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向寶貝準時醒來,我還頂著一頭亂發,在我的黑香甜里醉生夢死。向寶貝湊著我的耳朵,那急切又溫熱的呼吸吹在我的耳旁,似乎思想斗爭了很久,輕輕的叫了句:“媽媽。”
? ? ?? 我嚇得一個咕咚爬起來,“你叫我什么?”
? ? ?? 她羞澀的,不好意思的,又叫了一遍:“媽媽”。
? ? ? ?我覺得這個有必要解釋清楚,就認真的問她:“你為什么叫我媽媽?”
? ? ? “昨天我都看到了,你和我爸爸好上了,你是我爸爸的老婆,就是我的媽媽。”
? ? ? ?“沒有,我我們沒有發展到這個階段。”
? ? ? “那是不是好上了?”她眨巴眨巴著眼睛問我。
? ? ? ?我想了又想,如果一個接吻未遂就能確定我和她爹的關系,那她該有多少個媽?可我該怎么解釋呢?這個世界幾時開始變得那么開放,按照正常的思路,不應該是相互愛戀后,才能發生這樣的行為嗎?
? ? ?? “是不是?”向寶貝推了下我,這個問題真難倒我了。
? ? ? ? 好在門鈴適時響起,我一個箭步沖了出去,比起我的蓬頭垢臉,她爹倒是清爽得猶如薄荷味的口香糖。這時寶貝也跑了出來,一臉委屈的和爸爸說:“剛才,我叫她媽媽,她不愿意。”
? ? ? ? 我已經全然沒有了睡意,就看著她爹怎么解釋這個問題,他是不是會說我們沒有領證,不是法律上的夫妻關系,就不存在我和她名義上的母女關系,這樣的話,向寶貝該不會催我們去領證吧?
? ? ?? 向寶貝又說:“我的那些童話故事都是這樣的,王子親了公主,他們就結婚,然后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 ? ? ?她爹鎮定自若的回答:“可是我昨晚沒有親到,所以還不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 ? ? ?向寶貝生氣的問:“那你為什么不親?”
? ? ?? “不是因為你要尿尿嗎?”
? ? ?? 向寶貝懊惱的抿了下嘴,看著我,無比痛心疾首的,“那個,那我先不叫你媽,不過你遲早會是我媽媽。”
? ? ? ? 她那語氣有點像我的仇現在報不了,但我遲早會找你報的。這突如其來的仇恨讓我有點無法面對。
? ? ?? 她爹笑了一下,說:“今天帶你去叔公那里,快去換衣服”,然后又轉頭看向我,“昨天睡得晚,你也抓緊時間去睡一下。”
? ? ?? 原來他是為了讓我多睡一會,特意來接向寶貝的,這男人真的很體貼。向寶貝呼啦一聲歡呼起來,看來這個叔公深得她心。我想著要去見長輩,就把我新買的裙子拿出來給她穿,她皺了下眉,說:“想到你快要做我媽媽了,我就穿吧。”她那大義凜然的樣子好像她是要去光榮赴死一樣。
? ? ?? 她爹看她那層層疊疊的紗裙首先是一愣,我得意的問:“很好看吧,見長輩是要穿得隆重些。”
? ? ?? “我叔公是個大帥哥,不是長輩。”
? ? ?? 叔公不應該是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的老者嗎?她爹看出我的迷惑,又解釋:“我爸是家里的老大,叔叔是老幺,所以叔叔其實只比我大了七歲,我小時候都是跟著叔叔玩的。”
? ? ?? 原來是這樣,我的腦袋猛的一機靈,那不就是向豫嗎?本市鉆石王老五排行榜長期霸占前兩名的,一個是向城集團董事長兼總經理向豫,一個就是眼前向寶貝的爹向瑾,真是一門俊杰,將來的向寶貝也必然是個人物。
? ? ?? 向寶貝興沖沖的跟著她爹走了,我四腳朝天的躺在我的大床上,最近我的運氣是不是有點太好,好得像做夢一樣,都快冒泡泡了,周圍五顏六色的那是泡泡嗎,還是花朵?視線越來越模糊,連夢都是暖的。
? ? ?? 向寶貝她爹就要過生日了,向寶貝常常把自己塑成一個石雕,想送什么禮物給爸爸。可任憑她的小腦袋瓜如何聰明,似乎沒有什么頭緒。
? ? ?? 我說:“像你這個年紀的孩子,一般送大人禮物只能畫個畫什么的吧。”
? ? ? ?她看著我愣了幾秒,“畫畫?這個我不擅長。”
? ? ?? “正是因為不擅長才能體現你的誠意。”
? ? ?? “那我試試。”
? ? ? 我一直覺得智力和注意力應該是高度相關的。向寶貝每一次的全身心投入都很嚇人。她堅持不懈的每天畫畫三個小時,短時期內嘗試了蠟筆、油畫棒、水彩多種繪畫工具,后來還做了沙畫、剪紙。有天她認真的在畫著海底世界還是什么的,我說:“這個海草畫得真不錯。”她白了我一眼,我又說:“那個頭發畫得真不錯。”她欲發作,我再次補充:“那是動物園的獅子?”
