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涼有愜意，品茶靜書香。閑坐觀天下，出戶看世相。懶懶捧起一本小說的精選集，逐句研讀。
一篇以方言式寫作風格呈現的穆斯林信徒的故事。那是鬧饑荒，人吃人的年代，父親領著大兒子去討飯。在一個叫簸箕灣的地方挨家挨戶乞討吃的，走到一戶人門前，還沒敲門父親餓暈了過去，孩子9歲，嚇的直哭，也哭暈過去。這戶人家心腸好，等兩個人醒來，他們在炕上。老奶奶讓女兒煮了面疙瘩湯給他們喝，餓過肚子的孩子吃飽了還想吃，總覺得肚子空落落的。父親當然也被救了過來。在這人家住了三天，吃了三天飽飯。父親牽掛著家里的孩子還有妻子，決定回家。老奶奶拿了一布袋吃的，還有些面給父親，他毅然決然地拒絕了。雖然他知道能救家人的急，卻也硬著性子沒要。父親覺得老奶奶像他記憶模糊的母親，于是提議認了干媽，她的女兒就是孩子的姑姑了。認親必須交換禮物，老奶奶給父親一個祖上傳下來的泰斯比哈，就是用硬的果核磨出來的串珠，用來在念經時計數的。父親把用掃帚節做成的物件給了干媽，并約定生活好了會來再看她們。母親照顧幾個孩子，上山挖苦苦菜吃，終有一天餓倒在路上，再也沒有起來。父親開始拉扯幾個娃娃。有一次父親煮了面疙瘩湯，父親舀的平均，每次都是一樣，雖然幾個娃娃喝湯的碗形狀不一樣，破舊程度不一樣，但是量都一樣。老四急性子，老大端起豁口碗之后，問兄弟姐妹幾個，“你們快看碗里有什么？”老二說有榆樹葉，老三說有面疙瘩，老四說啥也沒有，一仰脖子把湯喝個精光，然后伸出舌頭把碗舔的滋滋響。妹妹喝了一口說有清湯。“有月亮”老大給兄弟姐妹提示，越看越像母親的眼睛。妹妹把嘴里的湯吐出來，“我把半個月亮喝進肚子里了”。幾個人短著碗，瞧著月亮都不舍得喝。老四著急，他看不見月亮，看不見母親的眼睛，朝父親碗里瞅，看過之后哭著睡了。老大每次吃飯都是添著吃，而不是一股腦喝下去，這樣會覺得量比其他人的都多。收成逐漸好了，有一次吃豆角，孩子們吃了豆子接著吃豆皮，然后喝涼水。老四吃的貪，連涼水喝的都比其他人多。不一會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孩子們以為是他的惡作劇，起先沒搭理他，后來覺得是真有事，喊來父親往診所抱，卻已經來不及了，老四就這樣走了。孩子慢慢長大，父親老了。他躺在床上將要走的時候，召集所有兄弟姐妹兒女家屬，他放不下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囑托孩子們拿著那串泰斯比哈找到干媽和孩子們的姑姑。
《皮影戲》故事也簡單，在城里打工的男士，被家里的母親老催著結婚。又到一年春節，她為了讓母親放心，租女友回家過年。女友是一位按摩小姐。他去過一次她所在的店，當時喝了酒想發泄。談好了價格，她立即脫光了衣服，積壓太久，他摸到她屁股時就泄了。邀請她假裝女友，一共十天3000元。他預付一半定金，另一半事成之后給她。她母親離家出走，父親另娶，過年正愁沒處去就爽快答應。他的母親對未來兒媳婦非常認可，進門就喊媽。送的羊毛圍巾，護手霜，衣服都是兒子提前買好，交代給她的。兩個人提前彩排過的。不過還是差一點穿幫。有一次他的母親進女廁所發現煙頭，他撒謊說是過路的一個女人留的。他的母親認為抽煙的女人十個有九個是不正經的。他的母親很奇怪，兩個人回來好幾天，雖然睡在一起都沒有做過好事。他于是想出辦法，用父親留下的皮影和她一起晚上演皮影戲給他母親看。第二天，她的碗里多了一個荷包蛋，母親說兩個人昨晚很辛苦，要多吃點。他的母親讓她去商店買醋，店里碰到臉上有疙瘩的男人。她手中的瓶子一下掉在地上，摔的粉碎。回到家，她趕緊給男人說明情況。在廣東的時候見過那個男人，她害怕他亂說話，讓他去處理。他想到給他封口費，但是開商店的男人不樂意，一心想要男人父親留下來的一箱皮影，那玩意能買些錢，對于收藏家和稀罕古物件的人來說，更值錢。男人第二天把箱子搬到了商店，回來后她看見他捂著胸口，像父親走了一樣痛苦。她感動地擁抱著他，母親恰巧路過，問結婚的事。她說愿意嫁給他。
