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歲時,就被父母丟給了鄉下的奶奶,那個經濟還不發達的年代,我每天都有雪碧、親親果凍、肉松這些零食吃,父母很寵愛我,記得每到傍晚,附近菜場就會有很多的小吃攤,媽媽就會牽著我的小手,帶著我逛一圈,我看到我想吃的東西了,小手一指,媽媽一般都會給我買。
父母是在蘇南做生意的,我們家有三個孩子,哥哥姐姐和我,哥哥姐姐一到讀書的年紀,都被送到老家了,我也不例外。
爺爺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對他的印象不是很深,我上中班時,爺爺就去世了。我是跟奶奶一起過日子的,那時奶奶已經70歲了,洗不動衣服,所以一件衣服我要穿很久,記得有條藍色的褲子我已經穿了5天,臟得沒法再穿了,但奶奶不準我換,讓我堅持再穿一天,那天我穿著臟褲子去上學,一整天都不愿站起來,生怕別人看到我的臟褲子,笑話我。
父母每個月來看我一次,爸爸因為工作忙,偶爾來,在奶奶家的第一個月,爸爸來看我,晚上放學看到爸爸,激動得不得了,爸爸陪了我一晚,第二天就要走了,他沒有告訴我他要走,等我放學回來,看到爸爸走了,痛哭了一場。
第二次爸爸來看我的時候,我干脆學也不上了,看著爸爸不讓走,爸爸一動我就抱著他的大腿,爸爸心軟,就多留了半天,但終究還是要走,媽媽也是,每次待個2天就要走,即使我哭鬧,還是要走。
留守兒童的日子真的不好過,父母不在身邊,但我至少還有哥哥姐姐,哥哥大我11歲,姐姐大我8歲,我不喜歡跟哥哥玩,喜歡姐姐,姐姐那時候住在叔叔家,離奶奶家有段距離,不是每天都能見到。
那時候姐姐讀小學六年級,我讀幼兒園,幼兒園和小學之間隔了一個鐵門,每天姐姐做廣播體操的時候,我們幼兒園也在做,等廣播體操結束了,我就跑到大鐵門那,抓著鐵欄桿,看看姐姐在哪,我們經常就這樣隔著一道大鐵門,說會話,鈴響了就各自上課去。
奶奶是一個很強勢的女人,家里很多事她都要做主,她身上少有女人的溫柔,不會主動表現出親昵的樣子,只有我哭了,她才會摸摸我的頭,讓我不要哭。只有媽媽來了,才會把我抱在懷里,不停地親我的臉我的頭。
奶奶家的日子過得很拮據,我上一年級,奶奶才給我零花錢,每天是一毛錢,那時候豬肉5塊錢一斤,要知道我待在父母身邊,一天能吃掉十幾塊錢的零食,小時候嘴特別饞,特別想吃東西,奶奶只能滿足我吃飽飯的要求,記得有天晚上,我聽到奶奶那邊有撕開包裝紙的聲音,激動得從床上跳起來,問奶奶你在吃什么呢,奶奶說,沒,我在撕香煙紙,還說你怎么那么饞,我失望地嘆了口氣,回被窩睡覺了,然后就特別想媽媽。
那時候我才知道,待在父母身邊是多好的一件事,不僅有疼愛,還有好吃的,父母從那時,最關心我的成績,偏偏我就不愛讀書,父母常常說我讓他們失望了,有次我考試不及格,媽媽氣得大半天都沒有跟我說話,這樣的媽媽讓我覺得好陌生。
我的小學、初中、高中和大學都是在外面讀的,每年寒暑假回家,大學讀完書,在外面工作,只有國慶和過年才回家,漸漸對家人有點生疏,有時候感覺跟家庭有種隔離感。
現在我28歲了,我都覺得自已像個野孩子,沒人疼沒人愛,我只有自已、只剩自已,我一直孤僻地活在自已的世界里,我不喜歡麻煩別人,但自已會盡力幫助別人,別人對我示好,我就感動得不得了,我特別容易滿足,中午在食堂吃飯,吃到自已喜歡吃的菜,就能高興一下午。寒冷的下雨天,如果我能帶上傘,還能穿得很暖和,我就無限歡喜,慶幸自已沒有凍到。如果淋了雨,身上濕透了,回家后把身上擦干,再換上干衣服,身上不冷了,也會覺得特別幸福。
有時候覺得自已很容易滿足,一點事就能讓自已開心,我一直不知道這是為什么,直到我遇到了我同學。今年她家裝修,她暫時沒有地方住,就跟我住一起,我同學家里條件比我好,長得也不錯,當時收入是我的雙倍,算是一個白富美,可是她卻經常不開心。
從相處中我漸漸了解她的成長軌跡,她從小就受父母寵愛,爺爺奶奶也疼愛的不得了,從小就是公主,這讓她養成了比較自私任性的性格,她永遠都不滿足,別人對她好,她很少去感激,而是當成理所當然,她很少想著去感激別人,而是想著怎么才能讓被人對她更好,這種永遠欲求不滿的狀態,聽著就讓人覺得好累。
而我就不一樣了,我一直生活在不受疼愛的環境中,只要有一點好,我就會開心,覺得這都是賺來的。
所以一直被寵愛也不是好事, 沒人愛的人一定不能放棄,至少還有我們自已,一定要有所期待,相信將來會出現這么一個人,會無限寵愛自已,心疼自已,即使將來希望破滅,至少還有我們自已,也不算虧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