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雪塵
做埃菲爾鐵塔一樣的女子,美麗而不失堅韌
我叫白清野,是個溫婉可人的女孩子,名字是畫國畫的爺爺取的。出自周邦彥《夜飛鵲》:迢遞路回清野,人語漸無聞,空帶愁歸。爺爺說這樣顯得有內涵,平時家人朋友都叫我小野。
我以為我會一直在大家的寵愛里長大,可是十歲的時候,媽媽和爸爸第一次紅臉爭吵,爸爸的車沖進了大海,車上還有媽媽的父母,我的姥姥姥爺。也是在那一天媽媽失去了這一輩子最愛也最重要的人,而我與別人不一樣的人生也拉開帷幕。
爺爺奶奶抱怨責備媽媽任性,害死了他們唯一的孩子,不承認媽媽,也不認我,給了我一筆教育基金就把我和媽媽攆出來了,清高的媽媽也沒有再回去,把爺爺給的錢都放在我的教育上。所以即使那么大的變故后,我依然可以畫畫,跳芭蕾,學拉小提琴,學彈鋼琴,一如爸爸在世時。
只是從此以后,媽媽再經歷了不同的工作后,開始帶不同的男人回家,一個人帶孩子,興許太累,媽媽承受不住想要一個依靠,好想快點長大幫幫她。
她會穿著薄薄的睡衣在陽臺抽煙到深夜,也會一個人落寞的躺在沙發上喝悶酒,不許我靠近,卻不會忘記悉心照顧我的生活。我的發帶,我的小飾品,我的內衣內褲,我的衣裙,我的洗發沐浴用品,她都仔細挑選。還教我護理好頭發,我一頭瀑布似的長發讓同學們羨慕嫉妒恨。
我上學的時候,學習成績挺好,人也乖巧懂事,挺招老師喜歡的,可是同學就不盡然了,她們說我和媽媽一樣,長得漂亮,又嬌媚,老遠就聞到狐騷味,還說我是雛妓。
慢慢的,老師把我的班委撤了,同學不愿意和我坐一起,我沒有同桌,每天都一個人上下學,我記得當初一個轉校生來,我有了同桌,他痞子氣挺重,霸氣的警告班上人,不要變著法為難我。我終于可以在午休的時候安心睡覺,不用擔心有人在背上貼字條兒了,也順利的考入當地最好的高中。
后來,媽媽認識了梁叔,并且很鄭重謹慎的介紹給我認識,看著媽媽臉上洋溢著的笑臉,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女一般,有著少女的羞澀,又有年過三十的風韻。
梁叔待我也挺好的,他會專門抽出時間陪我們逛街,會專門抽出時間陪我們看電影,也會去看我的舞蹈演出,會給我買畫畫需要的原料,畫紙,畫筆,顏料,都給我最好的。他總說我這樣的女孩子值得要最好的,會背著媽媽給我零花錢,讓我買喜歡的東西,也會在我生日的時候帶著禮物準時出席。
有時候,我竟然也有一種爸爸的錯覺,畢竟他滿足了我對爸爸所有的期待。爸爸在的時候,脾氣溫和,氣質儒雅,而梁叔也是,他每次都是彬彬有禮的,對媽媽也很尊重,疼惜呵護,他說等我18歲了,一切就會和現在不一樣了。
我不知何意,滿心歡喜期待著18歲。每天依舊長發披肩,穿著媽媽提前準備好的衣裙去上學。只是16歲后,經常會在上學的時候遇到梁叔,他總是很高興,有時候帶我去吃點甜點就把我送回學校,有時候帶我去某個商城買一條好看的裙子或者一雙鞋。我每次把東西帶回家,媽媽都會嗔怪梁叔亂買東西。
后來高二了,我17歲了,梁書會送我一些小飾品,比如手鏈,耳環,我說太貴重了,媽媽和梁叔都異口同聲的說女孩子就應該富養,我也就心安理得的享受著這一切。
后來有一次,我們一起逛街,看見一個米白色的手包,媽媽很喜歡,可是梁叔說媽媽年紀大了,這個不適合,媽媽當時就生氣離開了,卻在隔天放學的時候把包送給了我,我以為讓我給媽媽,梁叔卻說這樣子的包只適合我這樣年輕漂亮的女孩子。
我怕會媽媽生氣,回家就慌慌張張的把包藏到柜子里,在周末的時候,媽媽手里拿著杏色的蕾絲裙,讓我換上去上鋼琴課。又進了一趟我的房間出來后質問我。
“小野,你現在長大了,居然學會和我搶男人,學會和他要東西,你知道我為了你吃了多少苦頭嗎?”