? ? ? 她一臉的痛心疾首,“那是下雨。”
? ? ?? “好吧,那個下雨畫得真不錯。”
? ? ? ?她扔下畫筆,說:“美術應該是綜合性的,不應該只是畫畫,這樣吧,我做點其他什么。”
? ? ? 我趕緊點了點頭,附和道:“你有這樣的覺悟很好,美術教育應該是一種欣賞能力的教育,是綜合性的能力。”
? ? ? ?她苦思冥想,“這樣吧,我爸爸是蓋房子的,我也蓋個房子送給他。”
? ? ? 不用說,我又只能是點頭的份。我們在超市晃悠了幾圈,她本來是想用牙簽,可是無奈時間有點倉促,在我的建議下,她接受了筷子這樣東西,我按照她的吩咐,又買了適合的小刀、膠水等工具。回去后,我們兩人埋頭苦干,我負責干粗活,她負責精細活,竟然真的讓我們做出了一個小木屋。向寶貝反復看著,覺得很滿意。我拿了個西蘭花,建議可以拿它當樹靠在木屋旁。向寶貝很不屑一顧,說她做得房子質量一定要過關,加個西蘭花會影響工程質量。我頗感欣慰,想著她以后如果繼承了向家的家業,大概能做些“放心房”出來。
? ? ? 她爹生日那天,帶著我和向寶貝去了某摩天大廈的頂層吃飯,那里可以俯瞰城市的全景,可是因為那天能見度不高,只能看見灰蒙蒙的一片。向寶貝把自己的禮物拿給爸爸,她爹左看右看,居然還從專業角度提了不少意見。我把自己的禮物遞給他,向寶貝趕緊跑過去看,其實只是一條比較貴的領帶而已,沒什么特別的。向寶貝撇了撇嘴,說:“你對我爸爸真不上心,你這樣怎么做我媽媽?”
? ? ? ?我笑了笑。
? ? ? ?向寶貝又說:“你該不是天生就比較冷感吧?”
? ? ? ? “你只是個不到五歲的小孩,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么成熟?”
? ? ? ? 她冷哼了一聲,他爹含笑說了聲謝謝。向寶貝和她爹一直細細碎碎的在耳語。我在鋼琴煽情的伴奏下,忽然想到了那碎落一地的紙鶴,那是我送給他的二十歲生日禮物。每一只都是我親手疊的,像大拇指的指甲那么大,我一邊疊,一邊感受到自己對他的愛,真是愛到深處的愛。疊完那一瓶紙鶴后,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握筆時,手都會疼,可是疊的時候卻絲毫不覺得,只要是為他做事,我都甘之如飴。所以那個女孩在我面前打翻紙鶴的時候,我聽到的不是玻璃瓶碎的聲音,那是我心中的整幢大廈徹底的倒了。
? ? ? 向瑾不是不讓我動心,只是現在我胸膛的那顆心,完完全全屬于我自己,任何時候都不會再與人分享。
? ? ? 吃完飯,向寶貝跟著服務員去選甜品,臨走還要對我擠眉弄眼。她老問我幾時讓他爸爸親,我恨死童話故事里那親一下就會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結局,他們除了會騙小孩還會什么?
