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虛構]:西宋天年,皇帝被奸臣蒙蔽。當朝丞相為了利益勾結后遼,卻發現皇帝胞弟趙王爺亦是勾結后遼,更為可怕的是趙王爺有謀逆之心。一場逆謀卷入江湖俠義之士舍生忘死的故事就此展開……
林花謝了春紅
“商女不知亡國恨”。
時值隆冬,大雪紛飛。今年的雪,竟是比去年晚了整整一個月。
孩童們歡天喜地的在大雪中玩耍,渾然不懼寒冷?;蚴侨友┣?,或是推雪人,笑聲爽朗,天真無邪。大人們則各自掃著門前雪,只是個個低頭耷腦,雖有氣力卻無精神。只因兩月前,后遼突破雁門關直入中原,一路殺燒搶掠,弄得人心惶惶,秦淮之地離戰場雖遠,可人們心頭早已埋上了厚厚的一層陰霾。
突然,一行人快速地穿過街頭,腳下踩雪,發出“吱吱”聲響。來者五人,其中四個穿著黑色短錦襖的男子將一個穿著白色狐裘大衣的男子圍在中間。此時他們身上已落滿了白雪。
一座小雪人就立在五人前進的路中央。小雪人頭戴草帽,一顆胡蘿卜歪插在上,兩顆黑色的月牙形石子摁在其中,似一副嘲弄的笑臉對著來路的五人。一旁的孩童還在不停地往上推雪。
一個黑色短錦襖的男子見此快速上前,一腳踹在小雪人上,將其踢倒,而后恭立一旁,等其余四人快到之時,才上前走到原來的位置,繼續前行。
孩童手中正捧著雪,眼見小雪人被踢倒,雙手揉捏,把雪捏成雪球,懊惱的朝著那人扔去。那人眼疾手快,反手接住雪球,回頭一瞪,欲要轉身教訓孩童,只聽得中間那穿白色狐裘大衣的男子道:“走!”聲音清脆響亮。那人便把手中雪球捏化,回頭繼續前行。孩童見他瞪來時,心中一突不敢做聲,待得他們走遠后,才“哇”地一聲哭了起來。一哭之下旁邊的孩童都圍了過來,見那五人從街頭牌坊處右拐而去,個個口中大罵:“狗賊子。”只見牌坊上書有三個黑漆大字“煙柳巷”,原來卻是一處煙柳之地。
五人轉過牌坊,前行不會兒,便是一片燈火輝煌,那穿白色狐裘的男子停下腳步,笑道:“還是這兒讓人舒坦?!闭f完朝著一座樓閣快步走去。身后四人抬頭,只見一座樓閣前立有一黃木牌子,牌子上寫著幾個字,風雪太大,看不太清。四人環視四周,只見風雪,卻不見人影,便相繼走了進去。
“玉兒姑娘可在。”一壺熱茶,杯蓋尚未揭開,穿白色狐裘的男子便已開口問道。
在他對面是個身材臃腫,濃妝艷抹的老鴇,笑道:“天未黑,玉兒呀!還不能出來?!甭曇羲乒喩?,邊說邊往白裘男子身邊靠。
還未靠近,便被黑短襖的男子伸手攔住。白裘男子自懷中掏出一粒珍珠,笑道:“如此可好?”
老鴇見那粒珍珠色澤飽滿圓潤,透著盈盈白光,心中歡喜。正想向前,卻見那粗壯的手臂擋在面前,便苦著臉道:“這……”說完用手指著。
“阿玄。”白裘男子皺眉道:“這個地方,只需盯住外面就行。”
阿玄收回手,低頭不語,眼睛卻是盯著老鴇。老鴇瘆得慌,連忙媚笑地接過珍珠上下打量,朝樓上大聲道:“翠兒,去把玉兒喊下來,公子有請。”
不會兒,樓上出來個穿著青色衣裳的女子,她看到樓下坐的白裘男子,掐眉道:“公子爺,喊玉兒作甚,玉兒會的,翠兒都會,你何不要了翠兒呢。”說著笑盈盈地望著白裘男子。
“快去,啰嗦什么!”老鴇見白裘男子面色凝重,朝著翠兒吼道。
翠兒自是聰明,見得自己說話惹惱了客人,連忙轉身跑去,鼻中卻是微哼一聲。
“馬上到,馬上到?!崩哮d見翠兒無禮,心中也是不快,連忙賠笑道。
“出來啦,媽媽喊你?!贝鋬杭贝俚厍弥块T。
“可這天兒還未到晚上?!蔽輧纫粋€清脆如鶯的聲音傳來。
翠兒柳眉倒豎,大聲道:“媽媽催得緊,你莫要說我沒喊你?!闭f完不待回應,小跑而去。
“媽媽,玉兒不出來,說是時辰未到?!贝鋬号艿綑跅U處,對著老鴇不滿的憤道。
老鴇臉色本就涂了一層紅胭脂,此時尷尬之余,也就看不清她的臉色。她略微一頓,怒道:“她,她反天了,我去喊她!”說完便要上樓。剛賣出一步,便被阿玄攔住。老鴇回頭望向白裘男子。
白裘男子左手拖茶杯,右手拿蓋,輕輕地吹了幾下,才飲一口。
老鴇神情不安的立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翠兒見狀轉身想離開,只聽白裘男子開口道:“你過來?!?/p>
翠兒身形微頓,回頭尷笑道:“爺,爺是叫我么?”
白裘男子道:“我是叫你,但你還不配做我孫女?!?/p>
翠兒一愣之下才想起自己剛才緊張的喊了兩聲爺。不禁臉色通紅,快步下樓道:“爺說笑了,不知爺叫我做甚么?”
白裘男子自懷中掏出一顆珍珠,竟是比剛才給老鴇的更大,更亮一些。白裘男子道:“你幫我做一件事如何?!?/p>
翠兒見他拿出珍珠,兩眼早已放光,聽得他說話,忙道:“爺,莫說一件,即便是一百件,只要您有吩咐,翠兒一定做到。”
“好。”白裘男子將珍珠扔出地上,朝著翠兒滾去??斓窖矍埃鋬阂话褜⑺?,笑嘻嘻的拿著細看。
白裘男子對著老鴇招招手。老鴇低著頭走過來,道:“公子,有,有何吩咐?!?/p>
“我給你一粒珍珠是讓你喊玉兒姑娘,可你并沒有將她喊下去,你手中的珍珠,是不是……”白裘男子說著雙手一勾,示意她還回來。
老鴇見翠兒手中的珍珠,已是眼紅,此時又聽得要將自己這顆剛到手的珍珠退回去,實在是比殺了她還要令她難受,老鴇難為道:“公子一看就是富貴家人,出手闊綽,不如你也讓我做一件事好了,還請不要收回珍珠。”
白裘男子正在飲茶,聽得此話,放下茶杯道:“如此甚好?!闭f著一手指向老鴇道:“你只需要做一件事便好,就是蹲著,半蹲。”
“半蹲?我,我不會。”老鴇試著蹲下去,可身體太胖,卻不知半蹲是怎么個蹲法。
“阿天,教她。”白裘男子淡淡道。
“是。”從他身后走出個黑短襖男子,他上前站在老鴇面前道:“記好咯?!闭f完抬起右腳踢在老鴇左腿膝蓋后面,老鴇吃痛就要跪下,阿天又迅速抽回右腳點在前面,接住老鴇要跪下的膝蓋。道:“這就是半蹲。”老鴇心知遇上狠角色,心中暗暗祈禱玉兒快出來。
不會兒,老鴇通紅的臉色已開始變白,額頭冒出的汗水順著臉頰流淌,劃出條條痕跡,看著似鬼魅。翠兒在一旁見著此景,心中害怕,忽見白裘男子望來,雙手一顫,手中的珍珠便掉落在地,翠兒連忙跪下將它撿起來。道:“爺,爺我將珍珠還你。”說話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我說了,你還不配做我孫女?!卑佐媚凶有Φ溃骸澳氵€沒去做我交給你的事呢,我怎么能收回珍珠,更何況你已將它摔落在地,碎了圓潤。”
翠兒忙道:“對不起爺,對不起爺……”
白裘男子伸手制止,道:“你只需做好那件事,我保你不會受累,而且你手中那顆價值不菲的珍珠,也會是你的?!?/p>
翠兒猶豫一會兒,似下定決心,一咬牙道:“爺請吩咐?!?/p>
“好呢?!卑佐媚凶与p手一拍,道:“你只需保持現在的姿勢,發出痛苦的哀嚎聲即可,聲音只許大不許小,明白?”
