的香味已經蕩然無存,味道被這灰黑的空氣籠罩了。
男孩母親眼睛里都是不悅,感覺兒子上當了。給了十萬又要十萬,當她家是什么,開銀行嗎?還是他們要耍橫?
兩位父親的臉上此時也掛著黑云,沉沉的臉色,沉沉的氣氛。
桌子上的菜肴泛著冷氣,剛剛那蒸騰的氣體霎時冷卻了,它們無精打采地看著主人們,它們不受歡迎了。筷子與它們不互動了。
頭頂上的白熾燈亮得晃眼,柔和的光一瞬間成了刺目的強光,空氣里的氣氛“黑”濃重了起來,迅速蔓延整個包間。
桌上菜的香味不見了,成了一觸即發的火藥味。
男孩起身走近母親的身邊,“媽,我們就要一家人了,你就擔待一點。”
“你給我閉嘴,家里開金礦嗎?不要忘記了,你還有弟弟,他還在上大學。”
男孩母親手指指著兒子,翻了一個白眼。氣憤在她的頭頂冒,都快要濃煙滾滾了,仿佛就要爆炸的化工廠。
她是家里的“王”,她那容得下兒子未結婚就這樣低聲下氣,現在就護著未過門的媳婦。
娶回家她還有地位嗎?
“媽,我們兩家就讓個步不好嗎?”女孩溫聲對母親說。
“滾開,這時候你軟了,將來嫁過去會吃虧的,人家會說你不值錢,懂嗎?媽媽吃的鹽比你吃的米多。”母親狠狠地瞪著女兒那一臉沒出息的樣子。她可是在為她著想,怎么就缺少一根筋呢?
“感情你們不是嫁女,而是在賣女啰……”男孩母親火了,語音與目光里盡是不屑。
長長的尾音縈繞在這偌大的包間。
“你這是什么話?你們到底還有沒有誠意?”
兩位未來親家母橫眉冷對,誰也不讓誰。
轟隆,外面打了一個響雷,電光一閃。
雨嘩嘩地下。
“夠了,我看今天不適合談婚事,走。”男孩父親一拍桌子,怒氣沖天。他站起身向門外走去,男孩母親也跟著尾隨而去。
“哼!”她回頭冷眼一瞥兒子。
余下幾人僵在原地。
男孩訕訕地結賬了,女孩眼睛泛著淚光。
一個好好的飯局就這樣不歡而散,婚事泡湯。
2、
唉!葉文看到這里嘆息了一聲,一臉的懊喪。
還不是“貪”字作祟?她想。
吝嗇,不會兩家相讓,各行一步嗎?她又想。
“母親”都是獅子型“母親”,苦了孩子。熬人的彩禮,到底彩禮多少才適合,葉文腦袋冒出個問號。忽然想到自己結婚時,她的彩禮,她可只要了三萬。
唉!與其相比,虧了。
她恍然大悟的樣子,仿佛發現了驚天的大秘密。
“看什么?看得臉色都不對了。”丈夫陳海從房間出來挨著葉文身邊坐下。
“是看一出……”
鈴鈴鈴,葉文還沒有說完,袋子里的手機響了,她忙拿出手機,一看那是閨蜜劉群的來電。
應該有事情了,沒事情劉群不會晚上十點多了還給她電話。
“喂!”
“你現在有空嗎?”急促的聲音從那頭穿過空氣,穿過手機屏幕灌進了葉文的耳朵,“有事,我們見一面好嗎?”
對面語氣暗沉,隱隱透出委屈,話筒里都是傷感的氣味。
“怎么不好,明天是星期六,想來我們也有兩個多月沒有聚聚了。”葉文急忙說。
“那就去我們常去的咖啡廳。”
關了手機,吁……葉文呼出了胸口憋悶的那股莫名之氣,那是剛才看的電視劇劇情和閨蜜話筒里的氣息疊加在一起的郁悶。
她回房間換了衣服,拿上了包包。
“去哪?”