? ? ? 向瑾看著我,他就是有這種本事,一雙波瀾不驚的眼好像總能看透人心。他從包里拿出一個盒子,“其實我也有禮物送給你。”
? ? ? 我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了,“Ivan,這禮物與其說是送給我的,不如說是方便你自己的。”打開精美的包裝,果然是和我那個一樣的Riedel水晶杯。
? ? ? “你的意思是只與我共飲?”
? ? ? 我忽然就不好意思了起來。鋼琴的聲音像水霧般彌漫在四周,他看上去有點不真實的完美。
他又笑了起來。“你就是那種小女孩,明明還很小,但總是吵著自己已經長大,還要故作堅強勇敢。”
? ? ? ?“小女孩?你什么眼神,我都奔三了。”
? ? ? ?“還真看不出來。”
? ? ? ?“你又在轉彎抹角的夸我?”
? ? ? ?“其實我是覺得總是要和人保持距離,偏偏又很容易臉紅的人真的很不可愛。”
? ? ? ?我的臉這下一定更紅了,趕緊拿起一杯水,故作鎮定的喝了一口,“大概你是對我的生日禮物很不滿意吧?”
?????? 他臉皮也很厚,“的確,我覺得你應該會更用心思的。”
? ? ? ?“和你身邊的女人相比,表現得有點不太積極?”
? ? ? ? 他笑著點了點頭。
? ? ? ? “想知道原因?”我勾了勾手指,他把頭湊過來,我在他耳邊說:“我是有人質的,跟她們不同。”
? ? ? ? 他大笑起來,“有意思,有意思。”
? ? ? ? “我去看看寶貝,她出去的時間有點長。”
? ? ? ? 他做了個請便的手勢,這個男人一顰一笑都可以直接寫入禮儀課的教材。
? ? ? ?淺駝色的地毯走上去又松又軟,餐廳的裝修讓人很舒服,不是傳統意義的金碧輝煌,有一種妥帖的設計感,每個細節都別具風格。向寶貝朝我跑來,黃色的燈光下,她的小臉映得紅紅的,不同于她爹的溫文儒雅,她的眉宇之間總有一種小大人似的冷傲。我朝她緩緩走去,想著她一定會責怪我對他的爸爸不上心,心里不由得有些好笑。
? ? ? 剎那間,我全身的血液好像忽然凝固住,七年前已經徹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的人,此刻就在距離我不到100米的地方,還是一樣的高大挺拔,甚至看不出歲月在他身上的痕跡。
? ? ? 心隱隱作痛,熟悉的痛感,是過去我每天所經歷的,我疼得無法呼吸的時候,意識到治愈這種疼痛唯一的辦法是將自己與過去的生活一起玉石俱焚。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這種玉石俱焚的代價,就好像一個人的手中了毒,他不想著怎么解毒,而是直接將這只手斬斷,我的療傷方法近似于這種壯士斷臂,因為我再也承受不起這猶如毒發般的疼痛。
? ? ? ?我本能的轉身,背對著他的方向,忽然又覺得自己很愚蠢,我已經不是過去的徐星辰,我的身上已經沒有了他的毒,現在不正是檢驗我七年努力成果的最佳時機嗎?我在旁邊的吧臺上要了一杯酒,艷麗的紅色液體很像毒液,我今天出門時特意化了妝的,應該和這杯毒液很相配。
? ? ? 我優雅的轉身,當年那個清純美好的少女如鏡子般碎在眼前,如今的我無所畏懼。他果然已經看到了我,他臉上的表情告訴我,我已經不戰而勝了。
? ? ? ?“辰辰,怎么會是你?”
? ? ? 我嫣然一笑,“還真是你,這么多年沒有見到,以為認錯人了呢?”
