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寫于2022年10月11日11:40:36

在小鎮待的愈久，好多事情愈漸清晰了起來。

從武漢回老家約莫三天了，今天出門去南門吃個早飯，路過環東夜市的時候，看見一位老爺爺在賣菜，面前有兩個用蛇皮袋子鋪的方正格子，一個格子中擺著七八根小絲瓜，另一個格子中擺著三四個大的老的絲瓜。在我老家，這種老的絲瓜，內部的瓤已經沒了，再去了皮扣了籽，過水煮一道，剩下筋脈紋理，一般用來當做抹布，洗碗刷鍋擦桌子。

我對這東西這么熟，是因為早些年，一到寒暑假，都去爺爺家玩，我爺爺家就用這個。

我初二那年，奶奶就去世了，奶奶走的早，只剩下我爺爺一個人在老屋居住，往后約莫十年，爺爺也去世了。

奶奶走后，爺爺的身體也愈漸不好了，以往還能去山上砍柴或者燒炭補貼些自己的家用，后來只能找人來幫忙砍一些個大的樹木換錢。那年臨近年關，爺爺生了場病，家里把他從老屋接到了小鎮，安置在醫院里。

那一年的冬天不是很寒冷，我爸的幾個親兄弟也約著一起聚在老家過個好年，把爺爺從老屋接來，熱熱鬧鬧的。那天中午，我正在周兵家準備做午飯，和周兵說，中午給你炒個香腸，絕對好吃，切好菜，去了趟廁所，在廁所收到了我爸的電話，說爺爺去世了，就在離我不到一公里的醫院里。

醫生說爺爺是上廁所太久了，猛的一起來，血壓受不了，一下子就過去了，前前后后也就幾分鐘的事。我在醫院會議室詰問了幾句，也慢慢接受了這個現實，鬧是沒有用的。

大學畢業暑假，和我弟（我爸爸親弟的孩子）回了趟老屋，住了幾天，記得那幾天蚊子特別的多，身上咬的全是包，夜里基本沒怎么睡，天又亮得早，黑眼圈都包圍了眼睛。

從老屋離開那天早上，我突發興致的說，一起合個照，那也是我印象中和爺爺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合照。在村口等車的時候，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給爺爺一些錢，我手里僅有兩百多的現金，給了爺爺兩百，留了些零錢自用。

又過了大約半年，臨除夕，爺爺走了。

那天好像下著蒙蒙細雨，運奶奶回老家的時候，也是下著小雨，奶奶蓋著白布，我就坐在傍邊，從小鎮到老屋要四十分鐘，我不記得這四十分鐘當時是怎么度過的，應該是沉悶的，因為關于那天，我腦海里沒有只言片語。

又過了約莫三五年，我工作了，見了人聚人散，體會過一個人的滋味。

我又時常想起，我上大學那會，大概是大三，爺爺在傍晚六七點經常會和我打電話，但是我和爺爺長時間分開，話題不多，再加上我不是那種主動找話題的人，所以每次零零散散的聊著。我有時候突然能體會到爺爺那種感覺，一個人在老屋，身邊沒什么人說話，只能和孫子打打電話，聊一聊。

那種感覺，不是孤寂，也不是寂寞。就好像自己逐漸被這個世界拋棄，需要一個繩索，把自己慢慢拉回來，讓自己見到光。

我有時候很感激我自己，在那個時間點，給了我爺爺兩百，是后來我聊以慰藉的回憶。

我嘗試著去體會爺爺最后幾年的感受，寫到這里我不知道怎么繼續寫了，就此擱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