“劉群有事,我去去就回,你看好女兒。”
六歲的女兒已經睡了。
有時候夜里女兒會醒來,葉文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回來,也就交待丈夫。
“都那么夜了,還要出去,女兒重要還是閨蜜重要?”陳海咕噥了一聲。
葉文在玄關處穿上皮鞋火急火燎地走出家門,她也不知道丈夫在嘟噥什么,她也慣了,每次出去的時候丈夫臉上總會有“顏色”。
但她的好友有事情她是不能不管的,她們都這樣仗義著過來的。
一起高中,一起大學直至如今,執子之手。
她把丈夫的“顏色”視而不見。
剛才和丈夫王耀的一場口舌之爭,讓劉群心情糟糕透了,家里氣氛十分壓抑,她心里窩火,喉嚨像堵著什么似的,胸口悶得生疼,似乎要喘不過氣來。
她覺得家里有點烏煙瘴氣,她要出去透透氣。
媽的事情她六神無主,摳門的丈夫又不理解。她簡直氣急敗壞。
怎會有如此小氣,沒有半點觀念,不知輕重的男人。
說到底王耀對她的愛已經變質了,他哪有那么大氣,那么君子,那么重情,那么對她至死不渝。
只是身在局中給云山霧罩罷了。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走出家門,街市燈火闌珊,這星期五的夜市景象仿佛與往日不同,特別喧囂熱鬧,人們與車輛的穿梭頻繁,男男女女以及一家大小都在街頭簇擁,放眼望去,人頭攢動,卻是溫馨而又和諧。
霓虹燈下的他們甜甜又蜜蜜。
一陣風吹來,劉群清醒了幾許,又有點恍恍惚惚。
高懸的月亮,灰白如銀,它在傾盡自己的美揮灑人間。
眼前的景象,劉群駐足幾秒,她仿佛覺得自己的情境和看到的如此的格格不入,老公幾時和自己有過這樣的溫情?她惘然了,她黑亮的眸子里面都是荒涼,內心滿是惆悵,她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那郁悶又帶了幾分凄涼的氣息。
心里都是糟心的事情。熙熙攘攘的夜市和此情此景的她形成了強烈的反比,落寞的眼眸盡是陰郁。
要去的咖啡廳,還有一小段路程,葉文走過紅綠燈,沿著街邊右轉,來到一處街角,“景苑咖啡廳”幾個大字鑲嵌在一閃一閃的小小紅燈周圍。
亮堂的幾個字露著喜悅的歡快,小紅燈的閃爍襯托得每個字就像孩童一般挨在一起互說著快樂的小秘密。
是的,孩子都是快樂的,他們藏不了成人的憂愁。
今天的咖啡廳人特別多,看來那是明天星期六的緣故吧。
葉文來到時,劉群已經在咖啡廳里的一個角落了。
黯然萎靡的劉群選了這忽明忽暗的位置,她心緒不寧,臉色灰暗,不想惹人眼目。
侍應生已經拿來兩杯拿鐵。
劉群往自己杯里加了一塊糖,要是在平日她是不加的,無奈現在心情別樣,她心里憋悶的苦水在胸口打著旋。
咖啡廳里輕柔的音樂拂不去她的愁苦與無奈。
葉文看著她,胸口泛著一股不知名的味道,閨蜜攪動咖啡的手勢,明白了閨蜜一定發生了不小的事情,兩個多月不見,閨蜜明顯有點消瘦。
劉群攪著咖啡,仿佛匙羹要把杯底攪出一個窟窿來,她頹敗的神情都往杯子里面發泄。
杯子成了她的出氣筒。
音樂在繼續它的輕柔,咖啡廳里情侶甜蜜的互動,屋里美妙的情調也化不開她心里一團的濃霧。
她心如亂麻。
“別攪了,杯子的聲音就要驚動四座了,要給所有人都知道你遇上麻煩了嗎?喝一口吧。”葉文柔聲道。
苦澀的嘴,酸楚的心,喝了一口加了糖的咖啡,劉群黯然的臉色慢慢有了緩解。
“我有事情,沒辦法把你叫了出來。”她郁郁寡歡,不知怎樣開口。
憂傷的眼神憂傷的樣子。
“我知道,我們這是多年的感情了,還用說,都說吧!”