? ? ? “辰辰,真的是你,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嗎?”他的爪子向我伸來,我略微側了個身就避了過去。
? ? ?? “找我?是為了讓我看你衣錦還鄉還是兒孫滿堂?”
? ? ?? “我知道你恨我,我,我已經跟嘉昕離婚了,真的。”
? ? ?? “我知道。”
? ? ?? “你知道?”
? ? ?? “當然,因為你根本不配擁有幸福。”
? ? ? ?他臉色蒼白,我喝了一口酒,臉色應該愈發的紅潤。
? ? ? ? “不要這樣。”這次他竟然想要抱我。
? ? ? ?“你是在調戲我媽媽嗎?”身后有個不大但很有力量的聲音傳來,向寶貝的臉冷到了極點。
? ? ? ?“你媽媽?”他呆住了,忽然渾濁的眼睛出現了一絲光亮,“難道他是我的,我的女兒?”
? ? ? 我端著的氣勢被他的無恥徹底的擊垮,好在我沒有像潑婦罵街般發作起來的時候,寶貝已經冷笑一聲:“冒充我媽媽的人很多,冒充我爸爸的你是第一個。”
? ? ? ?向瑾不知道幾時已經站在了我的身后,他的手握住了我不停抖動的手,有一股溫暖融進我的血液,開始在我冰涼的身體里流淌,我的頭自然的靠向他。
? ? ?? “杜先生,真巧,在這里遇見你。”向瑾的聲音不溫不火,聽不出情緒,原來他們竟是認識的。
? ? ?? “向先生,你好。”他伸出手,向瑾動了下我們緊握住的手,不好意思的朝他笑了笑,他尷尬的伸回了手。
? ? ? ?寶貝依然是冷言冷語,“爸爸,看好自己的女人,這里的壞人有點多。”
? ? ?? “哦?杜先生認識星辰?”此時的向瑾看上去依然文質彬彬,但蘊含著一種威嚴冷峻的氣勢,看上去不太好惹。
? ? ? ?“認識,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看上去完全沒有了生氣,這還是當年我認識的那個自信飛揚的少年嗎?
? ? ?? “星辰,你想和他敘舊嗎?”
? ? ?? 我趕緊搖頭。向瑾對他說那就失陪了,然后換了個姿勢,我自然的就挽住了他的手,我們轉身離開。前面巨大的落地玻璃上倒映著后面那個人一臉的驚慌失措。我沒想到,我和杜月朗的重逢會是以這樣一個結局告終,我完全的占了上峰,可老實說,我沒有任何快感。比起我失去的,這點勝利真的慰籍不了什么。
? ? ? 向瑾送我們回家,寶貝二話不說,自己洗完澡,跳上了床,還反復叮囑我她睡覺前已經尿完尿了,晚上絕對不會再起床,不管發生什么事,她都不會再起床。我無奈的搖頭,“你不需要這樣。”她認真的說:“記住我為你做的犧牲。”
? ? ? 回到客廳,向瑾已經放好了兩個Riedel水晶杯,我從酒柜里拿了瓶酒,他看了下說:“我就知道你會有好酒。”
? ? ? 我笑了笑,“你是不是覺得大齡女青年夜深人靜寂寞難耐的時候,除了一醉解千愁,沒有更好的辦法,所以家中需常備烈酒數支?”
? ? ? ?他熟練的打開酒,黃色的液體立即充盈了酒杯,散發出盈盈的光澤。
? ? ? ?“那個人,我很多年前就認識了,是一個非常有才華的人,我一直以為他會做件大事出來,可這么多年,他一直守著一家快倒閉的外貿加工廠,很不得志。我一向看人很準,就是看不明白這個人。”
? ? ? ? “你不需要和我說這些。”
? ? ? ?“我只是想把我知道的告訴你。如果你不想聽,就當我自言自語。我這幾年在做天使投資,前段時間他有個項目找我,我覺得很不錯,已經進入最后的論證階段。”
? ? ? ?“過去的事情是我和他之間的事,至于你們的事要怎么發展,由你來決定。”
? ? ? ?“很識大體”,他微微一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你知道嗎?我覺得我們真的可以試著發展一下。”
? ? ? ?我詫異的看著他,看不透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只能問:“為什么?”
