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王楓早早的起床洗漱。整理了下清爽的短發，又挑了一件還算體面休閑的衣服。看著鏡中的自己，咧嘴笑了笑，隨即又趕緊收回，感覺有點假。
說實話，王楓長的還算帥氣，一米八的個子以及長腿歐巴那樣的臉型，和那些網文大神們多數是胖子不同，他體型略微有些偏瘦（廢話，誰天天吃掛面能胖起來），皮膚也很白皙，劍眉、高鼻梁、雙眼皮。除了整天熬夜的黑眼圈外，單看人還是不錯的。
是的，重點是單看人……畢竟這年頭看外在物質的人太多了，這里也不說什么屌絲何苦為難屌絲了。總之，這個曾經只能靠灌水混全勤獎的撲街寫手，今天算是另起爐灶，重新開始了。
看了看表，差一刻鐘七點，王楓點了支煙，將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裝好（公司沒給配置，只發了兩個記事本），等著大叔來接他。
利用這會兒時間，他開始琢磨著見了客戶該如何工作。昨天臨走前大叔說，見客戶主要是聊聊天，記錄一些事情的大概，然后回去自己杜撰。可王楓早就習慣了打字，讓他用筆墨紙張卻有些覺得費勁。
另外，該以何種風格去聊天呢？他曾經看過一些訪談類節目，記者主要是利用一些問題引導著對方一步步闡述。可王楓覺得那樣既生硬又呆板，你的問題不一定是對方真正想說的，對方的回答也不一定是你真正想聽到的，無非是走個流程，背個臺詞一類。
而一本自傳，又或者說代筆幫人寫東西，最重要的是感受對方真實的感受，只有這樣才能讓對方讀起來時，無限接近于自己的感覺，才能最大可能的讓客戶滿意，也讓王楓能多賺些錢。思來想去沒個確切的答案，不過有這些年的寫作功底在，就索性隨遇而安，自由發揮好了。王楓掐滅了煙，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大概八點多鐘，王楓的手機終于響了。一看是大叔，拿起來便問道：“你這是從哪來啊？這個點了才來，真不怕你那大客戶等得不耐煩？”大叔胡鬧的性格讓王楓對其沒有絲毫的敬意和畏懼，當然，也正因為如此，才見了一次，二人交流起來也沒那么多生分，就不知道是不是因禍得福了。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北京這路況，你又離得那么遠，從四點多就往你這走，饒了半天才過來！”聽大叔的口吻也甚是凄慘，“哎，你趕緊下來吧，好在那客戶也住在郊外，離你這地方也就一個來小時！”
工作的事自然是不能抱怨，何況大叔能四點多起來往這趕，也確實讓王楓有了那么一絲小感動，掛了電話就趕忙下樓了。
可是………………有時候希望是個調皮的姑娘，無論早晚，無論何地，只要你有了希望，她干妹妹失望便會馬上胡你一臉……
待王楓三步并作兩步來到樓下，便見到上身穿著白色跨欄背心，下身穿著沙灘褲，腳上依舊是洞洞鞋的大叔，正靠在墻邊抽煙。
搖搖頭，反正人家是老板，穿衣品味是人家的自由。趕緊走過去道：“我來了！”
“恩，不錯不錯！”大叔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歪歪頭道，“走著！”然后就淡然的轉過墻角，跨坐在了一輛女式小摩托上……
（注：女式小摩托，就是那種小巧而沒有檔位，中間是踏板的摩托車，我這邊俗稱“小木蘭”）
“叔……”王楓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像是第一次找父母要錢的樣子，用一種懇切的口吻道：“我能自己打車去嗎？”
“哈？”大叔一邊拍著自己的后座，一邊操著長者特有的溫柔口吻，眼中卻四散著殺人目光的回道：“傻孩子，叔四點多起來接你，你就這么個態度？快點上來，跟你說，你第一單生意叔怕你吃虧，別人我還懶得管呢！”說完，淡定的從前輪車筐里拿出了本《playboy》畫冊，陰森道：“不給面子可以，明天這畫冊就會被撕成一頁頁的貼滿咱們寫字樓的外墻，我會把里面人物的頭像全部手動PS成你的！”
“你這怨念頗深啊……”抱怨兩句，王楓也只好上了后座……
今天的客戶住在大興附近，路上，王楓算明白了大叔為何這么晚才能來了。
在北京，摩托車是不允許進在二、三、四、五環主路上出現的。而我們的大叔本著“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精神，愣是在各種圍追堵截中殺出，又在各種鄉間小路、胡同里輾轉騰挪，最終來到了“七環”這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地界，中間還加了次油。
