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 年? 記? 憶
漢文楚楚
在每一個人的腦海中,都存在一些想見的、想念的笑臉;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美好,那些淚痕.....都叫我們無法忘懷,也不能忘懷!這些人,就是我們的親人們。
爺爺奶奶與我無見面之緣 ,我只在斑駁的舊照片中見過,一個長袍馬褂,一個青衣黑裙。據父親說,爺爺常騎一匹渾身光溜溜的黑騾子,在那個凄雨寒風的遙遠年代里,給世界留下了六男一女,其中一男在剛剛成人時就為祖國解放事業獻身了,最后給他老人家送終的是五兒一女。
父親,就是那個永遠都會給我希望的人。他給世界增添了三男三女,當然包括我在內。為了養活我們兄妹六人并供我們讀書,父親極其艱辛,耗盡了體力精力,只在晚年顫巍巍地享受了十年的清福,就回歸大地了。
母親,對我來說,是一個很遙遠的詞語。記得我在孩提時,媽媽的背好高,好闊,也好溫暖。體弱多病的我,常常要爬上正在搟面的媽媽的背上,必須有兩個小凳子的幫助。媽媽是默默流淌的泉水。在一個黃昏,泉水默默地干涸了。懵懂的我,并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的父老鄉親看著我唏噓不已。我還傻傻的想,媽媽不就是累了睡著了嘛,明天還會醒來,還會接著為我們做好吃的啊。
哥哥,對我來說是數量詞,因為我有三個哥哥。
大哥,比我整整大了兩輪,在我心中是和父親一樣高大的男人,也是值得我崇拜的人。在過去的生活中,在那些憂患的日子里,大哥總是送給我閃爍著無比美好的東西,包括人的德性和溫情。
二哥,用他特有的方式嬌慣我,照顧我。他常把我逗哭,再用包里的什錦水果糖來換回我的笑臉。他用他的糖果、紅棗、花生米.....換走了我的惆悵和委屈。他是一個對數字很有感情的人,靈活的頭腦不會被任何深重的黑暗和災難嚇倒,沒有什么能夠阻擋他勇敢地活著。
三哥,就是那個曾經坐在高高的沙棗樹杈上讀幾句俄語賣弄一下,然后把我呼來喚去、拿茶倒水的小哥哥。我稍有反抗,他就會拿不給我教俄語恐嚇我。等他爬下樹杈,我讓他教我俄語時,卻又說他也就會一句媽媽,別的都是騙我的,不能教給我,會害了我。我只好憤怒地犟頭倔腦地站在干燥的沙棗樹下,心里卻十分地坦然安靜。還有,媽媽叫他給豬拔草,他說如果我幫他拔滿一筐,他就給我一把用土塊做的手槍。我知道他是在哄我,卻還是悄無聲息地跟他去了。陽光在我額上跳舞,我疲倦地在地上睡著了,醒來發現自己睡在小哥哥的草框里,臉上還蓋了一層薄薄的冰草。
大姐,想起她,我的心頭就會升起一股強烈而混濁的熱流。好想、很想伸出手來,向她要了那件東西,那件很遙遠也很美麗的東西,那件我很小的時候從母親那里沒有享受夠的東西。可是她太遙遠了,遙遠得一年只能見一次,她也就只能一年給我一次。可是,這一年一次的給予,把我那些說不清道不完的惆悵,都變成了希望。
小姐姐,就是那個看起來從不把我放在心上,背著我時還偷偷掐我屁股,把我掐哭后交到媽媽背上,自己跑出去瘋玩的那個美麗女孩。她會把我的頭發梳成最時尚的型狀,然后驕傲地對她的同學說那是她的杰作。
那時的愉悅和感動,都是靜默、純潔和樸素的。現在想起來,都會被那團熱的、柔軟的東西醉了似的融化開來。那團能讓人醉了化了的東西,就是被現在的人說濫了的一個詞——溫暖。
親人之間的感情,尤其是兄弟姐妹在童年時的感情,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它就像手臂一樣,把親人們擁抱在一起,大家彼此溫暖著,幸福著,享受著。這種美好的溫暖,讓我在早早地失去母親的環境里能健康地成長。
在我那帶點灰暗,缺失母愛的童年里,親人們給我的溫暖和愛,一直深深地影響著我后來的人生,使我始終相信人間的溫情與親人們同在。成年后,我一直牢記著對童年的美好時光的記憶,也無法忘掉童年時找不見母親后的一遍又一遍被風吹干了的淚痕。
這些,就是我的親人們留給我的童年的記憶。
當我寫完這些溫柔地閃爍著光芒的往事時,我肅靜無聲。我想,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