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悲傷記錄

2012年3月3日午夜十二點,醫生停止搶救,父親永遠地去了,那一晚凌晨三點左右,路上飄起了雪,越來越大,鵝毛大雪一直迎我們到家。但第二天雪沒有留下痕跡。這雪就是為父親而下的啊。安息吧,親愛的飽經苦難的父親!(2012年3月7日)


當有了倆兒子后,父親一直盼女兒。當我降生后,醫生對他報喜說:“這次有了個可心。”我是父親心上的女兒,他對我一直寵愛有加的原因卻不僅在于此。父親極寵我,一是我最小,二是我是唯一的女兒,更重要的一點是父親年青時喝醉酒悲觀絕望時,即使是深夜我也會守著哭泣的他,一直到他回屋睡覺。

2011年,死神的陰影就開始籠罩我們家但我們從未意識到。2011年下半年身處不同地區的我們兄妹仨,再加上媽,都一起變得病弱,而一直病弱的父親反而相比之下沒有大礙似的。年后我病情加重,而突然離世的卻是父親。如今,父親在天之靈護佑著我,我開始好轉了。

遺憾的是父親住院前,因他偷偷吸煙我與他吵了一架;不遺憾的是,父親在家的最后一夜,我們父女進行了格外溫馨的近二十分鐘的談話——這是我長大后唯一一次與父親進行的最為柔情的談話。一生從不向人認錯的父親向我認錯道歉,我也說出了自己的心聲,父女格外溫情脈脈。

在我長大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這樣最為溫情的父女談話里,父親表示他最疼愛我,看見愷悅,就想到了我小時候人見人愛的樣子,囑咐我好好培養愷悅,說培養好了,這一個孩子頂好幾個;而我,也表達了對父親的關心,并且解釋了他女婿對我很好,我們很幸福,無論感情上還是經濟上父親都可以放心。

現在想來,那晚不是訣別之夜,父女卻說了訣別的話語——我讓父親放心,不要記掛我;父親表示了對我一直的疼愛之情,囑咐我培養好他最為喜愛的外孫女。難道,這就是天意?!

2012年博士入學考試開始打印準考證了,父親曾經想等我考博成績出來確定考上了他才安心回老家。沒想到住院不到4天就陰陽相隔。我決定今年棄考。

——2012年3月14日


在3月20號凌晨近五點我入睡后,夢見的是一直在父親靈前哭,哭了很久很久。后來又夢見父親穿著一身棉衣,外帶坎肩,腿腳靈便,是五六十歲時的摸樣,一遍遍重復著他要離開的動作,而我在一旁不情愿。

3月20日凌晨兩點多失眠,到近五點才睡。在此期間,聽到女兒一連串歡快的笑聲,也聽到她在夢里哼哼著什么。今天女兒主動說夢見姥爺回來了,先是聽到拐杖聲,就去看,看見姥爺就笑出聲來,然后扶著姥爺去他長待的沙發上;女兒夢見自己十歲了,還去給姥爺做飯,邊做飯邊哼歌呢。

3月20日凌晨兩點到早上五六點,我和女兒在父親去世后第一次夢見他,并且我們倆的夢在時間上有接續:先是女兒夢見姥爺回來很高興,為他做飯;后來我夢見哭靈和父親要離開的樣子。

也許,父親的在天之靈真的顯現了,他來看我們,告訴我,“五七”之后要走了。這些天,白天晚上我都感覺到父親在注視著我,關切地而安祥地注視著我。在夢中,他來看看他一生最為疼愛的女兒和最為喜愛的外孫女,但“五七”后要走了,靈魂也要去另一個世界了。

——2012年3月20日


我動情地摟住女兒,感嘆地說:“這是老天爺給我的最好回報啊。”這一刻起,我決心走出父親突然離世的陰影,好好生活了。父親,也希望我們快樂!!!明天,就是新的開始。(2012年3月22日)


切身體會到了什么是“傷心”,極度哀傷時心臟就開始承受不了;也理解了為什么要勸人“節哀”,不節制哀傷,就會使人活不下去。心已傷,如今開始節制。臨近“五七”,父親的靈魂也即將遠去,我必須開始自己新的生活了。

今天起,開始收拾亂得不能再亂的房間,忙了一天;對女兒也更多耐心,喜歡和她交流,體會到母女相依為命的親密感。

——2012年3月26日


如今我只需要安靜,宛如一只受傷的鳥,躲在森林僻靜處,自己去撫平心靈的傷痕。將一切關心我的人拒之門外,只為了我會有一天重新翱翔,用實際行動慰藉自己和所有關心我的人。愿時光沖淡我心中的仇恨。那恨,是讓自己更為痛苦的東西。(2012年3月29日)


清明時節無雨痕,陽光和煦暖孤墳。試問至親今安在?漫山遍野都是春。

—祭奠父親而作2012年4月5日


當我三十三歲才要孩子時,父親說:“沒個孩子是不行的,哪能老了身邊沒個近人呢?”如今父親去了,我現在更加明白了擁有孩子的意義:不是為傳宗接代,而是為生命的延續。讓所有美麗如花的笑靨與燦爛無比的青春,一直延續下去,生生不息。

在那個物質格外匱乏的年代,父親主張呵護幼小的弱者,所以他總是將我放在優先地位。他常說:“小的本身就弱,大人再不護著點,不更吃虧嗎?”何況他作為我爺爺的幼子卻得不到疼愛,一直被虐待,從而有著更深的傷心體會呢?當然,如今溫飽解決了,可以讓每個孩子都吃飽了,就另當別論了。

——2012年4月6日


本來清明節一過,我應該徹底放下了。但心中的一個坎兒是,看著溫度上升,我會想到就差這一個月的時間啊,即使當時不去醫院只保守地吃著藥,氣溫一回升爸也會好轉的啊。傷悲過后,我更多的是心疼,格外心疼他在不該走的時候走了。(2012年4月7日)

這個世界真是小啊。清明節那天去給去世九年的公爹上墳,竟然發現附近有個墓碑,竟然與我爸同名同姓。只是爸中間的字是廣而對方是光,諧音;而且更為巧合的是立碑人中的其中一個女兒與我的姓名一字不差。(2012年4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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