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笑著說:
“原來要這個。這不值什么,拿五百錢出去給小子們,管拉一車來。”
脂硯齋說寶玉:不知物理艱難,公子口氣也。的確生于溫柔富貴鄉(xiāng)里面的寶玉對這些是沒有任何概念的。
探春說:
“小廝們知道什么。”
寶玉挑的才好。
“你揀那樸而不俗、直而不拙者,這些東西,你多多的替我?guī)Я藖怼N疫€象上回的鞋作一雙你穿,比那一雙還加工夫,如何呢?”
“樸而不俗、直而不拙”,這絕對是探春的性格描寫,而不僅僅是“才自精明志自高”。
寶玉笑著說:
“你提起鞋來,我想起個故事:那一回我穿著,可巧遇見了老爺,老爺就不受用,問是誰作的。我那里敢提‘三妹妹’三個字,我就回說是前兒我生日,是舅母給的。
關(guān)于探春給寶玉做鞋,這件事情,賈政的觀點是:
“虛耗人力,作踐綾羅”。
家里有礦,何必過得如此摳摳搜搜的。
襲人觀點是:
“這還罷了”。
不關(guān)我事。
趙姨娘這么說:
‘正經(jīng)兄弟鞋搭拉、襪搭拉的,沒人看的見,且作這些東西!’”
沒見你給親兄弟做一回,凈做些沒用的。
探春聽說,登時沉下臉來,(也是個喜怒掛在臉上的)說:
“這話糊涂到什么田地!怎么我是該作鞋的人么?環(huán)兒難道沒有分例的,沒有人的?一般的衣裳是衣裳,鞋襪是鞋襪,丫頭老婆一屋子,怎么抱怨這些話!給誰聽呢!我不過是閑著沒事兒,作一雙半雙,愛給那個哥哥兄弟,隨我的心。誰敢管我不成!這也是白氣。”
也是不愿意委屈自己的,果然是“直而不拙”。
寶玉聽了,點頭笑著說:
“你不知道,他心里自然又有個想頭了。”
不會聊天。
探春一聽說這話,益發(fā)動了氣,將頭一扭,說:
“連你也糊涂了!他那想頭自然是有的,不過是那陰微鄙賤的見識”。
一個女兒說自己的母親是“陰微鄙賤”,著實是厭惡到了極點。
“他只管這么想,我只管認得老爺、太太兩個人,別人我一概不管。”
是什么原因?qū)е乱粋€女兒對自己的母親達到了不認的地步。
我們不禁要問:為什么探春這么討厭自己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