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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市第一小學是本市著名的重點試驗學校,每年級段分15個序列班,而每個班的孩子均達到了80名之多。走進教室一眼掃過去都是黑壓壓的小人頭,看得讓人驚心。
沒辦法,這是名校——大家都擠破腦袋往里送孩子。
自從上學制度分片區(qū)管理后,情況似乎略有好轉(zhuǎn)。但這其實還是浮于表面,制度底下的交易依然我行我素地進行——畢竟教育資源配置不均衡,學校實力有強弱,這是不爭的事實。
如此這般,有錢的送錢有權(quán)的施權(quán),學校既不愿意拒卻這種補貼經(jīng)費的大好機會,更不愿意得罪管轄學校的那些頭頭臉臉,因此收的學生越來越多,簡直到了人滿為患的地步。
一些班級為了最大限度塞下學生,只好一再壓縮教室的活動通道,有的學生下課想上個廁所都成了問題,非要縮頭側(cè)身的好一番努力才能沖出門。用陸軍的話說就是最好練了“縮骨功”再來上學。
孩子們愛動愛玩的天性被禁錮在這小小的方寸之間,結(jié)果不可避免就出現(xiàn)了管理上的疏漏和混亂。
肖華像很多家長一樣,對此種現(xiàn)象深感厭惡卻也無可奈何。想當初,為把兒子陸軍送進這所學校,肖華和陸天明夫妻倆也是想盡了辦法,求爺爺告奶奶找了很多關(guān)系,最后還是拐彎抹角托了朋友的關(guān)系才報上了名。
在這一點,肖華和大多數(shù)家長的認識是一致的:盡可能讓孩子接受最好的教育,通常的做法就是從小把孩子送進最好的學校。
因為一所好的學校,一般具備“四蟹”功能:它的軟硬件設備會更全一些,老師的教學質(zhì)量會更好一些,孩子接觸的知識面會更廣一些,各方面綜合素質(zhì)也會高一些。
關(guān)于這個問題,肖華曾經(jīng)特意討教過初中同學魏芳——她現(xiàn)在是北城南郊小學的一名老師。
魏老師說,其實選不選重點小學對孩子成長來講影響并不大,最重要是培養(yǎng)好孩子的學習興趣和能力。
肖華不否認魏芳這話說得有道理,可還是想法把陸軍送進了一小——因為魏芳自己的女兒就舍近求遠在一小求學。這就正好驗證了那句誰說的名言:“用事實為說話依據(jù)”。
等肖華氣喘吁吁趕到學校時,受傷的同學已被老師領(lǐng)到醫(yī)務室去包扎,陸軍因為打架被罰站在辦公室里。正是上課的點,諾大的辦公室里只有陸軍一人耷拉著腦袋站在墻邊。
肖華跨進辦公室,發(fā)現(xiàn)兒子看到自己時兩只眼睛明顯忽閃了一下。她有點心酸,轉(zhuǎn)而又硬起了心腸。
陸軍從小聰明伶俐,就是性格有些叛逆,說他一句要頂十句,尤其是進了北城一小后,幾年來大大小小的禍事出了一大堆,快把肖華頭疼死了。
肖華越想越氣,把陸軍拉過來聲色俱厲地罵了一頓。
陸軍一直低著頭一聲不吭,這個搗蛋鬼也知道自己錯了嗎?直到肖華罵完陸軍才揚起頭。她發(fā)現(xiàn)兒子眼里竟隱隱閃著淚光,還帶著幾分不屈的倔勁。
事情的處理結(jié)果是:張嘉南的鼻血被適時止住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和給對方父母一個交代,校方建議再到北城市第一人民醫(yī)院做下檢查,檢查費用和產(chǎn)生的醫(yī)藥費由陸軍家長賠付。
肖華勉強同意了,畢竟現(xiàn)在被打傷的是人家的孩子。她有些心疼那些費用,左右也得花好幾百吧?夠家里開支好幾天了。
進而一想,又為自己的現(xiàn)況感到悲哀,工資少花銷多,這日子過得真?zhèn)€是羅鍋上山——前(錢)緊啊。
這天夜里,肖華又失眠了。房間里依然是悶熱難耐,她在床上翻來覆去,聽到陸天明的鼾聲又像打雷般一陣高于一陣,想起白天發(fā)生的一件件一樁樁,心里自怨自艾地嘆息著,怎么也睡不著。
陸母來的這些天,可以說肖華都是在一種壓抑的狀態(tài)里沉著心,冷著自己,冷著陸天明。
夜深了,肖華依然睜著兩只眼睛,睡不著,索性爬起來,穿上拖鞋走到陽臺。
肖華家的陽臺是老式的全封閉式大玻璃窗,地面面積很小,窄窄的一條小道,大概只有5平方左右,平時一半用來放置雜物,一半用來晾曬衣服。
肖華把陳放雜物那一頭重新做了歸置,整理出一個小小的角落,剛好能放下從舊貨市場淘來的一把藤椅和一張圓形的小茶幾,平日閑來無事,便坐在這個角落看看書或者做做手工。肖華享受那樣閑散靜謐的日子,掬手可聽時間窸窸窣窣從指縫間安然穿過的聲音。
此時夜深人靜,沒有知了的聒噪,沒有喧囂的人聲,不用擔心紫外線的輻射和呼吸汽車尾氣。夜風很清涼,慢慢吹走了一天的暑氣和燥熱,肖華感覺到了安靜的舒爽。
她想,如果沒有那么多煩心事,自己會是個很知足的女人,有這樣的夜風陪伴就夠了。
搬開藤椅和茶幾,把兒子玩的游戲毯鋪在地上,又找出一張小席子鋪在上面,順勢躺下。床太小,空間太狹窄,肖華必須蜷腿側(cè)身才能躺下,像一只萎著身子的大蝦,然而夜風輕輕拂過肖華的臉時,她忽然便有了一些睡意。
一邊閉著眼睛一邊想:明天天好,陪他媽去爬紅葉山吧。(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