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千年,一千年。北方寒冷的夜里,我喃喃自語。心中似有千萬股麻繩纏成一團,亂透了。
我該高興,不是嗎?雖然還沒找到她,但我可以在與她相遇前把一切清理得干干凈凈。
我聽見自己骨子里發出一聲傲慢而得意的冷笑。
阿力說,你剛才眼中一剎的驚恐,就像一只狼,見到老虎時萬分惶恐又伴著對獵物的垂涎三尺。
錯了,我是一只狐貍!我咬住嘴唇,直視他,然后朝天大笑。
管你狐貍狼,你呀,充其量不就是一只小妖精嘛!
妖精狐貍本來就是一家,笨!我是狐貍,我是狐貍,我是狐貍!!!
我仰天大笑,聲音被風刮散到茫茫的夜色里。
阿力扶住東倒西歪的我,他的手堅定有力,如鋼條般把我勒得生疼。
小妖精。耳邊傳來輕輕的溫熱氣流,如催眠術般柔軟而纏綿,似乎在一剎那就要跌入一片春暖花開的夢鄉里。
不!我猛地睜開眼,掙脫他的懷抱。對不起,我背對著他,吐出沙啞的三個字。
天地很靜很靜,雪花開始紛紛揚揚起來,兩人站成了塑像。
阿力走了。第二天蘇告訴我。沒說去什么地方,也不需要告別。
我像聽一個不相干的人離去的消息,然后如往日般依舊唱歌,看書。
喜歡阿力嗎?問過自己,但隨即嗤鼻一笑:你只不過是一只老狐貍,省省吧!不過心里知道,阿力是明白我的。
我很清楚自己的使命,這是今生的唯一目的。如何對付徐豐,了結上一世的孽債,我心里已有一套周密的計劃。
我要你用今生的痛苦把前世全部償還。我看到鏡子里咬牙切齒的自己,眼神寒光如劍。
兩天后的傍晚,那條落光葉子枝椏掛著零星雪花的梧桐道上,徐豐一臉陽光守在路旁。
我反倒顯得不知所措,停住腳步,插在口袋里的手禁不住如嬰兒般握住了拳頭。
漓子!他輕輕叫我的名字,很柔很暖。
嗯!我應聲,低頭,右腳蹭著地上薄薄的冰塊。
明天我沒課,我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他的語氣有些小心翼翼。
好啊,玩什么呢?我故作輕松,抬頭看他。
好玩的很多啊,可以去溜冰,如果下雪的話還可以堆雪人,或者我們可以去吃一頓麻辣滾燙的火鍋……
他一下興奮起來,蹦出一大串,看來是個值得期待的一天。
下午兩點,我們來到X城最大的溜冰城“冰上王國”。
場地很大,望過去白花花堅固的冰面,讓人生起一絲寒氣。所幸的是場內暖氣很足,不用穿著肥厚的棉衣如企鵝般臃腫可愛地在冰上滑行。
場里人不是很多,但似乎都是高手,一個個在冰上飛快滑動,還時不時擺出一些頗有專業水準的優美姿態。
站在圍欄前,我能聽到別人滑過時刀與冰面切割的聲音。
那是一種冰凍破裂的聲音。如果劃在皮膚上,會不會有別樣的快感?
漓子,我們下去吧。徐豐的話把我從遐思中叫醒。
對了,我沒滑過真冰哦。下去前我先給他打預防針。
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最多不就是摔兩跤嘛!他調皮地沖我一眨眼。
我不管,摔跤也要找你墊底!
穿上冰刀輕輕轉了一小圈,感覺良好,慢慢膽大起來。你自己去玩吧,我先轉兩圈熟悉一下。我對徐豐下了“逐客令”。
他笑笑,一個轉身便往冰場中央飛去,帥極了。
我繞著最大的圈子慢慢滑行,腳下切割的聲音聽著好愜意,禁不住越滑越快,那聲音亦像一首輕快的舞曲,伴我滑翔。
正得意間,前面一個影子直沖過來,糟糕,怎么剎不住!
沒等我詛咒這該死的冰刀怎么和旱冰鞋的剎法不一樣,那個影子已如風般從身邊飄過,之間的距離,大概和《大話西游》里紫青寶劍距離至尊寶的喉嚨一樣,只有0.01公分。虛驚一場,先休息下再滑吧。
剛靠邊,徐豐“呼”地飛到跟前,遞過來一支綠茶。
看我的。他向我示范剎住的動作,瀟灑而輕松。
好身手哦!我眉毛一挑。
哈,真不知道你心服口服時會是什么樣子,總是這么清高自傲。
我不理他,擰開瓶蓋喝綠茶。原來瓶蓋早已擰開,只輕輕地蓋住,好個細心的男生。
休息的時間里,人漸漸多了起來。徐豐接過我手中的綠茶放在邊上的桌子上,然后拉起我的左手,飛一般旋進了人群里。
他滑得很快,但那溫暖有力的手告訴我:不用擔心,我帶著你飛翔。
真的是飛翔。我們繞過一個個人飛速穿棱,所有的一切成了模糊流動的影子,只聽到風在耳邊呼呼地飛,腳下破裂的聲音歡快無比。
慢慢地,我覺得腳已經不聽自己使喚了,就這樣任徐豐拉著我不停地穿棱、飛行。然后我的意識開始模糊時光開始倒退,三千年的零星片段在眼前不停放映,狐貍、摘星樓、大漠、西湖……
時空仍在滑行中流逝,歷史仍在我腦中重現,如電影般,仿佛滑行得越快播放的速度就越快,腦袋幾乎要超負荷運作。
慢慢地,速度降了下來,我們已進了冰場的圓心里。感覺徐豐停了下來,把我輕輕抱住,用下顎頂住我的額頭。
我想我臉上的表情是僵硬的,只是有咸咸的液體流到唇邊,然后感覺到他用修長的手指在我的臉頰上擦拭,繼而俯在耳邊溫柔地說,做我女朋友好么。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