“我沒有,是他在放學的時候給我的,我怕你生氣,所以沒敢告訴你。”
“那樣最好,我知道了,你去學琴吧!”
光陰荏苒,我終于滿了18歲,也順利升入高三,高三很忙,生日也是后面補過的。我還記得那天梁叔的生日禮物是一條項鏈,吊墜是個小皇冠,上面還有一顆粉鉆,梁書親手幫我戴上項鏈,笑得很溫柔,說是給他最美的小公主。媽媽的禮物是一套畫國畫的顏料和一條很中國風的裙子,都是我喜歡的。
真正的夢魘才剛剛開始揭下面紗。那天是學校難得的放假,學校補課,一個月才放一次假,我回到家的時候,看到媽媽留的字條。媽媽說有事去一趟舒縣,晚上梁叔會過來陪我,她要晚上十一點半才能趕回來。媽媽果真最愛我,不管什么時候都記得我晚上不敢一個人在家。
我換下校服,穿上媽媽生日送的裙子,用梳子梳了梳頭發,把它們柔柔的披散開來,我喜歡披著頭發,這樣最舒服,在學校里都是把它們束起來了的,那樣不太自在。摸著光潔的脖頸,我不禁想起自己的粉鉆項鏈,我打開首飾盒自己戴上,看著鏡子里的璧人,大人們說的亭亭玉立大抵如此吧!
白色的手機有電話打進來,顯示梁叔,他表示不擅長下廚,等會接我去餐廳吃,吃完飯溜達溜達就回家。我欣然應允,全然不知道危險的存在,而那天后,我就看不到外面銀杏金黃的秋天。
在餐廳,我們點了很家常的菜,末了梁叔又讓加了一個花旗參燉草烏雞,說是女孩子多喝湯好。吃完飯坐在梁叔的車上,他說帶我去個地方,我會一生難忘,在一家叫花溪的酒店前停下車,我很詫異,梁叔說有驚喜,暫時保密。
我忐忑的跟在他后面,在四樓最角落的房間,他停下來,讓我閉上眼睛,我順從的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滿屋子的紅玫瑰,還有白色,紫色的洋桔梗,中間桌子上有一個漂亮的生日蛋糕,18歲的生日蠟燭都點好了,橘色的燈帶下,一切都很溫馨。
我閉上眼睛許下心愿,希望自己明年如愿上浙大。睜開眼,梁書一臉的和藹,“我的小公主終于18歲了,為了這一天等得太久了。”我輕輕呡了一口他遞給我的紅酒,安靜的聽他說話。忽然話鋒一轉,他開口道:
“我最看不上的女人就是只知道索取的女人,比如你媽,這些年對她好都只是為了你,我的小寶貝,算命大師說,取足五個處子之身的血,我就可以轉運,我的仕途就會順暢無阻,你剛好是第五個。”
“梁叔,你不是這樣的人,你一直都對我很好,像爸爸一樣照顧我,這不是真的。”
“每次見你心安理得的接受我所有的給予,我就不會覺得內疚了,這么多年在你身上的付出,是時候該有回報了,小姑娘,天下是沒有免費的午餐滴。”
……
“救命呀!梁叔你不能這樣。”我對著壓在身上的人撕心裂肺的喊著。
“你叫破嗓子也沒有用,沒有人會來救你,這里沒有特殊情況基本沒人。”
我掙扎著抓到床頭的水晶煙灰缸,用盡所有力氣,重重的,狠狠地砸到他的后腦勺上,他不再動彈,我用力推開他,他攤在滿是玫瑰花瓣的大床上,慢慢的一片嫣紅與玫瑰花混在一起,滿眼都是恐怖的猩紅。我尖叫著縮在床邊瑟瑟發抖。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伴著另外一聲尖叫,屋子里就滿是人,警察叔叔,法醫,拍照的記者,兩個女警察不停的問我問題,可是我腦袋一片空白,后來我被一個失控的中年婦女揪住,挨了一耳光,女警察急忙讓旁邊的男警察把我抱去警車里。
我摟著他的脖子,把頭埋在他胸前,不住的顫抖,他讓我不要害怕,我仰頭看著他,他的臉越來越模糊,接著我就不記得發生了什么事情?
