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小孩愛撒謊

文/風瓶

1.有個小孩愛撒謊

小銳愛撒謊,騙父母騙老師,愛捉弄同學。沒有小同學愿意和小銳一起玩鬧,因為小銳總喜歡搶他們的玩具,而且從沒有把自己的玩具分享給他們。

小銳上課喜歡插科打諢,老師就把他的座位安排在了最后一排。此后,小銳再沒在課上插話、鬧騰,小小人兒就在小角落里呼呼大睡,口水流了滿桌。

?一天,小銳放學回家,買了兩包最愛的魔法士,臉上還肆無忌憚地掛著兩道鼻涕,大搖大擺走在小巷中。走到拐角處,看到的依舊是那個灰頭土臉的老乞婆。小銳把一包魔法士放在了乞婆的碗里,便哼著小歌走了。

“謝謝你啊,小朋友。”老乞婆從那張充滿褶皺的臉中擠出了一絲笑容,只是這笑還不如哭來的好看。

? 小銳停下了腳步,癟癟嘴說:“這包可是我下了毒的,你不怕死就吃吧。”

?老乞婆的笑容僵住了,眼神漸漸空洞。小銳沒看到乞婆做出他如愿的表情,便覺興趣索然。剛想走,便聽到老乞婆幽幽的聲音,“不會的,你不會這樣做的”

? 小銳在那晚做了個噩夢,夢里老乞婆死了,是被他給的魔法士毒死的。半夜夢醒時,一身虛汗。

?2.春花一笑是黃粱

? 翌日,小孩來到學校,痞痞走進了教室,發現小同學們都笑瞇瞇地看著他。小銳漠視地走到自己座位上,剛要坐下,就聽到有同學對他說:“小銳,你走錯位子啦,你失憶了嗎?”

小銳覺得同學們今天都怪怪的,反問:“那你說我應該坐哪里?”

? 只見那小童鞋指了指教室前排的位置,小銳順著同學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個小女孩正甜甜朝他笑著,那女孩是他在班里最喜歡的女生——小雨。

? ?小銳疑惑地看著那同學,指指自己:“你確定我坐那?”他覺得這是同學的惡作劇。

? 同學們都開懷大笑,說他失憶了,連自己的座位都忘了。

小銳看著同學們認真的表情,將信將疑地走到了小雨的身邊坐下,小雨關心地看著他,問:“你沒事吧?”

小銳覺得今天十分怪異,他記得小雨以前對他都是不屑一顧的,他恍恍惚惚地回答:“沒事。”

?不一會兒,上課鈴響了。數學老師拿著一疊試卷進了教室,老師剛進教室便開始訓斥:“這次期中考試我很失望,因為很多人都退步了,我們班的平均分是整個年級最低的,接下來我要好好的抓抓拖后腿的同學們。”

? 小銳有些心虛,他記得這場考試他考到一半就睡著了,唯一做的那幾道題還是連蒙帶猜的。

“當然這次我們班還是有考的很好的同學的,比如小銳同學這次考了年級第一,大家要多多向他學習。”小銳詫異的看著這些話從老師的口中說出,今天實在太詭異,這一定是假的。

小銳剛想起身,可當他轉頭,看到小雨和同學們用艷羨的眼光看著他時,他覺得他的腿像注了鉛,動不了了。

?是的,沒錯,他喜歡這種感覺,老師喜歡他,同學崇拜他,他可以不用撒謊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小小的孩子,說風就是雨,雖略有懷疑,卻抵不過這瞬間得到的莫大喜悅。

中午時分,小同學們都要睡午覺了。小銳趴在桌前,只覺今天真是又詭異又幸福,他有些興奮,開心的有些睡不著。

小雨已經睡著了,那粉嫩的面龐就在他眼前,小女孩臉頰鼓鼓的,微帶紅暈,看得他有些發愣。漸漸,眼皮開始打架,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第一次,小銳第一次喜歡上了午睡。

3.戲言相對成噩耗

下午第一節課是班主任的課,小銳聽的格外認真,小身板坐的筆直,極力塑造好學生的模樣。可是,課上到一半,老師接到一個電話便神色凝重地把他叫出了教室。

? 小銳有種不好的預感,戰戰兢兢走到了外面,老師拍拍他的肩:“你的父親出車禍了,現在在醫院搶救,你的大伯現在來接你,你拿上書包等會跟你大伯去醫院。”