有個東北的故事，標題是尚戎堡的個人檔案，寫到建國初期尚家被定位資產階級成分。主人公被下放去勞改，苦活累活都干。由于表現良好，領導給他一個輕松的工作，那就是看管17個溫州知青，把他們生產區的豬肉送到供應總社。這份差事就是看著裝車卸車，坐副駕駛上盯著，看一路的風景，送到地方，按照生產區定的價格把現金全部拿回去就行。工作是好工作，但是賺的錢不多，眼看談了對象，急等結婚，手頭的錢卻不夠。于是他發現了一個路子，在送肉的路上，有個自由市場，那里的肉價比生產區高很多。主人公和17位知青商量，買了肉拿差價解決結婚的事，那時所有的人都面臨一樣的窘境，在同一個陣營，果斷達成一致。計劃每次賣一車，每個人拿一次，所有人拿過后就收手。主人公最后一次拿。前面17次，沒出任何問題。后來一次送肉，有位司機回家結婚，請別人替他開車。換了錢，主人公把車上六爿肉送給了司機。結果晚上他往家搬的時候被鄰居看見，恰好有倉庫的凍肉丟了，警察帶他去問，30分鐘不到主人公被供了出來。當時主人公新婚大喜第二天，他是被從被窩里揪起來的。他進了局里無論怎么受刑，始終咬緊牙關，愣是沒說17個知青的事。妻子也因為他的事牽連，計劃成為教師，卻被領導取消資格，也不讓她教課，只能做雜活。為了照顧孩子，妻子辭了學校工作，打雜工。妻子卻寫信鼓勵丈夫，堅持下去，等著出獄。三年過的快，他在獄中也吃了不少苦，小號待過，就是一米高，一米寬的小屋子，人塞進去站不起來，躺不展的待著，他咬牙堅持，因為有妻子在等著。出去后，一無所有，日子過的緊緊巴巴。當初的同學見到他都躲，親戚也不愿意借錢給進過監獄的人。好在有一位同學，曾經他總是帶吃的給的他，現在當了官。問他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他想要地皮蓋房子。不多久，便得到消息，批給他了。后來17位知青一起來看望他，十幾個人抱在一起痛苦，這份交情不是一般的情義。家里窮，只能張羅出四道菜，不見葷腥。瓶裝啤酒太貴，他用暖壺打散裝啤酒招待客人，每個人只能輪上半碗。走的時候，他們交給主人公5萬塊美金，由于沒見過花花綠綠的外國錢，他妻子也不樂意。知青勸說不管如何，這些都不能扔。回去后，知青又寄來2萬元人民幣。那個年代萬元戶不多見，在村里更少有。從此，他開始不一樣的生活，組建小隊包工做建筑。去女兒的學校看見簡陋的校舍，他想捐錢重新建，領導們不同意。他想自己建一所學校，領導不同意。后來焦點訪談播了這件事，他得到政府的支持，學校很快竣工，他的妻子任校長。他也拓展其它業務，財富積累越來越多。一次在街邊攤上吃早餐，聽大媽議論，尚戎堡可神氣了，吃個飯要包下飯店，人清空后他才進去吃，視察工作都是十多輛車跟著，還有保鏢。他也參與其中，開玩笑的說，“讓他蹲幾年監獄就老實了”。
