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消融水漫堤(一)

窗外明月高懸,秋風習習,一年一度明月千里、家家團圓的中秋又到來了。

王崢嶸走進“春花秋月”酒店最角落一個包房的時候,已經先到的四個大學舍友鼓起了掌,王崢嶸白晰的臉上不由得泛起了一絲暈紅。

大鳥使勁將王崢嶸按在了椅子上笑罵道:“你龜兒子舍得走出房門了,真不容易,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會長在你那個閨房里呢!”他將“閨房”兩個字說得特別重,在座的幾位馬上會意過來,笑得前仰后合起來。

王崢嶸臉色更紅了,他心里知道大鳥是用諧音梗嘲笑他,“閨房”就是指“龜房”。大鳥是四川人,最喜歡罵人龜兒子。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大鳥,卻也只有無奈地閉上了嘴。一方面確實因為自己不喜歡熱鬧而長時間冷淡了兄弟們,另一方面他知道憑自己的口才和大鳥這樣的流氓斗那只有自取其辱。

火爆看著王崢嶸哈哈笑道:“鳥兒你看,一段時間不見小二,小二好像變得不那么像龜兒子了唉!”大鳥接話道:“那像什么?”火爆捏了捏王崢嶸的紅紅的臉蛋呵呵幾聲道:“你沒發現他現在像只煮熟了的蝦嘛!”

王崢嶸這喜歡臉紅的毛病在大學時就經常被同宿舍的幾個哥們嘲笑。他可憐巴巴地看著張西江道:“老大,他們倆個盡欺負我,你難道就不管管嗎?”

張西江哈哈大笑,拍了拍桌子笑道:“老三老四,不準欺負老二,你們要再這樣…”他突然停下來看著王崢嶸,王崢嶸也感動地看著他,張西江是大學宿舍老大,又是班長,在兄弟們面前從來都是一言九鼎,老大發話,老三老四就不敢再對他怎么樣了。

張西江抬起杯子喝了杯茶接著道:“如果你們實在忍不住,那就繼續欺負吧!誰讓這狗日的幾個月才來見咱們一次!”

王崢嶸差點被自己的一口氣給憋死,大鳥和火爆卻高興的跳了起來,一左一右地揉起王崢嶸的臉蛋和頭發。

王崢嶸左躲右閃卻始終脫不了兩人的魔掌,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腦中突然靈光一動,大叫起來道:“你們再這樣,我今晚可就不買單了!”

大鳥和火爆馬上坐直身子對視了一眼,旋即大鳥裝出一付笑臉道:“老二啊,我們那會真欺負您,我們只是想和您親近親近,您可是我們最親愛的二哥啊,怎么舍得欺負您呢,是不,別生氣了,來您請喝茶!”說完雙手捧上了一杯茶。

王崢嶸理了理被兩人揉亂的頭發,輕聲道:“這還差不多!”看著突然變得老實起來的大鳥和火爆,他突然覺得自己特別聰明,一個小招就拿住了這兩個流氓。這個念頭讓他突然生起一股傲嬌的感覺來。

就在他還沉浸在傲嬌的情緒當中時,大鳥突然提高聲音道:“服務員,先來五盅魚翅,再來五位鮑魚,順便再來五瓶茅臺吧,其它的菜嘛,你們隨便配就行了。”

王崢嶸聽了差點暈死過去,結結巴巴地道:“五、五瓶茅臺你們喝、喝得完嗎?”

火爆學著王崢嶸的語調道:“喝,喝不完,我,我們可以帶回去腌、腌咸菜啊!”

王崢嶸幾個同學都笑得差點岔過氣去,服務員也背過身去用手不斷地擦拭著笑出來的眼淚。

王崢嶸卻差點氣哭了,他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張西江。張西江笑兩眼都瞇成了一條縫,好不容易喘勻了氣,道:“過份啊,過份,怎么能用茅臺腌咸菜呢,太亂費了,可以拿回去當料酒用的嘛!”

王崢嶸死的心都有了,這明顯是在宰他啊,可也沒辦法,誰讓他幾個月都不出來與兄弟們聚一次呢!他想想自己是有點過分,是該好好請一頓兄弟們。可再想想自己的錢包,心又像被剜肉般地疼,那里面的錢可是自己一條程序一條程序編出來的啊。

酒和得有六七分意思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的宿舍老六小暴發戶突然道:“如此良宵,如此佳友,實是人生一大幸事,不知后半程如何安排?”

火爆伸手打了一下小暴發戶的頭罵道:“你他媽的就不會說人話嗎?你說一句‘等下去哪里嗨’不就行了!還盡他媽的整些文縐縐的,顯得就你有文化啊!”小暴發戶摸著被打痛了的頭委屈道:“你本來就沒文化嘛,你從小到大初中語文都沒及格過!”火爆鬼火地道:“你他媽的胡說,老子怎么沒及格過,老子高考時語文就考了61分。”說完伸手又在小暴發戶頭上打了一巴掌。

張西江笑得一口酒直接噴了出來,道:“老四,看來你的數學也沒及格過啊,高考語文試卷是150分的,90分才算及格。”火爆不好意思地“呵呵”了幾聲,岔開話頭道:“老大,等下去哪里嗨?”張西江想了一下道:“要不去錢柜?”

王崢嶸不知道錢柜是什么地方,不解地問道:“去錢柜干嘛,你們要取錢嗎?”

幾個人瞬間笑得七倒八歪。好一會大鳥才停下笑聲罵道:“老二你個狗日的,你他媽的是清朝人吧,錢柜都不知道,那是中國有名的聯鎖KTV,你他媽的真逗!”隨即他轉頭看著張西江笑道:“老大,要不今天不去錢柜了,幾個大男人干吼太沒意思,要不咱們今天去紅房子?”

火爆馬上接口道:“對,對,就去紅房子,那里的姑娘又熱情又漂亮,爽!”

張西江笑道:“又熱情又漂亮,小心讓你又碰上冷冰!”

大鳥和小暴發戶哈哈大笑起來,王崢嶸實在不明白他們在笑什么,于是問:“冷冰又是誰?”

張西江指著火爆道:“這小子上次在紅房子看中了一個女孩,花了五百元大鈔請這個女孩陪他喝酒,可這個女孩一晚上都沒對他笑一次。最后走的時候這小子問那女孩為什么不笑,你知道人家怎么回答的?”

王崢嶸明白了紅房子應該是個類似夜總會的夜場,他好奇地接著問:“她怎么回答的?”

小暴發戶捏起嗓子細聲細氣接話道:“因為你長得太像鐘馗了,我怕!”

王崢嶸哈哈笑起來,心里覺得特別解氣,于是就理所當然地認為這女孩挺有意思。

火爆卻氣得瞪圓了雙眼沖著小暴發戶吼道:“你他媽的皮癢是吧!”小暴發戶趕緊捂著頭躲倒了一邊,嘴里嘟喃著道:“人家明明說的是實話嗎!”火爆更加鬼火,起身就要追打小暴發戶。

張西江伸手攔住了火爆笑道:“行了,小六說的是實話。”他抬起杯子喝了一杯酒后接著說道:“那個女孩確實是不會笑,我去紅房子好多回了,也沒見她笑過一次,那冷的勁就像是塊零下50度的冰。有一次我見到客人拿著一沓錢哄她笑,她倒好,不但不笑還潑了人家一身酒水,害得酒吧經理都出來道歉。不過她唱歌可倒真是好聽啊,值得去聽聽!”

火爆一把拽起王崢嶸急躁地道:“那還等什么,現在就去!”王崢嶸還來不及掙扎就被拖向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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