翠兒一愣,隨即含笑點頭,道:“就這么?”說完大叫一聲,聲如病吟,一聲之下竟是連綿不絕。白裘男子默笑卻不做聲。
屋外天色暗沉,風雪漸大,大風卷起層層白雪,發出驚呼聲。屋內炭火大旺,絲毫感受不到隆冬的寒意,翠兒的聲音越叫越尖,整個樓閣似乎都聽得到。
也不知過了多久,老鴇的臉色已經煞白,嘴唇上下顫抖,翠兒的聲音也慢慢的嘶啞變小,竟有些老鴇的公鴨嗓了。
白裘男子早已將茶水喝光,雙手搭在腿上,眼睛微閉,像是睡著了。四個黑短襖的男子身板挺直,個個虎目怒睜。
“媽媽,翠兒…”如鶯的聲音打破了沉靜。
白裘男子聽得聲音,猛地睜眼,道:“玉兒姑娘。”只見她上著粉紅短襖,下留淺綠長衫,一雙杏眼亮如星眸,兩彎柳葉吊其之上,瓊鼻微挺,唇紅齒白,一把潑墨青絲淌過兩肩,流在芊芊腰畔。
“姑娘可出來了。”白裘男子起身盈笑道。
玉兒芊手一指,紅唇微啟:“她們……”
白裘男子“哦”了一聲,朝著二人看了一眼道:“停了,拿著東西消失在我面前。”
老鴇聽得玉兒聲音,已知有戲,待得男子開口,心中一松,想要起身,卻是一陣暈眩,“砰”地一聲,倒在地上。玉兒見此,忙道:“媽媽…”
“姑娘莫慌?!卑佐媚凶訉χ駜赫f完后轉頭望向翠兒,厲聲道:“還不起來,扶她過去?!?/p>
翠兒早已想逃離這塊地方,聽得此話,連忙起身,忽然膝蓋一軟,差點又要跪下,好在翠兒扶著桌子才沒有再次跪下去,她抱著老鴇上半身就往樓梯后面的拖去。老鴇身材臃腫,翠兒體形瘦弱,也不知翠兒哪來的力氣將她拖動。
“好了,安靜了。姑娘可否下來飲杯茶?!卑佐媚凶幽弥毡牟璞K笑道。
玉兒慢步下樓,自柜臺后拿出一壺茶水。
“公子不知為何要為難媽媽和翠兒。”玉兒邊說邊往茶杯中倒水。
“為難?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道理,姑娘總聽過吧,她們拿了我的珍珠,做一些事也是理所當然,更何況也不是什么難做的事,所以還談不上為難?!卑佐媚凶有Φ馈?/p>
聽得此話,玉兒柳眉微皺,道:“公子此言差矣,公子的穿著和談吐該當是富貴人家。此時我國遭后遼入侵,國家蒙難,公子有些錢財,雖不用于抵抗外侵,但也可以用來救濟百姓,何苦在這兒消遣我們青樓女子?!?/p>
白裘男子聽她慷慨陳詞,不禁一愣,隨后拍手笑道:“姑娘見識長遠,真令在下汗顏,難怪張譚和我說,畫丹樓里的玉兒是秦淮一絕,比之那些院,閣的女子強得太多,今日一見,果真如此,總算不枉此行。”
玉兒驚道:“公子識得張譚張總兵?”
“就像姑娘所說,在下家里有些錢財,有錢總能交得上張總兵的?!卑佐媚凶有χ鼭?,似乎很是得意。
“公子如若再說謊,還是請回吧?!庇駜亨恋馈?/p>
“哦,我如何說謊了?!卑佐媚凶右娝谅曊f話,更覺嬌媚。
玉兒道:“張總兵以國家社稷為重,豈是貪圖錢財之人,公子所說用錢財之物結交張總兵,你便是撒謊?!?/p>
白裘男子笑得更甚,道:“我若告訴姑娘,他收我錢財是為了更好的招兵買馬呢”
玉兒道:“如此說來,公子當有富可敵國的財富了,既是如此,便是玉兒有眼無珠,還請公子不要見怪,只是……”
白裘男子聽她娓娓道來,心中歡喜,忽聽她停下,不禁心中有些難受,道:“只是什么?”
“只是……”玉兒邊說邊往大門處前走:“國家當此之際,公子何不多多效仿張總兵,為國出力,為民謀福呢?!闭f完雙手打開大門,大風一卷,陣陣雪花飄了進來。一股寒氣突然襲來,白裘男子雖穿得厚實,但此寒氣來得突然,不禁打個寒顫,臉色一沉道:“姑娘是在逐客么?”
玉兒道:“我只是不希望公子流連于煙花之地,白白的耽誤了前程?!闭f完一雙杏眼便望著門外。
阿玄見屋外天氣暗沉,大風卷雪,想要上前將門關起,還未走出三步,便被白裘男子喊?。骸靶辛?,既然不受歡迎,我們還是走吧。我們去多幫幫張總兵,說不定下次就會得到姑娘親睞了?!闭f到最后一句時還朝玉兒看了一眼。玉兒沒有回頭,一雙眼睛依舊看著門外風雪。
白裘男子也不生氣,起身撣了一下衣裳,便往外走。
“不知公子怎么稱呼?!卑佐媚凶觿傋叱鲆徊?,便聽得玉兒問來,當下伸出手指,沾了沾茶水,以指代筆,在桌上書寫。一指完畢,便往大門外走去。
“風雪太大,姑娘回屋吧。”白裘男子經過玉兒身邊時說道。
玉兒見他離去,大聲道:“多謝公子關心,還望公子莫要怪玉兒方才所說,也希望公子為國為民。下次再來,玉兒必當賠禮道歉。”
白裘男子聽得此話,身體微微一愣,不會兒又邁步消失在風雪中,跟著消失的還有四個黑短襖男子。
“吱”的一聲,玉兒關上屋門,來到桌前。只見桌上用茶水寫著一個字,“趙”。
“哎喲,總算走了,這是什么人啊。”老鴇聽得關門聲后,便從后屋彎腰捶著大腿走了出來。
“哼,要不是某些人不愿意出來,我們才不用吃這么些苦頭呢?!贝鋬旱穆曇粢矀鱽?。
玉兒上前扶著老鴇的胳膊道:“對不起了,媽媽,玉兒不是故意的。”
老鴇不知經歷了多少人情世故,自知剛才來的客人不能得罪,便一拍玉兒細嫩的手,道:“莫聽翠兒那丫頭瞎說。你的時間我們曉得,只怪客人不講理罷了。”老鴇說著又朝后屋道:“對了,翠兒,你那顆珍珠拿來媽媽瞧瞧?!?/p>
翠兒剛出屋,聽得老鴇要看自己手中的珍珠,連忙又回屋將屋門關住,道:“那,那是我的,媽媽你可不能打注意啊?!?/p>
老鴇甩開玉兒的手,朝著翠兒那屋走去。道:“你這沒良心的,媽媽蹲了那么久,看看你這珠子怎么了,要不是我養你,你早就餓死了?!?/p>
玉兒微笑不語。她上前看著桌上的“趙”字,不禁陷入了沉思。
突然玉兒心中一驚,因為她已知道了這個字的意思,也大概知道了此人是誰。
因為“趙”乃天子之姓。
太匆匆
寒風朔雪,似乎要將晚來一個月的雪都在今天下完。
白裘男子五人于風雪中穿行?!盁熈铩钡呐品辉缫驯淮笱└采w,街上耍鬧的孩童也早已回家,那些大人們掃得干凈的地方也落起了厚雪。
街道邊推著七個大雪人,風雪太大,只剩下圓圓的輪廓。街中間也立著一個這樣的大雪人。一個黑短襖男子上前一腳,將其踢散,而后恭立,等白裘男子到來,才走回原位,繼續前行。
突然一陣尖銳聲想起,三枚銀色飛針襲來,其中一個黑短襖男子凌空一躍,伸手接住飛針,落地一瞧,只見針長寸余,尾部留有一空心,道:“無影神針。”話音剛落,聽得“砰砰”聲響,只見街旁的七個大雪人突然炸開,里面蹦出七個人來。
天色太暗,已看不清他們的模樣,只聽得“嗖嗖”聲響,一陣銀光閃爍。接著其余幾人手持武器朝著白裘男子飛奔襲來。
其中一個黑短襖的男子沉聲道:“阿玄阿黃,保護主子,阿地和我應戰。”說完左手自右袖中抽出一把短刀來,刀柄旋轉,刀身搖晃,聽得“釘釘”聲響,將射來的飛針斬落在地。
另一個黑短襖男子自腰帶中一抽,一柄軟劍便握在手中,他微微一抖,軟劍便直挺挺,大步一跨,當先迎敵。
白裘男子面露嚴重,道:“這幫賊子,不知在這兒藏了多久了,今天決不能放過他們?!?/p>
在他身旁的黑短襖男子道:“王爺放心,天地玄黃就是死,也絕不會讓他們傷及王爺分毫?!?/p>
趙王爺沒有做聲,而是一抖狐裘長袍,就地盤坐,閉目養神起來。
在他身邊的阿玄和阿黃,雙手交叉下垂,兩雙虎眼卻是盯著戰局。
來著七人,武器有刀劍,有槍棍,可在阿天和阿地的手中,卻占不到半點優勢。阿天的短刀雖短,可精妙之處在于得心應手,無論對手的武器從哪方擊來,他都能接著住。而阿地的軟劍上則附有內勁,凡是接觸到的兵刃,無不微微一顫,就連握劍的人,也會隨之顫抖。
行刺之人雖多,卻也闖不過阿天的短刀和阿地的軟劍,更何況白裘男子身邊還有未出手的阿玄和阿黃。