《小尾巴》是一個悲涼的故事。女人不顧父母反對，執意嫁到一個貧窮的村子里，丈夫出去打工。生下的女兒從小就離不得母親的懷抱，只要不見母親就哭，哭得死去活來。能走了，總是揪著媽媽的衣角不放手。能跑了，總是跟在媽媽后面。去種地的時候，她也跟著。母親一邊干活，一邊得操心女兒。是不是掉進河里了，有沒有餓著。睡著了母親得找個地方用衣服當被褥讓她睡覺。還擔心有沒有蟲子咬她。每一次無論母親罵或者打，她都跟著。一次暑假，有機會到工地上賺錢，女兒也跟著了。做完活工頭找她談話，由于給女兒送吃的，照顧喝的，惦記睡覺，耽誤工作時間，而且工地危險不讓她帶女兒來。她只干了一天，第二天就沒再去了。和她要好的朋友回來了，母親打算和姐妹們聚聚，一位是嫁給了有錢人，丈夫每次開車一起回來，一位嫁給了外國人。她想帶著女兒去，這是她的成果。為女兒買了漂亮衣服，但是女兒卻不肯去。因為女兒答應兔子，那天給它送菜葉去。女兒有一次想跟媽媽出去，媽媽沒帶，她跑出去迷了路，走進蘆葦叢，直到母親晚上喊的時候才找出來，從那以后她再也不黏著媽媽，她覺得田野里有很多好玩的。女兒不穿新衣服，也不打算跟她出門，媽媽非常生氣地把新買的衣服扔給奶奶，一個人向她母親所住的小鎮走去。
《喊樹》是一位老人的砍樹過程。老人妻子去世，大兒子娶了一位小兒麻痹的妻子，老二年齡不小了，出去打工捎來口信讓他打一套家具，結婚要用。老人開始想辦法。山上能用的書早被砍光。門前有一個能用的樹，粗壯結實，木料足夠打一套家具。磨完斧頭開始砍，但是卻不容易，他學著祖輩的方法，喊樹，喊到嗓子粗啞，血沫涌出。后來喊別人幫忙，弄倒了書，做成了家具。但是他的嗓子卻一直不舒服。到城里檢查為喉癌，聽說只有魚虱能治，但是已經找不到了。原先樹沒砍的時候，樹上棲息著苦瓦鳥，聽說都是寡婦變的，叫聲凄慘。它們叼來一種全身透明的魚吃，吃不完就藏在樹下的水洼里。老人發現后，時不時捉來魚吃，比所有的海鮮都新鮮。聽說那種魚身上有魚虱，能治喉癌，他就給別人送。如今，樹沒了，水干了，鳥不知所蹤。
《妖母娘娘》寫一位大學生村官。村子落后貧窮，交通不便。為了脫貧致富，大學生村官想出旅游的產業發展路線。在村子里有個石頭，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像美人魚，人們稱呼她為妖母娘娘。因此，打出了中國美人魚之鄉的招牌。領導特別支持，而土地老，就是一位眼睛不方便的矮個子老人，會算命，而且相當準。有一位高官讓村長帶著找他，他聽到門外的腳步聲，只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該來的總會來，你走吧”，無論怎么敲門，他就是沒開。后來，那位高官被雙規。他找大學生村官勸說，妖母娘娘離村必有禍端。然而村官沒放在心上，妖母娘娘移走的當天，熱鬧非凡，敲鑼打鼓，鳴炮焚香，紅毯鋪地，人群潮涌。妖母娘娘被移到鎮上第二天，原來水洼旁的大榕樹無故傾倒，壓壞了村民的房屋。據說，土地老講那榕樹和妖母娘娘連理相接，不能動。于是，全體人涌到政府門前討說法。上頭自然嚴肅處理，而責任全部由大學生村官來擔。妖母娘娘回到了原處，他選擇留在了村子。
《合作》寫的男人和女人搭伙過日子的事。社會發展中產生的事物是有其必然性的。女人離婚，帶著孩子，有自己的房子，沒有工作。男人打拼賺錢糊口，談了三個女友都宣告失敗，只因為沒有房子。于是雙方進行資源整合，男人住進女人的房子，每個月給3000元的費用。對男人來說，比自己租房子便宜，還有可口的飯菜。女人有了收入，每周有兩次會和男人做好事。這件事必須不能讓孩子看見，女人怕另找男人傷了孩子的心。兩個人就是互相慰藉的路子，合作共贏的關系，感情一丁點都談不上。男人的父親來城里看望他，聽他談了對象，也為年齡不小的他操心。男人安排父親住賓館，吃飯的時候老人要求見未來的媳婦。男人打了電話向女人求助。女人聽到父親可能會給2000元的紅包才答應下來，配合他演戲。快過年的時候，女人的母親來城里過年。女人打電話給男人，讓他自己找房子住。合作僅僅是利益的鏈接，不摻雜任何雜質，包括感情。
（2017年9月25日，周一，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