? ? ? ?“因為剛才,我很心疼你。你很善良,心狠的事情做不出來,所以以后不要再逼自己。”
? ? ? ?“你介意我不能生育嗎?”
? ? ? 他又是一笑,“我們不是已經有寶貝了嗎?以她的小性子,如果我還有其他孩子,會被她整死的。”
? ? ? ?“估計他們會互整,因為那肯定也是個天才兒童。”
? ? ? ?“有一個孩子我已經覺得責任很大。如果你真的喜歡孩子,可以繼續做幼兒園老師,我覺得那是個不錯的職業。”
? ? ? “你的建議我會認真考慮。”
? ? ? “謝謝。”
? ? ? ?第二天是個陽光明媚、微風輕送的好日子。實在有太多的業務沒有處理,羅斯逼著我去幼兒園請了假,所以我們送寶貝上學后,就難得的有了一段獨處的時間。
? ? ? ?我把昨晚的經歷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羅斯。羅斯嘹亮的罵聲響徹了全宇宙,“我靠,你是哪條神經搭錯了,你還要考慮什么,這樣的男人,要財有財,要貌有貌,還不介意你不能生,雖然是花心了一點,但這也只是坊間傳言,而且發生在你們認識之前。你到底有什么不滿意的?”
? ? ? “我沒什么不滿意的。他這樣的,我想挑刺也挑不出來,不過真要說他的好,我也不知道怎么說。將就著吧,與其被我媽逼著相親,還不如就跟他了,這樣就能名正言順的做寶貝的媽媽。”
? ? ? “徐星辰,你是腦子浸水了吧,這么好的男人被你說得像打折貨,我告訴你,你要的話,就積極點、熱情點、主動點,不要整天腦子里就想著當后媽。”
? ? ? “斯斯,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矯情?”
? ? ? “是。”回答得斬釘截鐵。
? ? ? “我也說不清為什么,我現在好像不會談戀愛了。”
? ? ? ?“你這是重大創傷后壓力癥,說到底就是杜月朗那賤人。其實你也不用想得太復雜,女人總得找個男人,愛得尋死覓活的沒有幾個好下場,你看梁山伯和祝英臺化了蝶,羅密歐與朱麗葉殉了情。這些遠的不說,這些年我們見得還少嗎?你自己也是個例子。找個成熟穩重的,能保護你的,就可以了。”
? ? ? ?“你說得對,他很忙的,估計花前月下的時間也不會很多,我可以慢慢適應有他的新生活,況且我還有向寶貝。”
? ? ? “你能這樣想就是最好的。”
? ? ? “斯斯,謝謝你。”
? ? ? “想謝我就給我加工資。”
? ? ? 旁邊駛過一輛紅色小車,向來對車不感興趣的我也被那流線型的外觀吸引住,忍不住贊嘆: “現在國產車設計得真好,就是名字有點長!”斯斯用余光瞟了一眼,驚呼道:“你這是留過學的人說的話嗎?那串英文你不會自己拼一下?”
? ? ? ?“P-O-R-S-C-H-E,原來是保時捷。”
? ? ? ?斯斯估計被我氣得不輕,“小姐,這車哪部分像國產車?”
? ? ? 我傻笑了兩聲,“不好意思,我印象中的進口車就是大眾、豐田,好點的就是寶馬奔馳這些,沒想到這些生僻的。”
? ? ? ?“你能告訴我,向瑾是看上了你哪一點?因為你夠傻?”