眼見大勢不好,一個聲音嘆道:“狗賊身邊有四大金剛,合我們七人之力,竟不能傷之分毫。”
又一個聲音道:“這狗賊通敵賣國,枉他姓趙,竟有人瞎眼去保護他,呸他娘的?!?/p>
他二人說話之際,阿天揮刀由守轉攻。只見他自右手短刀中又分出一把刀來,但凡接觸到右手短刀的,他左手一旋,一股血跡順著左手分出來的刀飄灑而出。聲聲慘叫不絕于耳。
“狗賊!”一個聲音說道,一柄寒芒刺來。阿地軟劍一繞,纏住長劍,忽地用力一震,軟劍變直,那柄刺來的長劍便斷了開來。阿地伸手一挺,軟劍入胸,點滴鮮血順著軟劍流下,落在雪地中。
不會兒,雪地上印出朵朵嬌嬌欲滴的梅花。來著七人,個個躺在雪中,口中喘息粗氣,卻無一人再說話。
聽得只剩喘息聲,趙王爺睜開眼睛,見躺在地上的七人,他起身拍了拍屁股后面的雪,道:“殺我者,甚多,可又有幾人能活。無影神針來自左丞相的天機堂,那你們一定是左丞相的人了?!?/p>
見他們不能言語,趙王爺道:“左丞相沒有證據向皇兄告我通敵賣國,便讓你們來行刺于我,哈哈哈哈,須不知那老東西也收了后遼不少好處呢。”
趙王爺伸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道:“死后都做個明白人吧?!?/p>
阿地會意,軟劍一抖,一一刺過那些還喘氣的人。阿地走向最后兩人,伸手欲刺第一個人時,那躺在地上的人,猛地一個轉身,手中一把飛針射出,阿地措不及防,連忙揮劍繞出劍花,也就在此時,另一躺在地上的人一個掃堂腿,將地上的雪花掃飛起來,迷迷蒙蒙的雪花加之天色暗沉,竟是看不清了。
阿地用劍繞開飛針后,見扔飛針的男子躺在地上氣力已盡,心中大怒。軟劍一挺,在他身上連遞五劍。
“阿地,跑了一個?!币娝l怒,阿天忙道。
阿地聽得心中一驚,四下瞧看,果不見另外一人,連忙揮劍在雪地中亂砍。
雪地已是劍痕交錯,也未見那最后一人。阿地單膝跪地,道:“王爺,對不起,逃了一人,請責罰?!?/p>
趙王爺臉色鐵青,握拳的手掌“咯咯”作響,厲聲道:“拿著令牌,讓張譚過來搜捕,抓到即殺?!闭f完從懷中掏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牌扔給阿地,阿地大手一撈,將其接住,沉聲道:“是?!闭f完起身飛奔而去。
見著阿地消失的身影,趙王爺微瞇著眼,道:“左丞相,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阿天留下,阿玄阿黃跟我走?!?/p>
“是?!比水惪谕暤?。
大雪早已覆蓋了整個秦淮之地,大地也早已一片寂靜,只有幾盞孤燈還亮著,似乎還在照耀著那不甘的寂寞。
玉兒的屋內就點著一盞燈,她喜歡有光亮的地方,因為她總覺得那是可以溫暖人心的地方。
她回屋剛坐下,突然“哐”地一聲響,玉兒心中一跳,只見窗戶開著,兩扇窗門來回搖擺。寒風帶著雪花飄了進來,將屋內的燈火吹歪。
玉兒連忙上前想要關上窗戶,突然,一只手掌悄無聲息地扒在窗沿上。玉兒突見手掌,心中害怕,大叫一聲,便是此時那手掌用力一拉,一個身影就竄了上來。玉兒見他一身黑衣,身上已滿是血跡,不覺一陣反胃。那人厲聲道:“若有人來查,莫要亂說話,聽清沒?!?/p>
玉兒忍著反胃,點點頭。又見他東瞧西看的,似乎再找藏身之處,便指了指自己那厚厚的床。那人驚訝一聲,道:“你要我睡在床上?”
玉兒正要開口回答,只聽得一陣“篤篤”的敲門聲。
“玉兒姐姐,怎么了,方才我聽到你的叫聲了,就趕緊過來看看你?!闭f話的正是翠兒。她和老鴇爭吵珍珠的問題,一直到方才,才找到一個解決的方法,就是將兩人手中的珍珠互換。翠兒雖是不愿,但,有總好過無。換了之后翠兒本想回房休息,卻聽得玉兒驚呼聲,便連忙過來附耳在門上。
“啊,多謝翠兒妹妹關心。不過是老鼠嚇著我了?!庇駜旱?。
翠兒聽得眉頭微皺,道:“哦,沒事就好?!闭f著便轉身離去。
那人聽得敲門聲,早一股腦兒的躺在床上。此時聽得她離去的腳步聲,才想起身,忽然覺得渾身疼痛欲裂,只得躺著道:“多謝姑娘,在下林立?!?/p>
玉兒頷首道:“奴婢玉兒。不知公子傷勢如何?!?/p>
林立見她不怕危險,敢救自己,直覺她心生善良,此時又聽得問起自己的傷勢,直覺心中一暖。林立望著窗外重重一嘆,道:“實不相瞞,我們本有七人,預要刺殺通敵賣國的賊子,奈何實力不濟,折了六人,我這傷勢卻是不足惜的?!?/p>
玉兒聽得他們是為國除害,不覺心涌澎湃,又聽得折了六人,心中也跟著一痛,道:“莫不是此次后遼入侵,就是因為有人通敵賣國?”
林立訝道:“沒想到姑娘也關心此事?!?/p>
玉兒道:“國亡民亡,是每個國人都該關心的事。后遼殘暴不堪,倘若我國被占領,苦的還是百姓?!?/p>
“姑娘說的正是,可偏偏有人為了自己的利益,不顧百姓,不顧國家,甚至,甚至不顧自己的血肉之情。”林立咬牙說道。
“不知公子說的是誰?”玉兒道。
林立沉默一會兒,道:“當今皇帝的親弟弟,九王爺,趙誠。”
玉兒倒吸一口冷氣,覺得有些可怕,道:“可是,可是一個穿著白狐裘衣的男子?!?/p>
林立突然起身,道:“你見過?”
玉兒見他起身,連忙上前扶住,道:“方才從我們這里出去呢,身邊還跟著四個黑短襖的人?!?/p>
“就是他。狗賊,還有閑情逛窯子?!绷至⒁慌谋蛔樱Q眼道。
聽得此話玉兒收回雙手,低頭不語。林立見此,便知自己說錯話,連忙道:“對不起,姑娘,我不是說……”
“我知道。生在這個地方的人,總是不被人待見的?!庇駜禾ь^道。
林立從進屋一直到現在想的,談的都是趙王爺通敵賣國的事。此時見得玉兒容貌,心中大驚“世上竟有如此好看之人?!?/p>
正要說話安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玉兒輕聲道:“公子,快快躺下,莫要說話?!本驮诹至⑻上律w好的瞬間,敲門聲就響起:“玉兒呀,聽說你屋中有老鼠,媽媽過來瞧一瞧,幫你趕一趕?!?/p>
玉兒聽得是老鴇的聲音,忙道:“謝謝媽媽,老鼠已經跑了,玉兒困了,要休息了。”
玉兒剛說完就聽到一陣細小的聲音“媽媽,她躲著我們,屋里絕對有人,我們要不要沖進去?”,老鴇細聲道:“再等等。”
“吱”的一聲,房門打開。老鴇和翠兒本是低頭說話,此時房門一開,兩人還是低頭貼墻的樣子,不禁略顯尷尬。老鴇干咳一聲道:“翠兒說你房里有老鼠?!?/p>
玉兒瞧了一眼翠兒,見她眼珠子左右瞧看,便道:“還是翠兒妹妹有心了。”
聽得此話,翠兒回頭哼道:“大冬天里怎么會有老鼠,你騙誰呢。你屋里肯定藏了什么東西?!闭f著便要去翻,剛轉身,忽見她袖口處有一絲血跡,便大聲道:“媽媽看,媽媽看,她這兒有血?!?/p>
老鴇轉眼一瞧,果真是血跡。道:“玉兒你……”
玉兒忽然掩袖抽泣起來。
翠兒斜著眼冷笑地看著她。老鴇皺眉道:“你這是怎么了?!?/p>
玉兒泣道:“我只是想用剪刀裁剪下東西,卻不小心把手弄破了,疼得我大叫了一聲。翠兒妹妹來詢問,我不想她擔心便說是老鼠,哪知,哪知翠兒妹妹把媽媽喊來,說是要翻我房屋,我便覺得心中委屈?!庇駜赫f著將手指伸出,只見左手中指上的確有一道印記,上面的血跡都還未干。
“啪?!?,一聲脆響?!拔液湍阏f了多少次,莫要為難玉兒,再有下次。我覺不饒你,滾?!崩哮d扇了翠兒一耳光道。
翠兒雙手捂著被扇的耳光跑出屋內,出門之前,眼睛還惡狠狠地盯了玉兒一眼。
老鴇拉著玉兒手,看著那傷口,道:“不要怪媽媽,都是那小丫頭不曉事,你也別往心里去,她畢竟還小?!?/p>
“不會的,媽媽?!庇駜狐c頭道。