3、
劉群幸虧有了個閨蜜,否則她一籮筐的糟心事不知向哪里倒,問天問地問空氣不如有個貼心的知己。
她記得她結婚時,就出現了麻煩,她把事情跟葉文說了,葉文給了她一個折中的辦法,她和王耀才喜結連理。
那會兒家里十分貧窮,父母為了她讀大學傾其所有,省吃儉用。
生活過得十分的拮據、緊巴。
她很幸運,父母雖是農村的,但沒有重男輕女,父母總說一定要學人家城市里的家長,富養女兒,父母的富養不是在物質上的給予,而是在她耳畔不斷地敲打:要認真讀書,將來才有前途,才有機會在大城市立足,才有機會遇上更優秀的男孩子。
劉群就這樣在父母耳邊的熏陶下,開足馬力,死磕書本,才功夫不負有心人,她考上了重本。脫離了泥腿子的生活。
她當上了中學老師,而丈夫是一家公司的高層。她的公婆都是事業單位的。
她和王耀那是經人介紹認識的,他們戀愛只有半年就結婚了。
她向王耀提出要十萬彩禮,她覺得十萬彩禮不多,父母含辛茹苦把自己供出來,那是費盡了心血。村里的姑娘嫁人十多萬的彩禮大不泛人,再說弟弟正在上大學。她得為父母,為家里想想。
然而,這彩禮卻在兩家見面時談崩了。
劉群找到葉文,把這事情都給葉文說了,葉文一聽,給了建議,來個折中,八萬。讓他們心里也平衡平衡,就取一個好的意頭。
經過深思熟慮,而她那時對王耀也實在喜歡,王耀儒雅的氣質半年的時間就深入了她的骨髓。
她不否認,自己就喜歡扎根在大都市,她不否認這是帶了一點這原因的成分。
于是他們就這樣走在一起了,婚禮也算轟轟烈烈。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發覺丈夫有點斤斤計較,沒有了戀愛時的大方。
王耀小氣的性格在他們婚后瑣碎的日子慢慢顯露出來。
人生的戀愛都是一場豪華的旅行,而婚姻要落到柴米油鹽醬醋茶,兩人過著過著成了AA制。
伙食都算到各自一半了。
婚姻過成了這樣,劉群心里悲哀。
前些天,她母親病了,還是嚴重的病,得手術,她要儲備十五萬的治療費,她自己手頭只有五萬,她迫不得己向王耀借。
王耀卻拿AA的理由搪塞。
“十萬,我會還給你的。”
“可是我沒有。”
“你見死不救。”
“我們說好AA的,各自管好自己的父母的。”
“你怎會這樣?王耀,你還是男人嗎?怎么這樣沒氣量,沒風度。”
“氣量與風度能吃飯嗎?每人都在生存,都在摸爬滾打,都是吃力著過日子。”
“你錢哪里去了?”
“我自己也要消費。”
“是有女人嗎?”
夫妻倆你來我往,劉群見丈夫一點也不松動,氣不打一處來,說著說著,一個不覺意就說到這個點子上了。
王耀臉色變了變,“你不要含血噴人。”
昨天晚上王耀說完,他抓起沙發上的風衣往外走了,之后他就發了條信息給劉群,說是在他父母家過兩天,彼此冷靜冷靜。
這晚,她把孩子交給了保姆,她得和閨蜜借錢了。
4、
“葉文,我媽病了。”劉群眼里淚水氤氳。
“伯母病了?”葉文記得劉媽身體很強壯的,在農村什么苦活累活都能干,夠精氣神的,怎么就病了。
“乳腺癌。中期。醫生叫我籌夠手術費,我急需十萬,王耀那個人不是東西,說我們是AA制。”
“那伯母現在在哪里?”