? ? ? ?我攤開兩手,搖了搖頭。斯斯如被雷劈,“我為什么要認識保時捷,不認識保時捷的才有開保時捷的命。”
? ? ? “斯斯,我不會開車的。”我鄭重其事的糾正她,誰知她哭得更為慘烈,“我為什么要會開車,不會開車的才有請司機的命。”
? ? ? “斯斯,還有一件事。”
? ? ? ?“什么事?”她狠狠瞪了我一眼,“再跟我裝傻,我就踢你下去。”
? ? ? ?“向瑾說今晚想帶我去個慈善拍賣會,本來我們關系未明,我是不想陪著他拋頭露面的,現在既然我決定和他好了,我想我還是去吧。但是,我好像也沒去那種場合的衣服。”
? ? ? 斯斯一個急剎車,馬上調轉車頭,“你不早說,我們現在就去買。”
? ? ? “你不是說我還有很多工作嗎?”
? ? ? “搞定向瑾比工作重要,憑你那智商,能買得起保時捷嗎?”
? ? ? “還有,你說我這個月超支了,我在想買這種衣服應該是很貴的。”
? ? ? “少廢話,姐有錢。”
? ? ? 我對著鏡子嘻嘻的笑,正在得意時,羅斯猛地掐了我一下,我疼得撕心裂肺,她又惡狠狠的補充了一句,“有你報恩的時候。”
? ? ? 晚上,在羅斯和向寶貝的共同監督下,我總算給自己畫了一個還不錯的妝,穿上今天買的新式旗袍,雖然說不上風情萬種,但也算得上是個精致的小女人。
? ? ? 向寶貝撇著嘴,對我買的禮服不滿意,我安慰她:“其他姐姐都穿晚禮服,我跟著穿多俗氣,我這叫另辟奇徑,而且你看這件旗袍,多精致,連袖子里面都繡了花。”說完,又湊近她耳朵說:“羅斯可難得大方這一回,這真的連我都覺得貴。”向寶貝這才笑了起來。
? ? ? 全身穿戴整齊,才想起似乎缺了個晚宴包,這個時候也不能太挑剔,反正我就是去站一下,那種場合真叫我掏錢去拍點什么,估計回來會被羅斯拍死。
? ? ? 我們到的時候,晚宴還沒有開始,向瑾挽著我的手步入酒店。美女們穿得禮服的確很好看,只研究了一會就能得出最新的流行趨勢,看來向寶貝的擔憂不無道理。我就是把握不準流行趨勢,所以才穿了這一套,被人說復古,總比過時要好。向瑾拍了拍我的手,估計他以為我在緊張,其實我只是看美女看得起勁。
? ? ? 向瑾帶著我穿梭在富麗堂皇的禮堂里,禮貌的向我介紹他的朋友和合作伙伴,我應對得很好,他看著我的眼神一直很溫柔。其實不管我穿什么,只要站在旁邊的那個人是他,就會一直被放到鎂光燈下。
? ? ? 本來以為只是個普通的慈善晚宴,誰知名流薈萃、星光熠熠,竟然有不少是我的客戶,我不太習慣他們人前的風光,所以看到他們光鮮靚麗、儀表堂堂,一時有些無法適應。他們隔著人群向我點頭致意,或者避之不及,應該都被向瑾看在眼里,我看得出他眼神里的疑惑。
? ? ? ?我不想再被人認出,打算找個清靜的地方藏起來,到拍賣開始的時候,才坐回向瑾的身邊。可不管我怎么躲,這個晚上都注定是不平靜的。入口處,我又遇見了平生最不想遇見的第二人,第一人是昨天遇見的杜月朗,第二人是他的前妻,就是當年那個打碎一地紙鶴的女孩黃嘉欣。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她正火冒三丈的與保安爭執不停,印象中她雖然不是講理的人,但氣質清冷,是個高傲的大小姐,這種公開場合大吵大鬧應該不是她的風格。
? ? ? ?駐足看了會,又被不少人認出,我只好朝著出口的方向又挪了幾步。黃嘉欣的聲音不時傳來,“你們憑什么不讓我進去?我是這里的貴賓,我隨便一雙鞋就抵你們半年的工資!”保安一開始還盡力和她解釋,你沒有邀請卡,到了后來索性就由得她出丑。
? ? ? ?我決定去會會她,與其被她看見借機奚落,還不如主動出擊。此刻她的妝容精致,禮服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卻總有突兀的感覺。走近一看,就明白了原因。她所穿戴的雖然都是高檔貨,但顯然不是當季產品。潮流這是個奇怪的東西,你順應它,不見得你能多高貴大方;但你不順應它,必定顯得異端邪說,尤其是這種所謂的高檔社交圈子。
? ? ? 她一看見我,像野貓遇到了危險,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原本還不顧儀態的極盡罵人之能事,此時忽然就端起了大小姐的架子,露出一個色厲內荏的笑。
? ? ? “你,你這個土包子怎么在這里?”