老鴇點點頭道:“好孩子,你,你早些休息吧?!闭f完關門走了出去。
玉兒待得腳步聲遠去,才自右袖滑出一把剪刀。輕聲道:“出來吧。”一聲之下,卻是不見回應。玉兒不禁又喊一聲,依舊不見回答,便連忙上前掀開被子,只見林立臉色通紅。玉兒伸手觸摸他的額頭,滾燙得很。玉兒驚訝一聲,心知他已生病,便連忙翻箱倒柜,不會兒,找出一些藥丸來。她也不管是何種藥,都倒在他嘴中,喂給他吃。
屋外風雪未定,屋內人心卻是惶惶。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天已暗沉,茫茫大雪只聽得聲音,卻不見飛雪。趙誠走在雪地中,雪已過了腳踝,他抬起的每一腳都將雪踢散,似乎心中含有怨氣。
“你確定他還在皇宮中?”趙誠道。
阿玄道:“據人來報,皇上招他入宮商議抵抗后遼之事,已經是第二天了?!?/p>
趙誠哼聲道:“他就是通敵的人,皇兄找他議事,簡直是將白白的大好河山葬送給后遼?!?/p>
阿玄低頭沒有做聲。
“王爺,請看?!卑ⅫS指著遠方的宮門口道。
趙誠聚目凝視,只見城樓燈火下,出來一行人,其中有一頂轎子走在中間,大雪已覆蓋在上,只露出前面鮮紅的棉簾。轎子四周是八名帶刀侍衛。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來。
“左佑榮?”趙誠道。
阿黃道:“此時出得宮門,又有衛軍護送,當是左丞相了?!?/p>
趙誠一拍手道:“來的好。跟上他們?!?/p>
那一行人出得宮門便往左拐。四人抬起的轎子,發出搖曳的聲音。寒風聚起,吹得棉簾搖晃,透過細小的縫隙,只見里面坐著兩個人。一個頭戴官帽,白須微卷,一雙眼睛已閉起,似在養神,此人正是左佑榮左丞相。在他身邊的一名黑衣女子,身材嬌小,一雙大眼卻是炯炯有神。
“彎彎,林立他們還沒回來?”左佑榮輕聲道。
彎彎細聲道:“沒有?!?/p>
左佑榮悄然睜開眼睛,只見他眼珠灰暗,上有幾縷血絲。沉聲道:“如此說來,他們失敗了。”
“他們七人是我天機堂精英,怎么可能會失敗?!睆潖澛曇綦m小,卻含有不甘的語氣。
左佑榮沉默一會兒,嘆道:“但愿能成功吧。”彎彎也低頭沉默,因為她心里清楚,若林立七人成功,早來回報了,絕不拖延至此。
外面風雪聲大,轎子搖曳聲響,卻是聽不見里面的說話。
左佑榮的眼睛又閉上了。兩天沒合眼,已是精疲力竭。此時雖閉上眼,卻怎么也睡不著,因為他心中的一塊石頭還沒放下。
突然,轎子停了下來。左佑榮身形一頓,睜開眼睛,大聲道:“怎么了。”只見他眼中又多出一縷血絲。
“啟稟左丞相,是趙王爺有請?!鞭I外衛兵道。
“趙,趙王爺?”彎彎驚訝道。
左佑榮沉默一會兒,朗聲道:“不知是哪位趙王爺?!?/p>
“是趙誠趙王爺。”衛兵道。
“我們行動失敗了么?林立他們……”彎彎震驚道。
左佑榮嘆了一口氣,自懷中拿出一塊玉佩和一紙書信,道:“趙王爺此次來,必定在我…”
“丞相放心,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他們傷害您的?!睆潖澕钡?。
左佑榮搖搖頭,一把拉住她,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她,沉聲道:“我國安危皆系你一人之手,聽清楚咯。他此次前來,必定在我,我若死了,拿著玉佩和書信進城親手交給皇上。”
“丞相!”彎彎雙手緊緊地抓住玉佩和書信,泣聲道。
“記清楚咯,一定要親手交給皇上。”左佑榮說完,一把掀開棉簾。
大雪飛朔,左佑榮只見前面站在一個穿黑短襖的男子,在他之后不遠處,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身穿白色狐裘大衣。左佑榮一眼就認出他,趙誠趙王爺。
“左丞相,請?!卑⑿澭?。
左佑榮微哼一聲,大步前去。
“左丞相,為了國事如此操勞,本王爺卻不能分擔一二,著實心中愧疚,特請左丞相出來商討國情?!壁w誠 笑道。
左佑榮道:“王爺乃皇上胞弟,何不找皇上商討更好?!?/p>
趙誠哼了一聲,拍了拍手中的雪,道:“聽聞左丞相手下有一處天機堂,不知是真是假?!?/p>
左佑榮聞言身軀微微一抖,道:“老夫手下只有我國兵馬,并未聽過什么天機堂?!闭f完一轉眼望著趙誠,道:“莫不是別人故意編造出來誣陷我的吧,還望王爺明察?!?/p>
趙誠嘆道:“原來如此,今日兒有幾個天機堂的人行刺本王,還說受丞相指示,原來是故意構陷左丞相的,真是膽大妄為?!?/p>
左佑榮的呼吸聲突然變重,道:“卻不知,不知……”
趙誠惻笑道:“你是想問,不知他們怎么了?”看著左佑榮沒有說話,趙誠哈哈大笑起來,道:“亂臣賊子,理當殺無赦,那幾人我已替王爺除去了,王爺不必害怕?!闭f完眼睛微瞇地望著左佑榮。
聽得此話,左佑榮身體一頓,雙手握住胸口咳嗽起來。
趙誠上前扶住他,湊在耳邊悄聲道:“你不仁在先,別怪我不義在后。下去后記得佑我國安寧。”說完自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噗”的一聲,刺入左佑榮的心口,左右轉動起來。
左佑榮面目扭曲,瞳孔放大。趙誠一把將其推到,道:“動手吧。”
“是!”阿玄大喝一聲,自腰間抽出一條鐵鎖,鐵鎖一端系在手中,另一端是把飛刀。
阿玄雙手一抖,一頭的飛刀“咻咻”地在空中飛轉,在風雪中如蛟龍騰霧。八名帶刀侍衛連刀都沒有抽出,脖頸處便噴出一道血霧來。抬轎四人早已嚇得腿軟,阿玄將鐵鎖一帶,飛刀一劃,四人硬生生地倒在雪地中。一股滾燙的血水自身下流出,不會兒便將身下周圍的冰雪融化。
“我總說你們四人之中,數阿玄最為兇狠,果然如此?!壁w誠拍掌笑道。
“王爺見笑了,阿黃若是出手,會更干凈利落?!卑⑿㈣F鎖收回,說道。
趙誠望了一眼阿黃,見他立在身邊,笑道:“吾王有你們四人,何愁大事不成?!闭f著蹲下身子,一刀割在左佑榮脖子上,道:“老東西,死了再想好到底是做好人,還是壞人?!闭f著用力一拉,左佑榮渾身一抖,鮮血涌出。
“走吧,去看看阿天阿地吧,看他們抓到人沒有?!闭f著大步離去。
阿玄阿黃沒有做聲,默默地緊跟在趙誠身后。
待得人聲消散,那頂轎子輕微搖晃。紅色的棉簾一掀,走出個黑色人影來,她來到左佑榮身邊,蹲下身子,慢慢的伸出手來,想要摸他臉龐。剛一觸及,入手冰涼,心中為之絞痛,不禁痛哭起來。大雪紛飛,不會兒天地又變回白色,只是在暗沉的天氣中,似乎這兒什么都沒有發生。
當玉兒處理完房間血跡時,那根亮著的蠟燭已快燃盡。她剛想起身再去點上一根,忽然聽到一陣馬聲嘶鳴,緊接著便是“砰”地一聲,卻是樓下大門被撞開。
玉兒輕輕推開門,朝外望去,只見人影晃動,俱是跨刀持槍的官兵。
“哎喲,哎喲喂,各位官老爺,這是怎么了。”老鴇人未到,聲音先到。
一個為首的官兵道:“搜!”
“慢,慢,慢!”老鴇拖著臃腫的身材張開雙臂攔住正要搜查的官兵,賠笑道:“各位官大爺,這是怎么了阿。”
為首的官兵,上前一腳將她踹倒,喝道:“膽敢窩藏刺客,搜出來,定你一個滿門抄斬。搜!”一聲驚喝,聽得滿門抄斬,嚇得老鴇兩腿發抖,褲襠之處竟是濕淋淋的。
幾對官兵,聽得指令,開始搜索。有一隊官兵正要上樓搜查,剛踏上幾步,只聽得一個溫柔的聲音道:“慢著?!?/p>
老鴇抬頭看去,嘴唇上下顫道:“玉,玉兒?!闭f話的正是玉兒。
“不知各位官老爺來此所為何事?”玉兒含笑道。
為首的官兵道:“搜查刺客,姑娘莫不是想攔住我們?”
