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季彎起了嘴角

早起的時候終于有了涼意,如往常般六點起床后繞著小區跑幾圈,不再大汗淋漓,也不再氣喘吁吁。身體感受著颼涼的風吹,竟不自覺地覺得有些冷了。

又是一年秋風祭。

不知不覺的,夏日就靜悄悄地褪去了昨日的驕燥,滿眼的枝椏間的繁韻也失了嫩綠的顏色。云彩輕飄飄,白茫茫,慵懶地霸占了粘稠的天空。遍地打褶兒的金黃,被風吹出沙沙的啜泣聲。

? ?所幸,九月正值丹桂的盛宴。秋風吹涼露,干枝萬枝桂花香。

? ?交錯層疊的落葉,漸漸鋪滿地面,被人們的腳步踩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桂花的香氣若隱若現,浸潤了秋意,泛出層層清冽。

我倏地頓悟,已是金秋時光了!

一個人走在冷清的路上,竟不自覺地想起了故鄉,在遙遠的記憶中,兒時斑駁的老屋,屋底下生長的桑樹,和著粼粼的月光,呈現著一幕幕陳舊的斑駁的畫面。

每逢秋季,肆意彌漫的桂花香,給我童年的回憶鑲上了金光閃閃的糖衣,輕輕一啄,頓時唇齒留香。

? ?孩童的我,總愛繞著粗硬的樹干打圈,笑鬧著去摘折垂下來的桂枝兒。一個偌大的玻璃瓶,被我專用來收藏摘下的花朵。一有空時,便盯著瓶子里整整齊齊的金色發愣,直到心房也被花朵填滿了細膩的溫柔。只是可憐了那幾棵桂樹,哪里經得起我日夜的折騰,秋天才近一半就顯得稀稀拉拉了,只剩下頂端翹著的枝條還搖曳著金燦燦的花朵。然而,那份香氣卻彌久不散,直至枝頭的最后一抹黃色偃旗息鼓,我也縮著脖子裹起了厚厚的外套,才隱進瑟瑟秋風里。

? 桂花帶給我的遠不止于那份彌漫身心的芬芳,它裝點了我的童年,毫不吝嗇地贈與我最柔軟的回憶。那些笑聲盈盈的時光,連同樓底的那些已然泛黃的草坪,漸漸留在記憶里。

略惋惜的,則是那縷曼妙的桂花奶香,在歲月磨蝕中逐漸淡褪了綿長的滋味。

煙雨蒙蒙的某個午后,我倚著窗欞,目光久久停駐在灰蒙蒙的玻璃上。雨絲刀片般隕落,在窗葉上割出細密的紋理,傷疤般繁復,宛如碎痕,讓人看了不由得心悸。忽覺一陣恍惚,我走出昏暗的房屋,打起傘慢步在空曠的田野。

靜謐的氣氛,最適合緬懷。

? 腳下的土地變幻著,只幾年時間,我離開了老屋,離開了家鄉,輾轉了幾個城市,家鄉成了遙遠的念想。有時會莫名的想念,有時會暗自神傷,有時也會暗下決定要抽個時間回去,最終的最終,那些決定還是被吹散在繁瑣的日子里。

? 仰頭凝望,我似乎又看見那些張揚的綠。脆生生的葉子擠攘著,騰出些不很松散的間隙給繁花。濃郁的奶黃色伴著芬芳馥郁,糾纏著嗡嗡的蜂鳴聲。桂樹下,不少的樹葉已被摘折得殘缺不全,落寞地垂掛著。一抹刺眼的暗黃色撞入眼眸,在光滑的葉片上浮出衰老的投影。

我滿心憐惜地探出手去撫摸那不甚完整的葉子。突然“嘶——”的一聲,我倒吸一口涼氣,倏地縮回了被紋理刺痛的手。葉緣的鋸齒依舊堅硬而鮮明,倔強地拒絕著可笑的溫存。整棵樹好似被蒙上一層灰,濃重得可以逼出淚來。

一絲苦澀,淡淡地用手拂過沉默的花朵。轉眼間,她們便飄散著落地了,和濕淋淋的雨一樣,無依無靠了。

? 看著窗外的雨,雨沒有停,我閉上眼,聆聽呼呼的風聲。秋風潺潺,攜著雨絲的清冷與月桂的柔情,喚醒了心中沉睡許久的奶香。

? 帶著風的恩賜,望著遠處的山巒,和著飄灑的細雨,我不覺地彎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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