王楓震驚于他的執著，更震驚于他對北京道路的熟悉。前文提到過，即便是當地人，也不見得能把各種路線記熟，只是熟悉于生活區和大概方位而已。當王楓問其為何如此精于此道時，大叔回答：啥記得住記不住的，條條大路通羅馬，我只要記得兩點之間距離最短，瞄準方向繞就行了唄……
總之，無可奈何的王楓只能坐了上去，大叔一腳……哦，不對，是一擰油門，二人便揚長而去。
這次不用再面對交通管制的擔驚受怕了，二人一路向北，雖說夏天空氣悶熱，可騎著摩托還是有風嗖嗖的鉆，二人也識相的沒有交流。待看到“大興人民歡迎你”的標語后，大叔這才說道：“快到了……”說完自顧自的朝附近的一個加油站駛去。
這加油站不大，看上去是自家民營的那種，見來了客人，走出來一個面容一般，較為樸素的年輕女孩，看上去大概二十歲左右，問道：“加油？”
“嗯……”大叔點點頭，指了指油泵道：“京96的！”
“呦呵，你怪奢侈的啊！”那女孩和王楓同時驚訝，卻見大叔愛撫的摸了一下摩托車頭，面帶柔情的說道：“跟了我這么多年，風也吹雨打，怪不容易的，現在條件允許了，總該給她喝點好的……”
好吧，各位看官也注意到了，大叔對摩托車用的是“她”而不是“它”……
你賣我買，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事情，那女孩倒也沒說什么。加完油，付了錢，大叔等王楓坐上來，淡然的說道：“風大，別怕，抱緊我……”
“風大就風大，怕什么啊！再說，抱緊你這詞這么用好嗎？”王楓此時就差把脖子縮回胸口了。這摩托本來就小，兩個人坐上來就緊挨著，一路上倒是也沒覺得什么，直到這句話后，王楓再也不敢看那加油女孩了，當然，后者那異樣的眼神了也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趕緊催促著大叔繼續趕路……
又過了半小時，摩托開往了一處建筑樓群之中，倒再也沒發生什么了。只是來的路上，看到一個房地產廣告牌：均價一萬塊，住著就是痛快……
“賣西瓜的都這么有錢了啊……”暗想這么一句感慨，倒也沒太往心里面去，畢竟也在北京這地界生活了快一年，早有些麻木了。
（注：我家這邊經常有大興來的西瓜，另外，筆者確實看到過類似的一塊廣告牌！）
小區不讓外來車輛進入，這倒讓王楓輕松不少，二人存好車子便一路步行進去。這小區從環境布局來看，只能算一般，既沒有別墅洋房，也沒有泳池公園，只是些高層樓房而已，算是尋常百姓住的地方了。王楓也有些心里嘀咕：“不是說大客戶嗎？”可他也懶得多問，畢竟一會兒就能見到本人了。
不稍一會，大叔便領著他來到一棟單元樓門口，抬手一個電話打了過去，并一邊走動著，時而彎腰時而挺起身子，大聲吆喝著：“喂？喂！啊對，我就是那個誰說的那個誰，我到了昂！行，我等你！”說完掛了電話，面對虛著眼睛的王楓，咧嘴笑了笑，“你年輕不懂，我們那時候打電話都這樣，今天這人歲數和我差不多，不自覺回憶了一把……”
“你真是隨時隨地不忘當年啊……”吐了個不冷不淡的槽，王楓也站到大叔身旁靜等。
過了幾分鐘，樓道門打開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身材中等，略微發福的中年人，身穿咖啡色西服，油光锃亮的皮鞋，梳著一個大背頭同樣反射著光澤。五官上倒是稀疏平常，屬于那種見過一面，扭頭再扎人堆里你就記不住的類型。
“你好，我是工作室的老板，鮑四！”只見大叔第一時間迎了上去，伸手道。
“我擦，老板你這名字還真貼切啊！”王楓的第一反應是大叔說錯話，或者自己聽錯了，可看到大叔回頭的眼神，他卻明白了不少。那意思分明是：“沒錯，叔就叫這個！你想聽聽我那三個哥哥，鮑一、鮑二和鮑三的故事嗎？”
很顯然，王楓是不愿聽的，只好也上前跟著說了一句：“你好，我是這次的代筆人，王楓！”
“呵呵，你好，你好！”那中年人握住大叔的手，回應道：“俺姓茍，叫富貴兒。都別在外面站著了，進去坐，進去坐！”說完便帶二人進了樓。
“哼哼，你們倆人的名字倒也是臭味相投的奇葩啊！”心里嘀咕了這么一句，王楓仍堅持著面無表情的神色，想到一會就要正式進入工作狀態了，面對第一單生意，不免心中有些緊張，不自覺的捏了捏電腦包的肩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