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之戀

? ? 人的一生會與千萬人擦肩而過,甚至連視線也不曾交織,相遇,便成為了一種奇跡。

? ? 雨天便是那相遇的天氣,將陌生的你我聯系在同一屋檐下,拉近了心與心之間的距離……

? ? “我說,你以后還會給我打傘嗎。”

? ? “你想我打多久就打多久,就像……以前一樣。”

? ? 一對男女靜靜地看著毛毛細雨下的湖面,思緒回到了十年前。

? ? 那天,天空昏暗,下起了綿綿細雨,榕樹艱難地支撐隨風搖晃的枝葉,而在那樹蔭之下,正蹲坐著一個嬌小的人影。

? ? 她緊緊地蜷縮在樹蔭下,天光與樹影在地上勾勒出一道屏障,她似乎不愿意踏足光明一步。

? ? 即使背后的小道是歡聲笑語,但她卻只是默默抽泣,任由淚水滴在地上,和雨水混在一起,映照在水洼的臉變得模糊不清。

? ? 一個黑色的身影站在遠處,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 ? 雨勢漸漸變大,雨水像鋼珠一般打在男孩透明的大傘上,閃電的火花撕破云層,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

? ? 他向前走一步,但又將腳收回,想要轉身離開,但又忍不住回頭……

? ? 躊躇一段時間后,看著漸漸變大的雨水,只得用力地扇了自己一個耳光,紅著半邊臉向女孩走去。

? ? 他躡手躡腳地接近,地上的枝葉發出吱啦吱啦的聲響,繞道女孩背后,輕輕地用傘為她遮風擋雨。

? ?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等著,等著那一聲驚奇,等著那一聲溫柔,等著那一聲謝謝……

? ? 可惜,天地間除了雨水打在湖面和樹葉的聲音之外,只剩一片寂靜……

? ?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夕陽的余暉漸漸撕破云層,而那把大傘也悄悄地往樹林深處走去,不一會便無影無蹤。

? ? 女孩微微抬起了頭,紅潤的眼睛正因陽光的刺眼而微微瞇起來。

? ? 她感受著男孩留在空氣中的體溫,站起身來向四周看去,只見身旁放著的一封信紙。

? ? 她緩緩打開,好奇逐漸占據悲傷的內心。

? ? 下一刻,信紙似乎被雨水打濕了……

? ? “你就是自己的晴天”

? ? 她回頭向樹林看去,流著淚微笑著招手,就像他就在面前。

? ? 男孩也在一瞬間停了下來,目不轉睛的盯著湖邊的方向,停留許久,才愿意離開……

? ? 自那天后,女孩就像著了魔一樣,每天放學便跑來湖邊等著那把透明的大傘。

? ? 可天公不作美,不是晴天便是停雨,女孩失去了與他相遇的理由,使得每一次的滿懷希望,到心如刀絞的煎熬等待,再到最后的失望而歸。

? ? 她有些想放棄了,但又不愿,可又無奈。

? ? 這已經是她不知道多少次的嘗試,當她打開手機,只看到對她鋪天蓋地的謾罵,她也僅僅是緩緩地關上手機,再迷茫地看著湖面倒映著自己的影子,眼睛里空的只剩下瞳孔……

? ? 沒人能告訴她怎么做。

? ? 一年前,她最要好的朋友跳樓自殺了,死相慘狀,身體撞到了鐵制宣傳欄被攔腰截斷,腸子和血液流了一地。

? ? 當天與其同行的女孩,在沒有監控錄像的情況下,成為除死者以外的最大焦點。

? ? “我覺得是她謀殺,畢竟是這么近的距離。”

? ? “肯定是她殺的,不然為什么要跑?”

? ? “……”

? ? 在如今網絡發達的社會,即使是白色的玫瑰也會被扭曲成腐臭的大王花。

? ? 即便后來警察出面證明她不是兇手,然而人們卻仍像瘋狗一般流著骯臟的唾液,咬著別人不放。

? ? 到最后,女孩的身旁僅剩她的一道影子……

? ? 想著想著,她狠地沖向湖面,但在跳進水里前一刻又停了下來。

? ? 大抵是心有不甘,不甘成為別人口中的兇手,不甘被別人曲解自己對朋友的真情實意,更不甘得不到屬于自己的公平……

? ? 但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 ? 她只能站在湖邊痛苦地哭泣,只能不斷回憶冷漠與白眼……

? ? 雨水從天空傾灑而出,大片大片的雨柱沖向她。

? ? 現在在她心中,只剩下那把傘了。

? ? 而那把傘的出現對現在的她來說,簡直是珍寶,渴望而不得。

? ? 但是雨就是那一樣奇跡般的存在,讓兩個不曾相識的人相遇。

? ? “你還真是愛哭呢。”

? ? 那股如花香般靜謐的溫柔,隨著一把傘從后面的遮擋,再一次來到她的身邊。

? ? 男孩終于從樹林里走出,靜靜的,溫柔的。

? ? 她靠在他的懷中,將心里的一切委屈都宣泄而出,淚水浸濕了他的衣領和他的心……

? ? 雨,慢慢變大了

? ? 之后,兩人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朋友,男孩也成為女孩身旁的第二道影子。

? ? 在他的陪伴下,女孩的笑容漸漸多了起來,或者說,愛笑本是她原來的模樣。

? ? 在此期間,她還迷上了去水族館,魚兒暢游的樣子總讓她覺得可愛。

? ? 特別是五彩斑斕的熱帶魚,穿著艷麗的服裝,不在意世人怎樣評價自己,在水里時而快時而慢地游動,吐個泡泡便心滿意足地在珊瑚床前睡去。

? ? 每當男孩看著她笑臉的側顏時,心里總不自覺地咯噔一下,一股莫名的暖流涌上心頭,而在心中卻又像一團亂麻一樣。

? ? “誒,周末一起去水族館吧?”