玉兒搖搖頭,自懷中搜出一塊銀牌來,往空中一扔,道:“官爺可識得這個。”
那人一把將銀牌接住,只見上面刻著個“兵”字,道:“不知姑娘這個兵符是哪里來的?!?/p>
玉兒道:“這是昔日張譚張總兵留下的?!?/p>
“張總兵?”那人眉頭一皺,拿著牌子便往后退去。
不會兒外面圍著的官兵分出一條道來,只見一人騎著一匹黑色的駿馬,緩緩踏步而來,他臉若削成,棱角分明,頭上頂著白雪,口中出著白氣。望了一眼玉兒,道:“沒想到,我那遺失的令牌在你手中?!贝巳苏菑堊T張總兵。
玉兒從他騎馬進屋那刻便知道是他,此時聽得他開口,不禁心神一晃,道:“張公子別來無恙?!?/p>
張譚微笑道:“謝玉兒掛念,一切安好?!?/p>
玉兒點點頭,望著他卻也不知再說些什么。
“你,為何不讓他們上去搜查?!睆堊T開口道。
“煙柳巷里青樓多,不知張公子為何懷疑我們畫丹樓里藏有刺客?!庇駜旱馈?/p>
“呲”地一聲,黑馬搖搖頭。張譚輕捋馬頸,道:“我們是沿著血跡追到畫丹樓的。”張譚說完,一拉韁繩,黑馬仰頭嘶鳴,順著臺階就踏上去了。
玉兒見他騎馬上來,心神恍惚,卻不做聲。
“玉兒難道不帶我去看看么?血跡就消失在你房間的窗戶下面?!焙隈R剛踏到樓上,張譚便輕聲對著玉兒說道。
玉兒微微一愣,道:“張總兵既然認為我房中藏有刺客,那請來吧?!闭f著轉身便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張譚聽她喊自己為張總兵而不是張公子,心中略感失落。雙腿一夾黑馬,便跟在玉兒身后。
路很短,玉兒卻覺得很長,她每走一步,都感覺后背有汗珠流下。眼看快要到門前,雙手緩緩抬起,欲要推門,只聽得樓下一陣響動。
玉兒回頭望去,見張譚勒馬轉身而去。連忙推門而入,剛一推門,只見門窗搖晃,風雪進屋,一下就將微弱的燈火吹滅。
玉兒在燈火微滅之時,卻見床上被子已掀開。心中突然一緊,也顧不得點火,便朝床上摸去。一雙手摸遍床上也不見人影。
胭脂淚,相留醉
“王爺!”張譚下馬拜道。
趙誠笑道:“張總兵真是威風凜凜呀,抓刺客入青樓都是騎馬而行啊?!?/p>
張譚道:“王爺說笑了?!?/p>
“那就不說笑。刺客抓到沒。”趙誠臉色一變,厲聲道。
“還沒有?!睆堊T道。
趙誠望了一眼四周,道:“張總兵帶來這么多人馬來,不是只圖個熱鬧的吧?!闭f著便找了個椅子坐下來。
張譚道:“人已鎖定在這間樓了?!?/p>
“那就快抓出來。”趙誠點了點茶杯,一旁的侍衛連忙上前倒茶水。
“是。”張總兵道:“搜!”
人影晃動,幾對官兵上下跑動。不會兒堂中就擠滿了畫丹樓的人。
“報,啟稟大人,沒有發現可疑人?!币魂牴俦?。
“報,二樓也沒發現可疑人?!?/p>
“砰!”,“張譚你不是說人就在這間樓么,怎么不見了?!壁w誠一拍桌子道。
張譚道:“也許,跑了。”
“跑了?呵呵,阿黃?!壁w誠道。
阿黃就在趙誠身后,聽得聲音,走了出來。上前一把掐住老鴇的脖子,不由分說,用力一扭,只聽“咔嚓”一聲,老鴇便是氣絕。
趙誠慢慢的喝著茶,眼睛卻一直在人群中尋找,直到看到玉兒,才停了下來。
見得老鴇身死,畫丹樓的人不禁害怕失聲痛哭起來。
阿黃上前又拉出一人,又是一聲“咔嚓”響,那人也是氣絕。
“王爺,這樣做有些不妥吧?!睆堊T見阿黃亂殺無辜,不禁開口道。
聽得聲音,阿黃上前就要抓住張譚,好在張譚機敏,雙腳后蹬,才得以避開。
“王爺!”張譚大聲道。
趙誠將手中茶杯一把摔在地上,怒道:“有人行刺本王,你抓不到刺客已是無用,居然還管起本王,大膽?!?/p>
一聲怒斥,所有官兵不禁下跪。
“不要仗著平時和本王關系好,就可肆意妄為,這個刺客抓不到,整個畫丹樓都得死。”趙誠厲聲道:“阿黃,繼續?!?/p>
阿黃瞪了一眼張譚,又朝畫丹樓的眾人走去。畫丹樓眾人個個驚慌失措,突然一個綠色的人影跳了出來,道:“我知道,我知道在哪?!?/p>
趙誠一看,卻是翠兒,沉聲道:“在哪?”
翠兒心中驚慌,滿頭大汗,臉色發白,道:“在,在玉兒房中?!?/p>
眾人聞言一起看向玉兒。玉兒臉色也瞬間煞白。
“王爺沒來之前,她房中便發出古怪的聲音,我,我之前也看到她房中有過血?!贝鋬侯澋?。
趙誠望著玉兒沒有做聲。
“王爺不信,可以到她房間去瞧瞧。”翠兒急道。
“殺?!壁w誠一聲之下,翠兒不禁面露喜色的望著玉兒。
“除了她,所有人都殺?!壁w誠一手指著玉兒道。
阿黃會意,兩袖一抖,銀光閃爍,只聽得“砰砰”聲響,畫丹樓里所有人,除了玉兒,都倒在地上,只見他們額頭都插有飛針。
“玉兒姑娘。”趙誠見呆在原地的玉兒道。
玉兒突見此場面,不禁心中作嘔,又聞趙誠叫自己名字,便“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趙誠就坐在椅上,靜靜的看著玉兒,直到她吐完慢慢起身,才道:“可以帶我去你房間看看么?”
玉兒面色蒼白,渾身都在顫抖著,失魂落魄的朝著樓上走去。趙誠起身道:“除了阿黃你們就不用上來了?!闭f完便跟在玉兒身后。
張譚見他們上樓,雙手不禁緊握。
“吱”的一聲門開了。
“你就在外面等著。”趙誠對著阿黃道。
“是?!卑ⅫS便轉身站在門口。
趙誠將房間輕輕打量一番,才關上房門,笑道:“今日嚇著姑娘了?!?/p>
玉兒深吸一口氣,道:“是玉兒眼拙,不知公子就是殺人如麻的趙王爺?!?/p>
趙誠笑臉僵硬,道:“那實在是因為今日有人要刺殺本王,不過他們已都被殺死,只剩一個,卻也恰好的逃到你們這里來,本王不得不小心行事?!?/p>
“呵,王爺一定是做了不該做的事,否則別人怎么會刺殺王爺呢?!庇駜旱馈?/p>
“啪”的一聲脆響,趙誠道:“本王的事何要你來管,你不過是個青樓女子。”說著眼睛變得通紅,又道:“本王今日就要臨幸于你?!币话牙^玉兒,扯去她身上的衣服。
玉兒想要掙扎,奈何身弱力薄,卻是掙扎不過,嘴里大呼:“救命,不要?!?/p>
趙誠聽她著喊救命不要,心中不禁有些沸騰,又想起她和張譚有過來往,而張譚就在樓下,更是難耐,一把扯下那僅剩的紅鶯兜兜,如虎狼般撲了上去。
張譚靜立在堂中,忽聽得女子的求救聲,連忙想要上樓,只見人影一晃,阿天已站在樓梯口,道:“張大人還是稍安勿躁。”
張譚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喝道:“讓開?!?/p>
“王爺在上行事,你莫要造次?!卑⑻炖涞?。
“你……”張譚指著阿天咬牙道:“行如此荒唐之事么?”