“在醫院,就在這里的醫院,我爸在看著。”
“我早覺得王耀性格不行,沒有男人的氣量,好了,我給你。”葉文拍了拍劉群的手。
她二話沒說,就在手機上操作起來。
終于可以給媽媽做手術了,劉群臉上的陰云才散了,驚慌的神色平靜了下來。她感激閨蜜,慶幸自己人生里頭有個這樣知自己冷暖的朋友,這樣兩肋插刀的閨蜜。
有了這十萬,劉群心定了,媽媽后續問題也不愁了。
不過她也看清王耀了,這人靠不住,她得想辦法搞錢,得通過其它渠道搞錢,工資不夠開銷,還要還錢。
這段時間,她想來想去,沒有其它辦法了,她擅長的是語文,她教的是初中語文。
她在手機上開了個賬號,她想寫小說了。以前她寫過的,因為沒有堅持,所以放棄了,她要拾起來了。
時間不知不覺過了幾個月,媽媽的病情穩定,她的小說在她奮力地耕耘下,真的有了一點收益,這個月上升到一千多塊,這點額外的收益讓劉群心里興奮,她的動力也越來越大了。周末,同事說要聚會,她也不參加了,她把空閑時間都用在耕耘小說上。
王耀自從那次和她吵架后,回家時間開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她也不理他了,她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老公,而是賺錢。她要盡快把十萬塊還給閨蜜,要不心里總是有一塊疙瘩。
她知道閨蜜不會向她催款,但欠人家的還是盡快還好一點。
這天星期六,她接到一個電話,這電話就像一顆炸彈爆炸,在她的心里炸開了。
劉群正在寫作,鈴鈴的手機聲打斷了她的思路,一看,那是不明來電。她心中不悅,抬手就把電話劃走了。
她從不接這類騷擾電話的。
然而剛劃走,鈴聲又響起,劉群皺了皺眉,“怎么還是那個電話?怎么沒有自知之明。”
劉群腹誹。
她還是沒接,還是揮手劃了屏幕。
沒想到,對方不依不饒起來,刺耳的鈴聲在劉群的耳道嗡嗡作響,她寫作的靈感全給這電話淹沒了,擾得全沒了蹤影。
她光火了,這死皮賴臉的。
“喂!你哪根筋不對了,沒有意識嗎?”她對著電話咆哮,怒氣沖沖。
“群姐,我想出于禮貌,我該這樣稱呼你。”對方話音陌生有禮,透出自信。
什么人,怎么會認識自己,她心里一咕咚,奇了,怪了。這問號引導她沒有關掉手機。
她不明所以自己為什么想弄個明白。
“你誰呀!你,我不認識你,要推銷找錯人了,我沒工夫跟你閑扯,不知道人家的時間寶貴嗎?你以為別人都像你沒事找人聊天。扯蛋嗎?”
“我是你老公的女人。”對方害怕她掛電話,直搗黃龍。
“你……”劉群一聽片刻慌了。她不知道說什么。
“你老公三天兩頭不回家,你沒有預感嗎?我們見個面吧!”
“我不想見你。”
“你害怕我嗎?你難道不想見見你老公的情人嗎?”女人在電話那頭挑釁地說。
語氣里帶著勝利的音調。
“你這是小三,你道德敗壞。”一股火氣竄上劉群的頭頂。
“你和王耀哥離婚吧!”
啪!劉群關了手機,她不想再聽下去了,女人對老公的稱呼,讓她一陣眩暈、惡心。
怪不得三天兩頭不回家。劉群愣神中恍然大悟。
5、
晚上八點,葉文還在公司加班,陳海已經吃飽飯了,他泡了一壺茶在看電視,在等著老婆回來。
今天他鄉下的媽媽來電了,要他完成一件事情。
這事情還得要和老婆商量,沒有葉文的點頭,他真完成不了,前兩次都是老婆點頭的,他才順利完成家里交給他的“光榮任務”。
對,不錯,對陳海來說,那還真是光榮任務,用“光榮任務”來概刮,來形容那是最恰如其分的了。
人性都有這樣一個自以為是的慣性,其本質就是喜歡掠奪,喜歡不勞而獲,誰軟弱就訛詐誰。
沒錯,用“訛詐”這詞不為過,夫妻之間用這個詞也不過分。
然則,誰他媽的喜歡給人一次又一次的訛?