? ? ? 我指了指自己,問:“你說的是我嗎?”
? ? ? 只這樣一問,她就沉不住氣了,“你少在我面前裝,當年你就是我的手下敗將,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求我,你這么快就忘了嗎?”
? ? ? ?“黃嘉欣,當年你指天對日的非他不嫁,我想我就犧牲下,成全了你們吧,起碼你們可以不要禍害其他人了。誰知昨天看到杜月朗灰頭土臉的,今天又看到了你這一出,你們這樣,讓我覺得當年這一鬧,好像是為了成全我。”
? ? ?? “你,你……”她的樣子很猙獰。我忽然想起了當年的她,眼里總掛著不耐,好像和別人說多一句話,就會降低了自己的格調,而此時她已經全然顧不上任何的禮儀風度了。
? ? ? 向瑾朝我走來,黃嘉欣順著我的視線也看到了,馬上嫣然一笑,“這個你不認識吧?這是向城集團董事長的親侄子,你不用看了,再看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看得到摸不著。”
? ? ? ?我心情甚好,繼續看她的好戲,她對旁邊的保安說:“看到了沒有?這是我男朋友,他現在來接我了,現在可以放我進去了吧,叫你們還敢狗眼看人低。”
? ? ? “是這樣啊,正好可以請你做個介紹。”我不失時機的回了一句。
? ? ? “他才不屑認識你這種小人物。”
? ? ? 向瑾越走越近,黃嘉欣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好看,最后竟然慌不擇路,我一手抓住她的手臂,含笑道:“你看,他不來了嗎?”
? ? ? “我忘了東西在車上,我要下去拿。”
? ? ? “急什么,也不跟男朋友打個招呼,這么多年都沒變,怎么還是這么沒禮貌?”
? ? ? 向瑾看我笑顏如花,黃嘉欣則一臉的驚慌失措,問我:“怎么了?”
? ? ? ?“沒什么。”
? ? ? ?“真的沒什么?”他繼續關切,黃嘉欣此刻大概連撞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 ? ? ?保安好心提醒她:“這位小姐是向先生的貴客”,被她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 ? ? ?他在我耳邊輕聲說:“我叔叔快到了。”
? ? ? ?“你叔叔?”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間,開始后悔今天晚上為什么要答應他來。如果沒來的話,此時我應該和向寶貝在床上鬧成一團,我恐嚇她再不睡覺,明天就取消奶酪芝士蛋糕,她就嘟著小嘴說明天一定要將我的惡行告訴爸爸,我們就會沒完沒了的斗嘴,斗累了就抱在一起睡覺。
? ? ? 一群人向我們走來,走在中間的是向豫。雖然和向瑾一樣天生長著一副好皮囊,可和向瑾溫文儒雅的風格不同,他如同天生的王者,舉手投足間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讓人只敢遠觀不敢近覷。黃嘉欣大概是氣糊涂了,竟然攔住了向豫的路,被保鏢向抹布一樣扔到了一邊,我看不到她埋在長發間的臉,只看到她的整個身體都在瑟瑟發抖。當年我獨自在異國他鄉,被回憶折磨得蝕骨錐心,用過最惡毒的語言詛咒他們,可即便我是曹雪芹再世,也無法想象他們會變成這樣,如此的一敗涂地。
? ? ? 向瑾走過去,恭敬的叫了一聲叔叔。剛想將我介紹給他叔叔的時候,卻看見他已經走到我面前,并且伸出了手。
? ? ? ?“Echo,真沒想到在這里遇見你。”
? ? ? ? 我含笑,“看來我是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場合。”
? ? ? ?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下,說:“你今晚真漂亮。”
? ? ? ?“謝謝。”
? ? ? ?向豫問旁邊的向瑾:“你認識Echo?”