阿天冷笑道:“裝什么,這不都是你張大人介紹的嗎,為了獲得錢財和兵馬,居然將自己心儀得女子介紹給王爺,不過好在是個青樓女子,你也不必心疼。”
“啊!”張譚大喝一聲,從馬背上抽出彎刀,怒道:“跟我上。”說完揮刀便沖,其余官兵刀槍聳動,準備要上,只見另一旁的阿地飛身過來,一腳踢開張譚手中的刀,右手一揮,一塊玉牌就出現在手中,道:“大膽,你們想造反不是?!?/p>
眾官兵見識王爺令牌,一個個猶豫不前。
阿天阿地則冷笑地看著張譚。
“啊……”樓上又傳來痛苦呻吟的聲音,張譚雙手一緊,又揮刀去砍。從軍之人哪是武林之人的對手,張譚還未近身,便又被踢飛。
叫聲不斷,張譚又起身,又被踢飛,如此幾次,便趴在地上不再動彈,一雙血手隨著身體都在顫抖。
“廢物。”阿天道。
不會兒,便有腳步聲傳來,只見趙誠邊走邊整理衣裳。
“他,怎么了?!壁w誠見張譚趴在地上,問道。
阿天道:“欲想阻止王爺行事。”
趙誠走下樓梯,一腳踢在張譚身上,道:“放肆。不過看在你介紹美人的份上,姑且饒你一命?!闭f完轉身要走,才邁出兩步,又回頭道:“哦,對了,你介紹的美人不錯。你若要回來,依舊是張總兵。”說完哈哈大笑的離去。
天地玄黃四人對著張譚輕哼一聲,便跟著離去,眾官兵見張譚倒地不起,也跟著趙誠離開。
待得人聲消散,張譚才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他掙扎著,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望著樓上,卻不見人影,心中悲痛,便一步一步朝樓上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才上完最后一個臺階,他直覺頭腦發暈,踉蹌著朝著玉兒房中走去。
玉兒的房門是開著的,張譚一轉身便看到玉兒光著身子趴在地上抽泣。
“玉,玉兒?!睆堊T伸著手,道。
聞言,玉兒渾身一抖,卻沒有做聲。
張譚見她雪白肌膚露在寒冷的空氣中,連忙上前從床上拿出被子蓋在她身上,道:“對不起,玉兒?!?/p>
“啪”的一聲,玉兒伸手扇了張譚一巴掌道:“我不想看見你?!币痪湮赐?,便見張譚摔倒在地。
玉兒心中一慌,推揉著他的肩膀道:“你,你怎么了。”只見張譚臉上沾滿血跡,已看不清面目。
張譚猛地咳嗽兩聲,撐起半個身子看著玉兒,只見她兩邊臉頰通紅如胭脂,心知是被趙誠扇的,道:“你,受委屈了。”
玉兒聞言又低頭哭了起來。
張譚咬牙撐起身子,只聽“咚”的一聲響,一塊銀色令牌掉在地上。張譚沒有去撿,慢慢的抬著腳步往外挪去。待得走遠,玉兒才抬頭,一眼便看著地上的令牌,連忙將它拿起,想要呼喊張譚,轉念一想,便沒有做聲,將它貼在懷里。
趙誠走出畫丹樓時,寒風已停,大雪依舊。
“王爺,那刺客…”阿地道。
趙誠道:“算了,左佑榮已死,他也翻不出多大的浪來,現在主要是如何讓皇兄退位?!?/p>
天地玄黃四人聞言一震,不禁對視一眼,默不作聲。
幾時重
林立自窗外翻出,便一路奔跑。他不能呆在屋內,因為那樣他覺得會害了玉兒。所以當他聽得有馬蹄聲上來時便驚醒,也顧不得身上的傷,跳窗而逃。
雪依舊。林立不知跑了多久,直覺腳下灌鉛般沉重,才見白雪茫茫,卻是越來越暗,忽然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就要倒下,卻突然被一柔軟的事物拖住,只聽得一聲音道:“林立。”接住他的正是彎彎,她見丞相已死,便想前來看看林立他們七人,彎彎雖知他們行刺的位置,但風雪太大,不知他們身影,正在絕望之時,看見了林立,心中不禁大喜,又見他搖搖晃晃,已知他已受傷,便連忙上前摻扶。
大雪已過,太陽漸升,縷縷白光反射在林立身上,令他不禁睜開眼來。
“你醒了?!甭曇袈詭в嘘P心。林立只見一個面色憔悴的黑衣女孩站在自己身前。
“彎彎?怎么是你。”林立吃力地撐起身子道。
彎彎坐在床邊,扶著他道:“左丞相他,他……”說道此處,竟是哭了起來。
林立直覺如遭雷擊,顫道:“他,他怎么了?!?/p>
彎彎恨聲道:“是趙誠,他殺了左丞相?!?/p>
“砰”,林立倒在床上,睜著的眼睛又靜靜閉上,兩道淚水自眼角流出。
“你們是不是也全軍覆滅?”彎彎小聲道。
林立沒有做聲,只是狠狠地捶了下床。
彎彎突然一把將他拉起,大聲道:“你到是說啊。”
林立泣聲道:“都完了,都完了,丞相已死,天機堂也就不復存在,趙誠勾結后遼,我國亡矣!”
聽得天機堂覆滅,彎彎也頹坐在床上,呢喃道:“都完了么,都完了么。”忽然想起什么,道:“還沒有,我們還沒有輸。”說著自懷中拿出玉佩和書信,道:“丞相說他若死了,我們得把這些東西拿進宮交給皇上?!?/p>
“這是什么?”林立看著彎彎手中的東西道。
彎彎搖搖頭道:“當時情況緊急,丞相沒有多言,只是要我們一定要親手交給皇上?!?/p>
林立沉默一會兒,道:“那便一定是趙誠勾結后遼的證據。”
“如果是這樣,我們一定得親手交給皇上了。”彎彎道。
“可現下丞相已死,宮城禁嚴,加之趙誠爪牙之多,我們或許還沒有走到宮內,便被殺死?!睆潖澃櫭嫉馈?/p>
林立撐起身子,走到窗邊,望著茫茫白雪,道:“我們得找人帶我們進宮?!?/p>
“那一定得是個可靠的人。”彎彎道。
“現下,朝廷都在被后遼的事弄得焦頭亂額,真不知誰能幫我們?!绷至⒁慌膲Ρ诘?。
彎彎低頭沒有做聲,此時此景,也的確不由他們了。
“我先出去一會兒?!绷至⒌?。
“現下這么危險,你去哪?”彎彎急道。
林立嘆道:“昨天有人救我,后來官兵到來,我得去看看她有沒有事?!?/p>
“她?女人?”彎彎道。
林立點點頭,道:“畫丹樓的玉兒,今晚之前我一定回來?!闭f完也不等彎彎做何反應,便走了出去。
彎彎大眼滾動,盯著林立背影道:“你莫要忘了報仇便好。”
雪很厚,林立一腳踏出,便已過了小腿,他慢步走在雪中,朝著煙柳巷的畫丹樓而去。
畫丹樓的大門是開著的,整座樓空空蕩蕩。林立踏了進去,有種空空曠的感覺,他上樓走到玉兒門前,還未推門,門已開。
一身艷紅衣裳出現在林立眼前。
“玉兒姑娘?!绷至㈤_口道。
玉兒臉色慘白,眉頭緊鎖,道:“林公子沒事便好。”
林立道:“姑娘你,怎么了?”
玉兒搖搖頭,道:“不知林公子此次前來,所為何事?!?/p>
林立重重出了一口氣道:“左丞相死了,死在趙誠那賊子之手?!?/p>
聽得趙誠的名字,玉兒渾身一顫,卻不做聲。
林立道:“左丞相一死,朝廷之中,趙誠便一手遮天,他勾結后遼,侵犯我國,所在之心,絕不簡單。”
玉兒恨道:“賊子可是有篡位奪權之心?”
“對。”林立道:“我們已掌握他謀逆的證據,只是朝廷之中,他耳目眾多,我們卻是無力將其交給皇上。”林立說完又是一聲嘆息。
“林公子為何要將此時說與我聽?”玉兒道。
林立望著她道:“姑娘雖是青樓女子,但見識非凡,勇氣非凡,昨日不顧自身安危,救我一命,我雖昏迷,但姑娘所做種種,林某全都記得,如此胸懷,足以讓林某吐露心扉。”
玉兒聽得林立夸贊,不禁嘴唇上翹,道:“林公子見笑了,我只是不愿忠臣義士枉死,國家當難,也虧得有你們這些人,比之賊子賣國,救你便是理所應當?!?/p>
“好!”林立說著不禁咳嗽起來,玉兒欲要上前摻扶,林立伸手制止道:“無妨,只恨身子有傷,不然林某一定要和姑娘大飲一杯?!?/p>
玉兒笑道:“待得賊除國定,林公子再來,玉兒當陪公子飲。”
林立拍手道:“好?!币痪鋭偼暧质菄@息一聲。
“公子還在為如何進宮煩惱么?”玉兒輕聲道。
林立嘆道:“我只恨自己沒有翅膀,飛入宮中,將那東西交給皇上?!?/p>
玉兒沒有回答,而是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一塊銀牌。銀牌剛拿起,玉兒的手不禁一顫。
“也許它能幫你?!庇駜簩y牌遞給林立道。
“這是?總兵的牌子?”林立曾跟隨丞相見過令牌。
玉兒點頭道:“你拿著可以去找張譚張總兵?!?/p>
林立皺眉道:“張譚?莫不是跟趙王爺走得很近的那位張總兵?”
玉兒道:“也許是的,不過從昨天過后,他對那狗賊就只有恨了?!?/p>
林立見她眼睛泛紅,心中覺得她也許有什么心事,也不追問,開口道:“如此也是一線良機,倘若成了,姑娘便是一等一的功勞?!?/p>
玉兒搖頭道:“我只是盼著國家無災,百姓無苦罷了?!?/p>
林立喝彩道:“跟你比起來,世間男兒盡失顏色。”
玉兒含笑不語。
林立道:“國家未定,我本不該說這句話,但卻實在忍不住?!?/p>
玉兒道:“公子但說無妨?!?/p>
“姑娘不施粉色,已是美若天仙,若是涂胭抹脂,豈不山河易色?!绷至⒌?。
玉兒慘白的臉上總算露出一絲血色,笑道:“賊子若除,林公子再來,玉兒必當涂胭抹脂,好叫公子看得明白。”
“好?!绷至⒋蠼幸宦暎闷鹆钆票阕?。玉兒見他離去的背影,不禁靠在門框上。方才還有的笑容,漸漸消失。
天色已晚,月已上弦,整個月光撒在雪地中,宛如白晝。
張譚就坐在府中,他雖被趙誠侮辱,但還是回到府院,繼續他的張總兵。
桌上推滿了酒壺,東倒西歪。突然一個人走了過來。
張譚趴在桌上,瞇著眼道:“你是誰?”