真以為老虎不發威就當病貓嗎?真以為是他老婆就該給他欺負嗎?
十點的時候,葉文回到了家。
她滿臉的憊態,打開門的一刻,腳似乎被灌了鉛一般。
“老婆,吃飯了嗎?”陳海看到老婆的疲憊關心起來。
“吃過了,現在都十點了。”葉文回答得有氣無力,她一身酸軟。
“餓嗎?要不我下個面條給你。”陳海殷勤地說。
“還真是有點餓。”
“那我去做給你。”陳海說完馬上起身走入廚房。
葉文看著老公的背影,心里產生了一種陌生感,她的丈夫今晚怎么變了,以前都沒有給她煮過宵夜的。
“老婆,你先去洗個澡,我把你的睡衣都放在洗手間了。”陳海又從廚房里探出頭來,“先洗澡,給你來碗香餑餑的面條,加點肉。”
陳海說完滿臉堆笑縮回廚房,心里喜滋滋的,那臉上的肉都成了肉花了。
仿佛早晨金光四射的太陽。那樣耀眼那樣迷人那樣有魅力。
走進衛生間,葉文看著鐵架上的衣服,真的內衣睡衣都在衣架上,她仿佛看到自己的睡衣像老公那張臉,都一樣閃閃發光。
浴缸里滿滿的一缸溫水,水汽在徐徐上升,洗澡房氣體氤氳。
葉文用手撥了撥水,浴缸泛著微微的溫柔的漣漪,一圈一圈地在蕩漾,就像那剛開的花朵那樣好看又像老公溫暖的笑容。
真的很累,葉文躺進浴缸,頭放在浴缸的邊上一頭,閉上眼睛,溫柔體貼的洗澡水完全浸沒了她的身體,這個泡澡似乎是前所未有的舒服。
她困倦的神經全松弛下來。
泡澡真好,她血管里的血液,她的細胞活躍了。
她把頭發也洗了,剛才的勞累已經消去了很多;剛才混沌的腦袋她也清醒了不少。隨之而來的是原先腦袋里那個小問號匯成了碩大的問號。
陳海今晚怎么呢?沒毛病吧?
這是不是太“過火”了?
“我又怎么呢?為什么這樣想自己的老公?平時不殷勤,自己不是還嫌棄他嗎?現在好了,怎么又懷疑人家了?”一個又一個的問號在葉文的腦袋進進出出,葉文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天靈蓋,她也覺得自己發神經了。
6、
“我來給你吹。”陳海搶過葉文手里的吹風筒,把葉文按在沙發上,“正好吹完頭發,面的溫度就會適合,這會還熱呢,燙嘴。”
呼呼的吹風筒聲溫柔而又飄忽,她的秀發也飄飄忽忽的。風兒和發絲劃過葉文的臉龐,她瞇起眼睛。
頭發干了,面的溫度也剛剛好。
面好吃,柔軟香甜可口。葉文吃得津津有味。
冰箱里放滿食材,陳海挑了葉文最愛吃的食材放進了面里。
這是他最用心的一次。
“吃完了,就這樣放著,我會洗。”他一看手機,時鐘差不多十二點了,“你累了,去睡吧。”
溫溫柔柔的丈夫,情意綿綿的陳海。
霎那間,葉文頭頂上所有的問號不見了,她所有的“防線”都破防了。她看了已經熟睡的女兒便回房間了。
這晚她美美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六,她睡到自然醒。也正因為是星期六,所以昨天晚上陳海沒有向葉文說出想要說的事情。
他想,時間不缺。
他還得醞釀該怎么開口。
如昨夜一般的殷勤,葉文醒來已經十一點多了,當她醒來時,桌子上擺好了菜。
“媽,吃飯。”女兒妍妍說。
“嗯!好。”飯廳里彌漫著菜的香味,“吃完了,我們一家三口出去走走,逛逛商場。買些你們需要的東西。”
葉文想已經冬天了,買些衣服給女兒、老公,那是最實用的。她想老公這么好,她得回饋一些什么。
“葉文,先別急,吃完飯后,我有事情和你商量。”陳海想著老媽那件事情不能拖了,他心里有點刻不容緩。
飯很快吃飽了,他泡了一壺茶,他給自己一杯,給葉文一杯,“妍妍,聽話,去做作業。”
陳海支走了女兒,把老婆拉到沙發上,“老婆,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你說,別搞得這么嚴肅,這么鄭重,我知道了,下個星期六婆婆生日,你是想我送些貴重的禮物給婆婆,是嗎?放心,買幾千塊的手鐲給她,聽說玉辟邪,那就買個成色不錯的給她。”她想到老公都那么好了,自己出這錢沒什么,關鍵家庭和睦。
“老婆,我,我不是說這事情。”他有點支支吾吾。
“那是什么,別吞吞吐吐的。你平時不是很爽快嗎?”
