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給朋友們開了個篇,今天開始寫寫我的女朋友。女朋友們不要擠,按姓氏拼音首字母排隊,男朋友排在女朋友后面。
F警官。人生充滿各種可能性,誰會想到我最好的朋友會成為一名警官。
我們倆相識于初二,大家從各地轉學到新設立的班級。我是班長,她是學委,經常一起工作,帶領同學們一起玩,自然而然地我倆就好上了。她家姐妹4個,在那個營養不足的年代,即便在我這個對人體之美毫無感覺的人看來,她的姐妹美如天仙,而F是編著兩根長辮子的黃毛丫頭,自然不在仙女之列。家大人多的好處是易于隱蔽,有天我去她家玩,留下來和姐妹們一起吃飯。她父親回到家徑直盛飯,閑聊,吃完之后又去上班,對那個來蹭飯的我全然無覺。為了貼補家用,暑假里她和姐妹在景區賣冰棒,如果不是我偶然間碰見,我還會對此一無所知,作為最好的朋友,她應該還有很多我不了解的地方。看到她賣冰棒的一剎那,我有些驚詫,她有些尷尬,我說要幫她賣,但談笑幾句就跑開了。我很多次回想這件事,總后悔自己愚昧混沌,金錢觀扭曲、情商財商極低,后來的日子證明,我缺少的正是這樣的磨練。
到了重點高中,成績和期望的落差非常大,過去總是第一名的我,落到了百名之后。F就像是汪洋中的浮木,被我這即將溺水的人牢牢抱住。我不記得有多少次考試失敗之后找她哭訴,也無法測度她承載了多少我的負面能量和抱怨,總之她是我的精神支柱,若不是她撐著,我就垮了。秋天我們一起看菊花展,冬日周六下午放學我們會去湖邊看夕陽,聽音樂,寧靜安詳,歲月靜好。每天和F、H騎車去糧食局食堂吃飯,是最快樂輕松的時光。高考成績出來,我過了重點線,F失利落在了重點線之下。我去她家找她,見到她眼圈紅腫,心里難受,可是卻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了了幾句之后,我就從她家離開,逃掉了。以后的日子,多少次都想對F說,我欠你一個安慰,沒法還。
讀大學了,她在武漢,我在杭州。我沒談戀愛的時候,天天盼畢業,幻想著回到武漢和她一起逛街;后來談戀愛了,她是我的第一個傾聽者,分享我的心情。畢業之后,她在漢陽,我在漢口,路途迢迢也要搭車去她宿舍,給她訴衷腸、發牢騷,無論如何,她是我的支柱嘛,死乞白賴我也要靠著她。某天我們一起逛夜市,手挽手著在人群里擠來擠去,突然她松開我的胳膊,往身后這么一抓,逮著一只正在掏我們包包的小毛賊!雖然我倆一般高,但霎時間她的形象更加高大。在武漢的日子,她的家就是我的家,跟著她我心里踏實,買東西都不會吃虧,逛完街站在寒風中吃串辣鹵藕都覺得那么幸福,日子那么好熬。
一路走到中年,我們都經歷了許多,但面對生活中的不如意,F從不抱怨叫屈。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怎么做,什么時候做。我作為旁觀者為她憂心的時候,她的冷靜理智堅韌反倒讓我察覺自己的軟弱。幾十年來,碰到難事我仍然習慣于向她傾訴,尋求解決方案,從不落空。無論多么讓我揪心的問題,她都能分析得透徹,提出來的解決方案條理清晰,可行性強,她冷靜沉著的話語把我從絕望的邊緣拉回來,讓我看到一切都還有希望,別急著放棄。我們在一起從來不談論未來、理想、形而上的哲學問題,她教會我的就是實實在在的生活。我這么感性的人會和一個如此理性的人成為最好的朋友,想來這實在是上帝的恩典,他讓我們互相補足,自身缺乏的,在對方那里得到補充。
生活給你一些,不給一些,從不偏待誰。那些經歷過的事,不會白白發生,借著這些事我們不斷地被捶打,被煉凈。“你若不壓橄欖成渣,它就不能成油;若不投葡萄入醡,它就不能變成酒;你若不煉哪達成膏,它就不流芬芳”。F的成長經歷是這首詩歌的美好印證,她從年少走來,從青澀單純到練達成熟,從軟弱善良到堅韌理性,她的生命散發出來的光彩彰顯女性獨立堅強,照亮像我這樣氣息微弱的靈魂。我是多么幸運的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能給她的沒有別的,只有祝福,永遠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