? ? ? ?原本想做介紹人的那位被反客為主的問了這樣一個問題,如果是我,怎么也要愣住兩秒,可對方不愧是向瑾,從容答道:“叔叔,這位是寶貝的幼兒園老師。”
? ? ? “徐老師?”向豫問我,我尷尬的點點頭。
? ? ? “那天寶貝來我這里來,一直說你的各種好,我當時覺得很好奇,誰能把我們家的千金大小姐治得如此心服口服,原來是你,就不奇怪了。”
? ? ? “你真是抬舉我了,誰治誰我現在都還沒搞清楚。”
? ? ? “可你幾時做了幼兒園老師?怪不得最近你助理像吃了火藥一樣,想約你都約不到。”站在向豫旁邊的秘書笑得有點牽強,估計羅斯最近沒少給他吃閉門羹。
? ? ? ?我笑著和他寒暄,“這丫頭居然連你都敢回,回去我一定要扣她的工資。”
? ? ? 會場的燈這時熄滅了,一束白光打在舞臺上,慈善拍賣要開始了。向豫前呼后擁的往前走,我挽著向瑾的手在后面跟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暗想,回去一定要跟他解釋清楚。
? ? ? 有錢人的游戲我并不熱衷,周圍的人卻個個紅光滿面,玩得很盡興。我很費解,男人的場面話、女人的故作嬌羞,在任何地方都顯得虛偽客套,偏偏這群高智商人士很受落,可能這正是他們熱衷的游戲,如果你不夠假,你就輸了。
? ? ? 很多藏品都拍出了驚人的高價,主辦方很會調節場上氣氛,不時請出幾個貧困山區的小孩講述生活的不易。這真是最諷刺的事情,要知道霸占地球絕大多數資源的就是在座的這些人,這里隨便哪一件糕點幾乎都是他們一周的生活費,他們在浪費揮霍時何曾有過憐憫,這種場合的所謂善舉其實也不過是故作姿態罷了。正在我憤世嫉俗的腹誹時,最后一件藏品終于在千呼萬喚中被抬了出來,是一只鑲滿珠翠的晚宴包。主持人用那種特別振奮人心的語調介紹了這包的種種稀奇之處。拍賣官煞有介事的開始喊價,應者眾多,經過七八輪喊價,最后就剩下向豫和坐在他旁邊的靜楓小姐——國內一線女星同時也是他的最新緋聞女友。兩人禮貌著又彼此叫勁,最后是靜楓小姐忍痛割愛。向豫做了個承讓的手勢,走上了舞臺。
? ? ? ?主持人調侃道:“向先生,你向來憐香惜玉,今晚為何和美女爭持不下呢?”
? ? ? ?向豫說:“在場有一位女士,今晚的穿著非常適合這個包,所以我想送給她。”
? ? ? ?他平穩的語調引來場下陣陣尖叫聲,追光燈像探照燈般開始追蹤在場的每一個女士,向豫拿起香檳,竟朝我這個方向舉了下杯。我故作鎮定,朝他頷首一笑。燈光最后鎖定了靜楓小姐,她穿著的是一襲綠色的曳地長裙,從顏色上看,的確是她最配這個包。舞臺上的LED屏幕馬上出現靜楓小姐深感惶恐又掩飾不住的笑意,現場更是像炸了鍋一樣,記者從四面八方火速聚集過來,閃光燈一下耀了人的眼。
? ? ? ?主持人繼續拉升現場氣氛,“靜楓小姐,我覺得今晚的事情告訴你一個道理,有時候你喜歡的,不需要自己去爭取,只要告訴你旁邊的男人就可以了。”
? ? ? ?LED屏幕的靜楓微微撅嘴,假裝嗔怒,但臉上全是笑,眾人熱烈的鼓起掌來,站在臺上的向豫不置可否,一派風度,更引人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