“我們是夫妻對不對?有事情應當一起承擔是嗎?”
“那當然。”葉文心里一頓,想到了什么,“不是公公婆婆有什么病吧?”
她想到劉群媽媽,心里一個冷顫,如果是,她得向朋友還回一點錢。
“不是,你想到哪兒去了?”
“啊!”葉文懸著的一顆心掉回胸中。
“那是什么?”她緊接著又問,她是一個急性子,腦子里容不下問題的人,有問題就解決,她在公司干活就是這樣,當機立斷。
這猶豫不決的樣子讓她憋氣又郁悶,“快說呀!急死人了。”
她嗓音提高了。
“是,是我侄子的事情。”
“那是什么事?這么難開口嗎?”
“我侄子要結婚了,對方要在縣城有一套房子,供的就行。十萬,老婆你就借給他們十萬。”
“啊,原來是要錢,難怪你這樣支支吾吾。”葉文嘴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她若有所思。
“不是,老婆,他會還的。”
“會還?他們家里建房子,我給了十萬,你姐做生意我也給了十萬,還了嗎?”
“不是,老婆,我姐不是做生意虧本了嗎?家的房子我們過年的時候也會回去,那個還要還嗎?”
“我開金礦嗎?感情你昨晚這么折騰自己,就是為了這一刻。”葉文臉上盡是不屑,嘴角一勾,她有點怒,笑容又有點戲謔。
“不是,我以后都會這樣的,老婆。你別想歪了。”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不給,你就不會這樣了,那就是說我得用錢去買你為我折腰?哼!我想歪嗎?”她嗤之以鼻。
“我沒有這個意思。”
“陳海,別裝模裝樣了,你不累,我還嫌累呢!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以后別跟我來這一套了。沒門,我沒心情觀賞你演戲。”
她認清老公了,哪有一下子變好的,突然變好的那都是詭異的,居心叵測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7、
劉群沒有去赴那個女人的約,既然老公出軌了,她也想清楚了,上次媽媽生病十萬都不給,那一定是給養姘頭了。
她也不鬧,也不去戳破王耀“養三”的勾當,男人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上次的事情劉群心里頭還如鯁在喉,現在又遇上背叛。
熟可忍孰不可忍。
人生這么風塵仆仆,忙忙碌碌,她不想去為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而活,上次她雖然心里還是不快,但她也不去計較了,頂多自己以后多賺錢。
可王耀已經出軌,身體不再是以前的他了,別人要就拿去吧!她知道即使自己刻意去討好,去折腰,換來的不但是折損的尊嚴,還有惡心的身體。
與其在不喜歡自己的人那里苦苦掙扎,還不如自己主動走出泥淖。
這天,午飯的時候,她特意找了一張僻靜的餐桌,她要避開同事,她知道今天會有重要的事情。
就在她邊吃邊想的時候,手機響了,叮叮咚咚的,連續不斷,她明白她請人辦的事情來了。
微信置頂框里,一張張反胃的厭惡的照片呈現在她的眼前,吞噬她那顆傷痛的心,錐心的痛在她的胸口反復碾壓,她是作了準備的做了心理建設的,但這一張張親密的照片還是摧毀了她的情緒,她眼眶紅了,淚水無情地暈染了她那雙澄澈的眸子。
她是準備離婚的,不知為什么,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涌上來,她心里有感情被騙的鈍痛。
一陣冷風自窗外灌進來,外面下雪了,天氣下降了。雪花飛舞。
劉群緊了緊身上的風衣,她低著頭,默默地拿出袋子里的紙巾,抹去就要溢出的淚水。
她也不想吃飯了,她趕緊給辦事人打去尾款,事完后,置頂框換成了閨蜜的。
攥緊了手機,起身離座,她生怕手機不小心忘掉丟了,那是她和王耀談判的籌碼。
離婚,她必須要達到她的目的。
下午五點的時候,她去幼兒園接了兒子。她本想向兒子解釋什么,一想,兒子才五歲,孩子不懂什么,難道要說出問題給孩子選擇嗎?跟爸還是跟媽?