來人將手中東西一扔,“砰”地一聲,落在桌上。
張譚一把抓起,見是總兵令牌,一下坐起道:“是我給玉兒的令牌。你究竟是誰?!?/p>
來著正是林立。他道:“我是左丞相的人?!?/p>
張譚臉有酒色,道:“朝堂之上已沒有左丞相了?!?/p>
林立見他頹糜,心中大怒,上前一把將他抓起,喝道:“你難道就是玉兒姑娘信任的人么?”
張譚一怔,道:“你,你說玉兒還信任我?”
“否則我來你這兒作甚。”林立又將他松開道。
張譚順勢坐在椅上,剛一坐下又猛地跳了起來,一雙眼睛四處張望。
“我看過了,沒人?!绷至櫭嫉馈?/p>
張譚輕聲道:“不知你找我何事?!?/p>
林立道:“我需要進宮,見皇上。”
張譚渾身一震,顫道:“刺殺皇上?”
林立皺眉道:“什么刺殺皇上,我有趙王爺勾結后遼通敵賣國的證據,需要面呈皇上。”
張譚聽得心驚,慌道:“趙王爺通敵后遼?”
“此事說來話長,不知張總兵到底能否幫我。”林立道。
張譚起身來回踱步,卻不做聲。林立微瞇著眼就一直看著他。
不會兒,張譚道:“機會只有一次,我只能送你們到外殿,內殿得靠你們自己?!?/p>
林立眉頭緊鎖,道:“這是為何?”
“皇宮內殿的兵權除了皇上無人能調動,外面的我到是可以找機會。”張譚道。
林立沉默不語。
張譚道:“機會就此一次,愿不愿意你自己掂量?!?/p>
“好?!绷至⒊谅暤溃骸叭绱司投嘀x了,日子定在明天如何。”
張譚猶豫一會兒,道:“好,就定在明日?!?/p>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趙王府,密室,趙王爺身邊聚滿了人,個個眉頭緊鎖。
趙誠就坐在當中閉目養神。
突然密室口露出一絲光明,只見兩個人交頭接耳,緊接著一個人慢步匆匆的來到趙誠身邊,附耳密語。
趙誠閉著的眼突然睜開,道:“來的好?!?/p>
聽得趙誠開口,眾人一起看向他。
趙誠笑道:“我們的張總兵來了?!?/p>
“王爺,此時最為重要時刻,切不可因為一人而亂了我們的部署啊。”其中一人道。
趙誠道:“放心,本王自有分寸,你們繼續商討,本王出去瞧瞧?!闭f完便起身離開。
趙誠剛進大廳,便見張譚爬跪在地上,趙誠笑道:“張總兵這是怎么了?!?/p>
張譚抬頭,泣道:“王爺,屬下知罪。”
趙誠見他滿臉淚痕,詫道:“張總兵為何這般說?!?/p>
張譚一抹眼淚道:“屬下昨日不該感情用事?!?/p>
趙誠微微一愣,哈哈大笑,上前拍了拍張譚的肩膀,道:“昨日的事,本王早已忘了?!?/p>
張譚抬頭道:“那這總兵……”
趙誠笑道:“本王說過,你若回來,張總兵依舊是張總兵?!?/p>
“砰”,張譚一頭磕在地上不起,道:“多謝王爺?!?/p>
趙誠一撩長袍,蹲在他身邊道:“只要你聽話,一個總兵又算得了什么?!?/p>
張譚厲道:“為了表明對王爺的忠誠,屬下愿領兵奔赴戰場,抗擊后遼,請王爺給屬下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闭f完又是“砰”地一聲,將頭磕在地上。
趙誠望著他,冷笑道:“去那作甚,本王身邊還需要人手呢?!甭晕⒁活D,又道:“這樣吧,這幾天皇城的守衛你先待著吧。”
張譚道:“可是……”
“行了,就這樣,好好做你該做的事就行?!壁w誠一轉身道:“你下去吧。”
張譚起身拜謝道:“多謝王爺?!?/p>
當張譚走出王府的時候,眼神陰鷙了起來。
夜,月上頭。
張譚領著兩個親兵巡查在皇城外殿。馬蹄聲響,敲打著青巖磚塊,發出“噠噠”聲響。
“從這里進去即可。”張譚輕聲道。
兩名親兵互看一眼,正是林立和彎彎。
林立道:“多謝張總兵。”
張譚道:“謝你們自己吧,成功與否,靠的是你們自己,保重!。”“架”,一聲輕喝,張譚騎馬而去。
兩人見他遠去,縱身一躍,雙腳連點三下墻壁,才翻身跳入內墻。
兩人低頭剛行幾步,便聽得“哐哐”聲響,只見一隊持槍衛軍,迎面而來。當下憋住呼吸,不敢亂動,直到衛軍遠去。
待得走遠后,兩人躡手躡腳輕行。林立低聲道:“內殿如此之大,我們先往何處找皇上?”
彎彎道:“此時天色尚早,皇上應該還在書房?!?/p>
“昔日皇宮路線圖,你還記得吧?!睆潖澩馈?/p>
“自然記得,走?!闭f完便先行。
兩人忽停忽行,也不知轉了多久,才來到御書房位置。
見著里面燈火通明,林立忍不住激動道:“總算到了。”
“誰!”一個聲音突然在響起。
林立,彎彎心神一震,閉氣不動。
“怎么了?!绷硪粋€聲音道。
“有響聲,看看?!蹦侨苏f著拿起長槍朝著雜草處刺去。
其余幾人見此,也拿起長槍亂戳。
眼看就要刺來這邊,林立再也忍不住,喝聲道:“我去引來他們,你快去?!?/p>
說完一個翻身,朝外奔去,衛軍見此,連忙喝道:“有刺客!”說完便朝林立追去。
不會兒“哐哐”聲大作,附近的衛軍都跑了過來。
“嗖”,一支箭羽朝著林立射去。
林立聽得箭聲,一個轉身,躲了開來。只是如此,身影緩頓,便被衛軍追上。
林立逃無可逃,只得空手而上。
彎彎見衛軍都被吸引過去,一咬牙,連忙朝著御書房奔去。剛到門口,只見一人立在那里,卻是個公公打扮。
彎彎正欲說話,那公公已飛身一掌擊來。彎彎不得已,舉起雙掌合力相迎。但聽得“砰”的一聲,緊接著“咔嚓”,彎彎大叫一聲,便倒飛出去。
林立聽得動靜,回頭一瞧,正見彎彎被擊飛,不禁大聲喊道:“彎彎。”
彎彎兩字剛出,一柄長槍擊來。正中林立當胸,林立一聲悶哼,一口鮮血吐出?!班邸保质且槐L槍入體,林立雙手抱槍,大喝起來。將長槍奪了過來,直沖衛軍。
見他發怒,衛軍拿起長槍對準他,慢慢后退。
“公公,公公,我有,有左丞相密信?!睆潖澨稍诘厣希坪跤帽M力氣一般喊道。
公公聞言白眉微皺,上前一把將她抱起道:“你說什么?!?/p>
彎彎嘴角流血,喘道:“公公,我有,我有左丞相的密信?!?/p>
“在哪?”公公道。
彎彎想抬手,卻怎么也抬不起來,道:“懷里?!?/p>
公公猶豫一會兒,便伸手去摸。拿出一看,是一塊玉佩和一封密信。
“誠王玉佩?”公公眉頭深鎖,一把抱起她,走進御書房。
林立揮槍亂舞,見公公抱著彎彎進去,似乎松了一口氣,將槍當下。
“噗,噗……”林立剛放下長槍,又是一排長槍刺入。林立直覺天轉地旋,腦中居然想起畫丹樓的玉兒,直到白色的身影慢慢的消散。
“砰”的一聲,林立硬生生的倒在地上,口中不停地吐血鮮血,一雙眼睛望著空中,嘴角卻是上揚。
“啪!”,只見一個身著金黃色衣裳的男子一掌拍在桌上,盯著上面的一封黃紙信。
“皇上息怒,龍體要緊?!惫?。
皇上一把將紙信甩在地上,怒道:“自己看。”
公公猶豫一會兒,將紙信撿起來。
“這,這……”公公啞言道。
皇上斥道:“好一個忠臣良將,好一個同胞兄弟。他們居然拿朕的江山當籌碼,和后遼通氣?!?/p>
“奴才,也想不到?!惫吐暤?。
“若不是有誠王的玉佩,連朕也不相信?!被噬蠚獾溃骸白笥訕s所在只是財,而誠王,呵,居然意在朕的江山,真是放肆!”皇上說完不禁咳嗽起來。
公公連忙上前,拍著他的后背道:“龍體要緊啊皇上,莫要動怒。”
“能不動怒么?”皇上一甩公公的手道:“趙誠居然想奪朕的皇位。好在左佑榮還有一點良心,知道不能將大好山河送給后遼。”
“左丞相雖然被利益沖昏了頭腦,但好歹能及時悔悟派人將信送來,否則后果不堪設想?!惫?。
“哼”,皇上道:“他若不死,也不會報出誠王來,他們二人,一丘之貉?!?/p>
公公沉默一會兒,道:“皇上,那這送信的女子……”
皇上望了一眼躺在不遠處的彎彎,眼神微瞇,沉聲道:“朕不想第三人知道。”
公公身體微微一震,道:“奴才知道了?!?/p>
“下去吧?!被噬限D身望著書柜道。
“是。”公公抱起彎彎走出御書房。
夜空明亮,雪未化。
公公嘆了一口氣,道:“好生去吧,下輩子莫要再為朝廷做事了?!闭f完一掌擊在彎彎額頭上。
趙王府,趙誠俯首跪在地上。在他對面正是皇上身邊的公公,只見他手中拿著一份圣旨。
“王爺,請起吧?!惫钔赀B忙上前扶起趙誠道。
“皇兄讓我入宮議事,公公可知為何?!壁w誠道。
公公嘆了一口氣道:“王爺,實不相瞞?;噬媳揪蜑楹筮|之事犯愁,又加之左丞相突然暴斃,日思夜憂的,這龍體呀,哎。”
“皇兄病危?”趙誠驚道。
“呸呸呸,王爺休得胡言?!惫櫭嫉?。
趙誠一怔,隨即笑道:“我胡言,我胡言,卻不知……”說著自袖中拿出一疊銀票來,遞到公公手中。
公公微微咳嗽一聲,將銀票塞到袖中,笑道:“皇上呀,是身邊沒人了。左丞相一死,現在也只有王爺能幫到皇上了?!?/p>
“就是如此?”趙誠笑道。
公公愣了一下道:難道還有其他的么?哦,對了,昨晚又來了個八百里加急,說戰事吃緊?;噬系戎鯛斏逃懩兀鯛敎蕚錅蕚?,快去吧?!?/p>
“好?!壁w誠道:“多謝公公,本王馬上就去?!?/p>
“嗯,那老奴就先走了。”公公說完轉身便走。
趙誠陰鷙的看著公公的身影消失,才道:“皇宮可有戰報?”