?小銳忘了是怎么收拾好書包,忘了大伯是怎么接到他,忘了是怎么一步步走到ICU的門口的。他的媽媽半跪在白白的地磚上痛哭,任人怎么拉都拉不起來。刺鼻的消毒水味,讓他的鼻子酸酸的,他討厭這種味道。

小銳并不很愛自己的爸爸,因為爸爸酗酒,還總是對媽媽拳打腳踢,有時自己甚至是痛恨爸爸的。每當同學們炫耀自己爸爸有多偉大時,他總有些自卑,卻又向同學撒謊說,他的爸爸因為救一個小孩被大貨車撞死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醫生從ICU出來時,暮色已至。醫生搖搖頭,對著小銳母親說:“對不起,病人已經腦死亡,節哀順變。”小銳母親哭暈了過去。

小銳怔忡間,眼睛失去了焦距,淚水不自覺的洶涌而出,恍惚間聽到有人撫慰他:“你父親是個大英雄,他是為了救一個小孩才被火車撞了。”

小銳腦中只有五雷轟頂的感覺,他拼命抓住那個人,瘋狂又野蠻:“不可能!不可能。。。。。。這不是真的,不會的。怎么會。。。這一定是我在做夢,對,做夢。”

小銳自言自語地走出了醫院,夜色濃重,他在街上奔跑,一直跑一直跑,感覺不到累,沒有知覺般。謊言成真,可笑至極。

4.一語驚醒夢中人

不知怎么,他來到了小巷,老乞婆依然是那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憐憫的看著他。小小的孩子一天之間經歷太多,全無少年的靈氣,竟有些蒼老之態。

嗓子已經哭啞了,“為什么?”小銳冥冥中覺得這個老乞婆會帶給他今天的真相。

老乞婆答非所問“為什么喜歡撒謊?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小銳沒有回答,只是固執地看著老乞婆。

“你自卑,你爸爸酗酒成性,對你和你母親家暴,你不想讓你的同學瞧不起你,所以用撒謊掩飾自卑和懦弱。”老乞婆說的很慢,可一字一句卻如刺扎在小銳心中。

?小銳使勁的搖頭,用手捂住耳朵,“不是的,我是壞小孩,我不自卑,我就是愛撒謊。”

老乞婆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走到小銳身邊,枯木般的老手抓住小孩的小手,說“孩子,所有的不滿,不快樂,不幸福,都是你自己給自己的。外物從來都不能決定你的心緒。”

小銳慢慢平靜下來,淚水被風吹干,在臉上留下兩道淚痕。乞婆溫柔地撫摸著小人兒的頭,輕柔地說:“回去睡一覺吧,一切都會好的。”

小銳有些后怕,如果今天所有人對他寵愛的代價是他曾經撒過謊都會實現的話,他寧愿不要這種萬人矚目的自豪感,他愿意成為不起眼的塵土,他厭惡謊言,厭惡虛偽自卑的自己。

他好累,今天發生的所有事都讓他心力憔悴,他的家在哪兒,他只想早些睡去,結束這荒唐的一天。

5.晨曦夢醒啟新生

?“鈴鈴鈴。。。。”

? ?刺眼的光照得小銳睜不開眼,心中剛想抱怨,下一秒便騰地坐起來,環顧四周發現是自己的房間。

小銳跑出房間,看見媽媽嬌小的身影在廚房忙碌。媽媽轉身看見他,驚訝道“難得你今天不懶床呀!趕緊刷牙洗臉吃早飯,你爸爸今天上早班,正好可以帶你去學校。”

?小銳愣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半晌擠出一句“我爸還活著?”話剛說完,一直拖鞋以每秒60公里的速度朝他砸來,“你小子盼著老子死啊,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爸爸中氣十足的罵道,擼著袖子上來準備嚇唬嚇唬自己兒子。

“爸爸,我錯了,我睡糊涂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小銳做討饒狀,狗腿的看著自己爸爸。

爸爸又哪里真舍得下狠手,只是做做樣子打了兒子屁股兩下,便由他去了。

? 小銳很開心,原來一切都是夢,謊言有時不可怕,可怕的是,謊言若成真,成了戲,只怕所有人都逃不脫。他決定以后再也不撒謊,開始做真正的自己。

? ? ? ? ? ? ? ? ? ? ? ? ?后記

那件事之后,小銳再也沒看到過老乞婆,她消失的無影無蹤,她的存在如塵埃,似有若無。她生活在這世界唯一的證據就是那只她用來乞討的碗依舊安安靜靜的躺在小巷里,碗上刻著一個淺淺的“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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