她覺得有點殘忍。
問題只能讓兒子愴惶,孩子一定會說既要爸爸也要媽媽。
這只有委屈兒子了,讓兒子慢慢適應。
他長大了會明白的。
滿天的雪花紛紛揚揚,雪花一片一片地打在擋風玻璃上,劉群啟動了雨刮器。
朵朵雪花空中飄舞,煞是好看。
她忽然想到七年前,她結婚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天氣,雪花不大也不小,還有陣陣的吹風,就像現在的樣子,那時她在這樣的天氣穿了一身雪白的婚紗。她挽著王耀的手徐徐走向婚禮高臺,接受眾人的祝福。婚禮的誓詞引爆了臺下的掌聲與笑聲。
那是多么動人心魄的場面,那時她覺得那場雪花也是在為她舞動,為她鼓掌,似乎天空特意安排了這美麗的視角盛宴給她,就像那場美好的婚宴。
即使彩禮只有八萬,她也心滿意足,因為婆家沒有要求她什么嫁妝。彼時她能感覺出王耀是愛她的。
望著眼前的雪花,同樣是一場雪花,她的心境不同了,劉群眼里都是沮喪,盡管她準備好了離婚。
人本來就是矛盾的綜合體,但走到那一刻,只有抉擇,只得狠下決心。
人生本都是跌宕起伏,變幻莫測的,哪來的一帆風順。
回到家里,王耀沒有回來,她胡亂吃了飯,把孩子交給保姆,約了王耀去了一家咖啡廳,她特意要了一間包間。
女人已經把她和劉群通過電話的事情向王耀說了。
王耀此刻之行猜到了什么回事,攤牌的時刻到了。
8、
包間里,夫妻倆面對著面,昔日恩愛溫馨的他們走上了談判桌。此刻兩人陌生又疏離。
愛情婚姻已經到了盡頭。
好搞笑,她以前一直希望她和他白首相守,希望攜著他的手一起走到天荒地老。
都是夢。
小女生的夢。
該醒醒了,白日做夢不得。
包廂的空氣壓抑著沉重的氣氛。
兩人對仗沉默了一會兒。
“還不說嗎?”她問。
“我們不就是來解決問題的嗎?”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他反問,輕描淡寫。
“你說怎樣解決?”她平靜地說。
“你認為呢?”他說。
“那就按我的意思辦?其實要求也不多。”
“你說說看。”
她拿出了離婚協議書。
他深邃的眼眸掠過一絲訝異,他還真沒有想到劉群連協議書都準備好了。
“你自己看看。”
他拿著協議書,一目十行,“你這不是獅子大開口嗎?”
“我不覺得。出軌的是你,莫忘了。”
“兒子跟我。”
“你顧不了,而且別人會給你生。”
“這不是一回事,我父母不會愿意把兒子給你的。他們重視香火。”
“不行,兒子非我莫屬,你沒有時間打理好他,他還會影響你們的感情。”
“我會給我母親帶。”
“不行,兒子這么小,離不開母親。”
“你非要這樣,那其它條件我不答應你。”王耀想,房子、經濟與孩子,劉群一定會選擇前者。
劉群也不和他廢話了,她把一組照片發給了王耀。
“看看吧!看看我的條件是否苛刻。”
“你跟蹤我?”