“有,就是昨晚。”趙誠身后一個人道。
“好。”趙誠大笑道:“換衣,準備入宮?!?/p>
“可是王爺,此時進宮,我看不妥。”那人道。
“哦?”趙誠道:“如何不妥?”
“此時左佑榮剛死,戰事吃緊,皇上緊急召喚王爺,我怕……”
“怕什么……”趙誠大手一揮,笑道:“左佑榮之死,天知地知,他怎么會知道是我殺的。何況,正是因為戰事吃緊,皇兄才覺得事態緊急,不得不召我入宮商討了?!?/p>
“嗯?!蹦侨它c頭道:“但愿如此吧?!?/p>
皇宮外殿。當趙誠剛進宮門時,張譚便下馬拜道:“恭迎王爺?!?/p>
趙誠笑道:“看來,這兒挺適合你的?!?/p>
張譚道:“這都是王爺的功勞。不知王爺此次入宮所為何事,可有屬下要做的?!?/p>
趙誠揮手笑道:“沒有,送我到內殿就行?!?/p>
“是。”張譚伸手一引道:“王爺請?!?/p>
趙誠大步朝前走去。在他身后卻跟著四個人,四個張譚認識的人,天地玄黃。
內殿門口有兩排侍衛,見趙誠到來,行禮道:“王爺?!?/p>
趙誠微微一笑,跨步就進。他剛走進兩步,后面的天地玄黃也跟了上去。
“站住,內殿之內,不許有無關之人?!币粋€帶頭的侍衛伸手攔住天地玄黃道。
趙誠聞言,回頭看了一眼那侍衛。
“對不起,王爺。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睅ь^的侍衛道。
趙誠頷首道:“你們就在這兒等我便是?!闭f完便朝里面走去。
天地玄黃四人見此,對著帶頭的侍衛怒哼一聲,便轉頭望向別去。
當趙誠進入御書房時,皇上正背對著他。
“皇兄安好,圣體萬歲。”趙誠行禮道。
皇上沒有回答,依舊在柜上翻閱著東西。
趙誠不禁一愣,道:“皇兄?”
“啪”,皇上一把將手中的書籍合上,沉聲道:“你來了?!?/p>
趙誠疑惑道:“不是皇兄叫我來的么。”
“是朕叫你來的?!被噬限D身道:“朕叫你來,只是想給你看一樣東西?!?/p>
趙誠見他眼神深沉,心中一顫,道:“不知皇兄要給臣弟看什么?!?/p>
“啪”,皇上將一塊玉佩扔到趙誠面前。
趙誠低頭一見,那玉佩已被摔成兩片。他慢慢的伸手將其合住,卻是一副龍的圖案。
“識不識得這玉佩?”皇上道。
趙誠突然感覺心跳動得很快,道:“是,是臣弟的玉佩?!?/p>
“砰”,皇上一掌拍在桌上,厲聲道:“你為何要勾結后遼侵我國土?!?/p>
“我沒有皇兄,這玉佩哪來的,是不是有什么誤會。”趙誠急道。
“那你看看這個?!被噬险f完,扔出一封密信。
趙誠連忙爬過去,撿起來看。
“這,這……”趙誠顫道。
“你還有什么好說的。”皇上怒道。
趙誠緊緊地捏著書信,低頭不語。
“左丞相也是死在你手里吧?!被噬蠀柭暤溃骸跋乱粋€,死的是不是朕?!?/p>
趙誠冷笑一聲,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盯著皇上道:“你在上面呆了這么久,為何不下來換我上去坐坐?!?/p>
“哼”,皇上道:“露出來了么。”
趙誠慢慢朝皇上走去,自袖中抽出匕首,道:“是又如何,你竟然都知道,今日,江山也該易主了吧?!闭f完飛身朝皇上撲去。
突然一人自書柜后面出來,一掌擊在趙誠胸口。趙誠悶哼一聲,倒飛在地。
趙誠掙起身子,見是公公,不禁突出一口血,指著他道:“你,你,你…”
公公低頭不語,靜靜的站在皇上身邊。
皇上開口道:“皇位既在我,你便不能搶。你既搶了,便只能死?!?/p>
趙誠狠狠地盯著皇上。
皇上嘆道:“你生在皇家,朕給你一個顏面,用你手中的匕首自盡吧?!闭f完轉身不再看著趙誠。
趙誠笑了起來,口中的血水也跟著出來,他抬起手中的匕首,不禁晃了晃道:“多謝!”說完猛地將匕首扎進自己的心口。
“砰”地一聲,趙誠摔在地上,一雙眼睛卻是怒睜。
“哎?!币宦晣@息充斥在御書房,皇上轉過身來,像似老了幾歲。
內殿口的官兵在不斷的集合,有內殿的近衛軍,有外殿的御林軍,密密麻麻幾萬人。
阿天道:“怎么感覺不對?!?/p>
“他們是來對付我們的嗎?”阿地道。
阿玄道:“難道王爺出事了?!?/p>
“感覺不太好。”阿黃道。
“喝!”一排長槍突然對準天地玄黃四人。
“抓住反賊,重重有賞!”不知誰大喊一聲,所有官兵朝著四人殺來。
阿黃大手一揮,一排密麻的飛針射出,倒下一片。阿黃喝道:“兄弟們殺,殺上內殿,為王爺報仇?!闭f完一個縱身,想要飛身入內殿,忽然一陣箭雨射來,阿黃在空中無所避讓,手中銀針又是一揮,卻只擋得幾支箭矢,其余箭矢盡數落在阿黃身上。
“阿黃!”另外三人見此,大喝一聲,自身上抽出武器。只見劍卷刀旋,鐵鎖橫飛,不會地上便躺滿了尸體??梢痪呤w剛躺下,后面又是黑壓壓的軍隊。
“他娘的,殺得夠本就行,殺!”阿天大喝一聲,短刀一旋,分出兩把,沖入人群中。
阿地怒哼一聲,一柄軟劍忽軟忽直,也沖了進去。
阿玄的鐵鎖飛來飛去,只見人頭飛起,血如水柱般噴起。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見地上已血流成河。
阿天阿地阿玄則倒在血泊中大口喘氣。
“呃”一柄長槍,刺入阿天的身體。阿天想揮刀抵抗,卻怎么也抬不起胳膊來。緊接著無數的長槍刺來。
兩天前,當張譚將趙誠的死告訴玉兒時,玉兒大哭了一場。
兩天后,張譚又將林立的死告訴了玉兒,玉兒沒有哭。
這天,白雪消退,天氣聚寒。
玉兒身穿白色素衣,她拿起胭脂,慢慢的往臉上抹去。
紅色的胭脂剛剛抹上,一道淚水自眼中流下,在嬌嫩的臉上,劃出一道印來。
玉兒像是沒有看見似的,在劃有淚痕的臉上繼續涂抹。不會兒,便花了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