再醒來的時候,左手被拷在床頭,熬紅了眼睛的男警察和女警察欣喜的問道“你醒了,你都昏睡兩天了,可把我們都嚇壞了,我幫你叫醫生。”
外面媽媽的喊叫聲傳來“白清野,你說不和我搶男人的,可是一屋子的鮮花,一床的紅玫瑰算什么,沒吃完的生日蛋糕,沒喝完的紅酒,那都算什么……”
我張張口,卻發不出聲音,警察告訴我,我發高燒了好久,暫時說不了話,我示意他給我紙筆,我寫下想告訴媽媽的話,警察看看說是不可以傳紙條,他幫我帶句話給她。
“媽媽,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我現在就已經為自己當初的心安理得付出代價了,潔身自好就是白,自力更生就是富。希望我多年以后再見你你已經是這樣的人了。”
我經歷了曾經在電視上看過的一切后,最后輾轉在一個一個看守所長期駐扎。生活習慣和學校大同小異,只是在這里,我不需要上學,半年后,獄里組織元旦晚會,我也不那么抗拒那樣的生活,經過心理疏導,經過社會有心人關愛,我開始思索接下來的人生。
獄警姐姐有我在學校的資料,在她的鼓勵下,我一個人獨舞《天鵝湖》,我最喜歡的舞曲,還給另外一個女孩子鋼琴伴奏《隱形的翅膀》,我記得還有領導一起來看我們的晚會,我得到了一本筆記本和一支筆。獄警姐姐告訴我,我可以寫日記,寫自己喜歡的一切。過了大概半月,獄警姐姐說我將去一個新地方,因為我的才藝,我的良好表現,我得到了春光藝術園的親賴。
我在本子上寫了好多,每天晚上我就一個人寫東西,寫下對人生的各種感慨,對未來的憧憬,對媽媽的想念,對獄警姐姐的感謝,對藝術園老師的喜愛,白天就全身心的投入訓練,因為我對這彌足珍貴的機會格外珍視,是我昏暗世界的晨曦。
多年以后,我站在法國的埃菲爾鐵塔下面看夕陽,法籍男友給我帶來一個略微滄桑卻不失優雅的婦人,細看居然是我入獄后就失蹤的母親,我們淚流滿面相擁在一起。
媽媽告訴我,她去監獄看我的時候,聽聞了具體案情,覺得是自己害了我一生,再等待會見的時候,她內疚的逃跑了。我入獄后梁叔的妻子找人查到她的住所,眾目睽睽下對她大打出手,傷好了,她賣掉房子,去了烏鎮,在烏鎮開了一個不大的裁縫店,專門制作旗袍,媽媽早年的夢想。
當藍眼睛,金頭發的男朋友拿著我的照片,說明來意,為了我的幸福,她放棄一切來到我身邊。男朋友告訴她,我找不到媽媽就不嫁給他,他在中國找了兩年多,終于找到了媽媽。
一個月后,我和奧利佛結婚了,媽媽在婚禮后一周就回烏鎮,蜜月后我穿著素雅的旗袍去看望法籍的婆婆,婆婆說要去中國和媽媽合伙做生意,把旗袍賣到法國來。老托馬斯,也就是我的法國公公說,他始終相信上帝會拯救自救的人,他的兒媳婦就這最好的證明!
后記:
人的一生,自立自強才可以直立于人世,我始終相信天道酬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