“這個已經不重要了,王耀,你婚內出軌,我如果告你,你還會在這里嗎?而且也應該不止這個數。”
王耀面如死灰,他拿起筆重重地簽了名字,“你真狠。”
他不得不簽,因為他的情人已經有了。
“狠嗎?只要房子、車子,只要現款十萬,還有每個月三千兒子的撫養費,過分嗎?到時你那邊如果沒有養老送終的,你兒子不會不理你的,自己算算,這是不是很劃算。”
9、
劉群接到了來自王耀手機的到賬,馬上又轉給葉文十萬了。
這是一個晚上,葉文躺在床上,這時距離劉群借錢已經半年多了。
“親,怎么這么快有錢?你家“開關”不是一直關著嗎?你哪來的錢,我不急呀!不會借高利貸吧?”葉文開玩笑地說。
“我離婚了。”劉群說。
“什么?”葉文一聽從床上跳了起來,趴著的姿勢變成了坐著的姿勢,她覺得那是火山爆發。
“離婚了,他出軌。”
“出軌?怎會這樣,你怎么不告訴我,我真的不關心你。”葉文一直蒙在鼓里,她有點內疚,閨蜜發生了這么大的一件事,她什么都不知道。
劉群不想告訴她,她不想什么事都麻煩閨蜜。
“沒事,這事情,我自己能解決,上次要他十萬,他不給,我心里就惱火了,這次他出軌,正合我心意。”
“姐妹,沒虧吧?孩子呢?”葉文心里緊張。
“孩子跟我,沒虧,房子我要。我誰呀,在他面前怎會吃虧。”劉群不想告訴葉文自己只要了十萬,要是閨蜜知道了,一定又會為她打抱不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覺得現在這樣的生活就好了,而且她寫的小說兩個月來有了不錯的收入,七八千了,她相信只要自己夠努力,收益一定會不斷上升的。
“那我們星期聚聚,孩子也想聚聚了,我女兒老想著你兒子。”
“好的。”
自從那次和陳海談話后,葉文和他的日子不咸不淡地過著。
她雖然手頭有錢,但她也不想給婆家了,這有去無回的“買賣”就算得罪婆家她也不干了。明擺著是在她這里找便宜。
她不想當傻子。她知道如果自己再屈就陳海,只會換來廉價的愛,紆尊降貴說不定會助長陳海的翅膀,那樣自己就沒有尊嚴了。
兩天后,她把劉群離婚的事情告訴了陳海,她是故意的,她警告陳海如果再作,她也可以離婚。
他的工資和她的工資比起來,她多了一大截,如果離婚,他房子也沒得住,這房子是葉文的陪嫁。
陳海想想心就打悚。每天回家他老實了,該干嘛干嘛。
星期六,葉文和劉群帶著孩子來到了附近海邊的沙灘上,艷陽高照,海面鋪滿碎金,海水歡快地躥騰著。
“你打算以后怎樣?”葉文問。
“沒怎樣。就這樣過著也不錯。”劉群答。
“還年輕,沒有想法嗎?”
“再說吧!不過這是遇仙的事情。”
“如果真遇上真心實意愛你的,動凡心嗎?”
動凡心?劉群眼前似乎出現了電視劇《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畫面。
她想了想,忽然,張碧晨與楊宗緯那首《涼涼》跳進了她的腦海,她很喜歡這首歌,百聽不厭,她靈光一閃,面對著閃閃發光的大海大喊:“吾生愿牽塵……”
海面上拖出長長的空曠的尾音,也許大海已將她的心聲傳到海的對岸了。劉群滿臉的神采飛揚,一個自信的耀眼的女子站在海邊,瞭望著這波瀾壯闊,金色的大海。
“這次要彩禮嗎?”葉文調侃道。
劉群念頭一閃,手掌放在臉上左右兩邊的腮幫子,依然面朝大海,“十萬,一分不少。”
哈哈,兩女人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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