? ? 他驚奇地回過神,看向眼神堅定的女孩。

? ? “emmm……不是前陣子才去玩了嗎?”

? ? 女孩微微低下頭,將雙手放在背后,不斷地玩弄著手指。

? ? “主要是……這次有點事想和你說嘛……”

? ? 男孩心里猛的顫了一下,將頭偷偷側向另一處,耳朵尖微微發紅,但又很快變回了平靜的模樣。

? ? “那……那好吧。”

? ? 就這樣,兩人在寧靜的空氣中約定好了。

? ? 女孩正在鏡子面前擺弄著自己的頭發,身穿著白色清爽的連衣裙,搭配著一雙時尚女式涼鞋,而她的背后,已經堆滿了自己不滿意的衣服。

? ? 她對著鏡子笑了一下,興奮和期待溢于言表,但在一瞬間,害怕與緊張在眼前一閃而過。

? ? 轉到男孩這邊,為了掩蓋手臂上的刀痕,穿上了一件藍色的長襯衫,將袖子微微卷起,與米白色寬松長褲搭配起來挺合適。

? ? 他對自己比出勝利的手勢,右手卻又顫抖地撫摸著左邊手臂。

? ? “出發!”

? ? 兩人雖然在不同地方,但同時喊出了一樣的話。

? ? 兩人撐起傘,同時出了門。

? ? 這天的雨似乎很熱烈,像是在預祝,像是在歡慶,在地上撿起的漣漪一陣接著一陣,波光粼粼,似星辰大海。

? ? 女孩一蹦一跳地越過水坑,臉上始終無法掩蓋內心的那份激動,走兩步幻想一下,笑了出來,或許這就是相遇的意義吧。

? ? 雨越下越大,商業街熱鬧非凡,燈紅酒綠,一對接著一對情侶從她身邊經過。

? ? 男孩的模樣在她的腦海之中愈發清晰,甜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 ? 可到最后卻只剩下一地碎片……

? ? 一輛失控的汽車在一陣猛烈的摩擦聲中,撞向了她,像是被鐵錘劈裂頭顱的沖擊力將她的幻夢砸的稀碎,留給她的這剩下一片黑暗。

? ? 而在水族館門前靜靜等待的男孩心急如焚,連續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有接聽。

? ? 他緊張地看向四周,懷揣著不安奔向來時的方向。

? ? 他將傘丟棄,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卯足了力氣奔跑起來,哪怕摔倒,摔得臉上到處是淤青,他仍舊站起來繼續跑。

? ? 最后,他來到了事發現場,地上只剩下一攤的血液和彌漫在空氣中的汽油味……

? ? 女孩在昏迷中做了一個夢,夢到了自己在雨中無助地哭泣,男孩再一次靜靜悄悄地從背后為她遮風擋雨,當她想要撫摸他的臉時,男孩化作雨水,無言地散落在地。

? ? 她從夢中驚醒,身邊空無一人,只剩一條清創后血肉碎稀稀的手臂。

? ? 那只纖細而柔軟的左手已不復存在……

? ? 她茫然怔怔地站在窗前,看著不能停止的雨水。

? ? 她想他,想要他安慰她,但又害怕他,害怕他討厭這樣的自己……

? ? 沒人告訴她怎么做。

? ? 她只能哭泣,那哭聲響徹這個醫院走廊,回蕩在天地間。

? ? 雷鳴閃電照亮了整個夜空,恐懼,絕望,充斥在病房間。

? ? 男孩似乎感應到了她的痛苦,淚水從臉頰滑過,他終于跑到了病房前。

? ? 當他想要打開門時,又害怕她怪自己,怪他沒有好好的保護好她,沒有保護好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 ? 在他猶豫之時,女孩的聲音清晰有力地回響在耳邊。

? ? “我愛你……我愛你……”

? ? 女孩嘶聲力竭地在冰冷的病床上呻吟,即使喊到干嘔,仍然在一句一句地重復著無限的愛戀,傷口滲出鮮紅的血水,滴答滴答,染紅了潔白的繃帶。

? ? 他想起了女孩曾經陽光的模樣,但如今卻只剩下兩道深深的淚痕。

? ? 男孩一把抓爛了手上的傷疤,打開了門,從后面抱住了女孩。

? ? 女孩害怕地掙脫了他,本能地用左手要拿起水果刀,但面對空空如也的衣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 男孩緊緊地抱住了她,嘴里不停地道歉。

? ?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 ? “我不怪你的,不是你的錯,不要離開我好嗎,我真的好害怕,求你了……求你了!”

? ? 女孩用最后一絲力氣嘶啞地央求。

? ? “我不會離開你的,因為我一直一直……愛你啊。”

? ? 男孩淚流滿面,頂著喉嚨里的淚水說出這句深藏內心的話。

? ? “唯一愿意接受自卑,渾身是自殘傷痕的我的人是你啊!哪怕天下著多么大的雨,我都愿意為你打傘!”

? ? 男孩抱起女孩,吻了上去。

? ? 柔軟的嘴唇緊緊貼在一起,幸福和甜蜜在舌尖打轉,口水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兩人面面相覷,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

? ? 兩人傷口滲出的血交匯在了一起,染紅了掉在地上的早已發黃的信紙。

? ? 雨越下越大,而兩人卻格外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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