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坐公交車去上班,移動電視里播放了一則地震宣傳片,頗有感觸,隨即記下。
去日本留學前,我對地震的常識性認識停留在書本、經驗性認識停留在上世紀90年代。常識性的東西就不贅述了。而經驗,也就兩次而已:1984年5月21日南黃海地震、1996年11月9日長江口地震,這是自我出生以來上海有震感的兩次地震。
84年時,毛頭稚兒一個,沒留下半點印象,記事后才聽大人們講起。96年那次卻是至今都記得細節。當時剛搬進新居,第一次住上了六樓這一高度。時間上不算晚,但我已在洗漱,準備窩床上看書。正準備離開衛生間時,一陣眩暈襲來,緊接著兩腳發軟,跌跌嗆嗆跑去主臥喊爸媽。沒過多久,從樓下便傳來一陣陣忙亂的腳步聲、鎖門聲、孩子哇哇聲,還有大人們的對話聲——“哪能啦”(怎么啦)、“房子勒搖,儂郭什了伐”(房子在搖晃,你感覺到了嗎)、“作孽哦”……這時,老爸反而寬慰我別害怕,應該沉著冷靜。才初中生的我,怎能端坐得住呢。于是,也隨著風潮下樓一探究竟去了。
好在走兩分鐘便是一所小學,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基本是附近居民。年紀輕的有些二丈摸不著頭腦,畢竟第一次親身感受;略有年紀的便開始追憶84年那次的自己,畢竟那次是他們的第一次嘛。后來,幸虧沒什么余震,人群這才慢慢散去,各自回家。于是,我的人生增添了一個新的第一次——地震經歷。
去日本后,我的地震經歷由于這個多地震國家的緣故一下子“豐富”了起來。
初至半年,便在三天內感受了兩次。盡管入學時學校進行過相關訓練,但真正面對時仍手足無措。如果說第一次是新鮮感使得興奮成分居多的話,那么緊接著兩天后的第二次,著實把我們這一房間的三人嚇悶了,幾乎產生了棄學回家的念頭——地震就這樣狠狠地告訴我們,它從來沒好玩過。
認為地震好玩,是因為沒體味過地震的殘酷性。留學的大部分時間,我待在大阪、神戶,這兩個城市是1995年阪神大地震受災最為嚴重的區域。雖然時間過了將近20年,但那時的沖擊卻一直久久縈繞于人們的心頭。我兼職教中文時就有這樣一位學生。她約莫60多歲,說自從阪神大地震后再也沒有盆浴過,只進行淋浴。因為對于她那樣年紀的日本人而言,在家盆浴(即風呂)、在外泡澡堂猶如吃喝拉撒平常,因此讓她割舍這一平常之舉,定是有著難言之隱,且就發生于阪神大地震時。她在敘述時神情落寞,與上課時的活潑勁判若兩人,可見那場地震對她影響至今。
若是如此,2011年的東日本大地震就更不用說了。一場地震,一陣海嘯,一樁核電站泄漏事故,“動搖”了大半個日本,更影響著許許多多人的決定。當時我在K大讀碩士,已通過S大的入學考試。關西地區受牽連不大,但畢竟這不是場單純的地震,只要后續影響不明朗,依然人心慌慌。現在想來,盡管我鄙視那些棄學回家的留學生,對于決繼續留下讀博表現得毅然決然,其實內心也是有過不少斗爭的。如果家里人執意讓我回國、如果余震牽扯到關西這邊、如果核輻射加劇,我很可能會果斷放棄。
人生走向真是一瞬間的決定。那瞬間,若是我沒扛住,早就不是現在的我了。所以,那場地震對我到底有沒有影響,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