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此處等你(六)夢醒了

身體里的血越來越少,我的意識開始渙散,我已分不清什么是真實什么是虛無,我的腦海中開始回憶。

第一個是個女孩,我看見她的時候她在哭。今晚爸爸媽媽又不回來,她獨自一人在空蕩蕩的房間里睡,她害怕黑夜,所以她總開著燈,她會從窗戶向外眺望,看著通往家的那條路,而我會從那條路來到她的身邊,讓她喜歡上黑暗,她變得開心了起來。

第二個還是女孩,我看見她的時候她在撿地上的碎片,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卻始終沒有落下來,是一個堅強的孩子呢,她喜歡畫畫,而母親總會責怪她因為畫畫而耽誤學習,剛才母親撕碎了她的畫紙,我幫她一起撿,以后我陪她一起畫,她的臉上多了愉快。

第三個是一個一個小男孩,晚上睡覺時他希望爸爸給他講故事,可是爸爸總是太忙沒有時間,而我有許許多多當我故事每天晚上講給他聽,他的每天晚上都有好夢。

第四個是個女孩,媽媽有了小弟弟,不喜歡她了,她總是在被窩哭,可是現在她有了一個姐姐,會陪她玩,陪她哼歌謠。

還有第五個,第六個,第七個,還有許多許多,多的數不盡,他們在我腦海里一遍遍回放著。

他們是多么可愛,這也是一段極美的回憶呢,他們也曾帶給我許多美好的東西,讓我在付出的同時也收獲著,可是現在我可能無法再去陪伴他們了,請原諒小洛姐姐的不辭而別。大腦越來越沉,我累了,睡會吧。

暖暖的,但有些悶熱,怎么了,我還沒有死嗎,忽然一陣歇斯底里的聲音傳來,一個女人在喊叫,疼,她喊的是疼,她是什么人?我在哪里?

下一刻突然感覺自己有點喘不過氣來,仿佛瞬間就會窒息,有人在掐我的脖子嗎?

而隨著一聲嬰兒的啼哭,我猛然坐起,看到的就是眼前這一幕:護士抱著嬰兒湊到媽媽的眼前,讓媽媽仔細地看著她的孩子,媽媽笑了,今后會給予她全部的寵愛,而門外的爸爸也終于可以安心地拭去額頭的汗水,靜靜地等著妻子和孩子,我想這個孩子是幸福的。

要出院了,爸爸媽媽抱著孩子回到了家,以后這個小家伙就要在這里生活了。

房間里,媽媽正在給小家伙喂奶,爸爸開心地說道:"親愛的,就給她取名叫小洛吧,你覺得怎么樣",小洛,小洛,是我的名字,小家伙,你和姐姐是一個名字呢。

小家伙每天睡在搖籃里,眼睛咕嚕咕嚕地轉,吃吃手指,想翻翻身自己卻搞不定,只能亂蹬腿踢被子。

等到她會爬的時候,一刻也不閑著,爬啊爬啊個不停,有時候忽然就找不到了,害得媽媽擔心的不得了,有一天她爬進了一個盆子里,爬進去卻出不來了,惹得大家哭笑不得。

小家伙終于要學走路了,剛開始的時候扶著墻小心翼翼地挪動,但還是一不小心就會摔倒,每次摔了都要哭上好一陣子才會停,然后揉揉小眼睛繼續挪動。

這就是成長中經歷的第一個疼痛吧,不停地摔倒不停地爬起來,慢慢地就學會走路了,小家伙,一定要堅強,未來的路還很長,有精彩有荊棘,要勇敢地走下去。

小家伙到了上學的年齡了,雖然很舍不得爸爸媽媽,但是沒有其他選擇啊,第一天去幼兒園小洛哭的很傷心,因為沒有媽媽陪著。

可是漸漸地小洛喜歡上了這個叫做幼兒園的地方,她發現好像這個很有趣,有那么多的小朋友陪著她一起玩,才不像媽媽整天忙啊忙,都不陪她玩。

我想某個小家伙是忘了當初離不開媽媽的樣子了吧,現在都開始吐槽媽媽了。

小學一年級了,小家伙來到了一個更大、小伙伴更多的學校,可是現在不能總是玩了,每天要上課,要寫作業,要是不按時交作業還會被爸爸媽媽老師批評。

不過小洛認識了越來越多的字,于是她決定給親愛的爸爸媽媽寫一封信:親愛的爸爸媽媽,我是你們的小洛,我很愛你們,你們也很愛我,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卻讓人心中暖暖的,小洛真可愛。

沉浸在這樣的溫馨里,我忘記了自己也曾寫過這樣一封信,因為害羞,就偷偷地裝在了媽媽的兜里。

轉眼間六年過去了,來到了初中,小洛也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子。

可是報名的第一天晚上小洛就發燒了,來到樓下,沒有一輛車的蹤影,可是小洛的額頭燙得厲害。

于是爸爸抱著小洛一路慢跑來到了最近的一家醫院,爸爸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媽媽隨后也跑了進來,氣喘吁吁,卻立即詢問著醫生女兒的病情。

小洛在病床上輸著液,而爸爸媽媽就這樣趴在小洛的床頭睡了。小洛真是一個幸福的孩子呢,羨慕著她也希望她能一直幸福下去。

初中畢業的那一天,爸爸媽媽答應了她來參加她的結業典禮,可是時間過了還是沒有他們的蹤影,小洛只好一個人孤單地走回家。

回到家爸爸媽媽也不在,她自己猜測著爸爸媽媽是不是不要她了,真是個傻孩子。

叮鈴鈴,電話響了,她飛奔過去,一定是爸爸媽媽打來的,哼,我可生氣了,我在一旁笑了,愛記仇的小姑娘。

"喂,您好,是李洛李女士的家嗎?",不是小洛的爸爸媽媽,"下午兩點,幸福路上發生一起意外車禍事故,李女士以及她的愛人當場死亡,需要您來一趟","喂,喂,有人在聽嗎?"

電話掉落在地板上,小洛一下子失去重心摔倒在了地上,眼淚一滴一滴不住地流。

這個場景,為什么眼前的這個場景如此熟悉,雙手拂過眼睛,我哭了,我怎么哭了,我為什么哭,車禍,爸爸媽媽,不在了,我成為了孤兒,那個小洛是我,我就是那個小洛啊。

痛苦席卷而來,爸爸媽媽,小洛想你們了,我哭喊著。

猛然驚醒,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眼角留著眼淚,望著頭頂的天花板,發愣。

"小家伙,感覺怎么樣啦",我尋著聲音望去,是一個老人,我呆呆地看著他。

"小家伙,傻了?不記得博士爺爺了?"

我的記憶有些紊亂,或許是睡得太久了,又或是這個夢太過真實了吧。

當夢醒了,當白衣、小洛成了虛無,爸爸媽媽成了回憶,我又該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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