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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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歡喜是當地出了名的酒鬼,每逢出去檢查的時候,總是要倒上兩盅,喝得耳腮通紅的才肯罷休,然后再醉醺醺的駕著車回去,凡是到當地來干工程的人,都曉得他這個愛好,卻不曉得他的由頭,所以往往都會給他帶上兩瓶好酒,找個隱蔽點的地兒,生怕得罪怠慢了,他若是喝了你的酒,這話也就好說了。

這期萬泉河北岸新開了個工程,按照慣例孔歡喜是要去“例行檢查”的,當然他不會帶隨從,只自己一個人開車過去,而且從市區到北岸也不遠,帶人多反而“麻煩”,一路開車過來,看到這一附近新開了許多工程,心里暗暗叫喜,不由得在心里美滋滋一番,狗日的,可算有點滑頭了,從口袋里拿出一根煙,就叼在嘴里給點上了,慢慢的拉下了車鏡,吞云吐霧的舒暢了一番。

待他到了大門口,看見這一個新建工程,不算太大,他突然有些得意,幸好來得早啊。雖然平時身在局里,但一般都不太管這么些事,只有到了“檢查”的時候,才會翻翻記錄,看看哪家又該檢查檢查了。但這一次這看門的保安是個老實人,看見這一輛陌生車過來,不由分說就放下桅桿攔了下來:

“停...停一下,你找誰啊”保安例行公事問道,

以前孔歡喜進工地的時候,哪個敢攔著啊,這一次他也懶得解釋,便只說了一句:“我就是進去看看,不找誰,順便找點東西”。

保安順勢瞧了他一眼,穿了雙涼鞋,腰間的褲子像是拉不緊似的,都快要看得見內褲,嘴里嚼著口檳榔,滿嘴通紅的樣子,嘴角的檳榔花也沒有擦去,整個嘴扁的像鴨嘴一般,便猜想他也不是什么好樣子,說不定是去工地里偷東西的,便不讓他開車進去,說道:

“你要進便進,但車你得停在外面,里面的車位已滿,沒地方停了”

本來剛才的話就讓孔歡喜憋了一點氣,現在再這么一說,心里早已上火,但他也是個“溫和”的人,總是能夠憋著,而且有個臭脾氣,他不愛告訴別人自己的職務,總有點清高的意思在里面,只要把意思做足給他了就行了。

“行行行,那我走著進去,把車停在外面”

他一臉和藹的說,但心里卻在盤算著看我等會兒喝完酒之后再來收拾你,敢把老子的車擋在外面。

見他停好了車,又把他叫過來。

“你還得寫個登記,不然到時候上頭查起來不好說,怕是說我們私自放陌生人進來,那樣我們就飯碗不保了”,保安對他說。

“好好好,你等我一下,我現在就寫”

等他都寫完了,保安才放他進去,還順便告訴他總包單位往那邊走。

這總包單位負責接待的是個年輕小伙子,也是剛畢業出來的大學生,總是帶著點書生的寒氣和稚嫩,更像是有點不諳世事。不過他倒是見過孔歡喜,因為那次開著會在某個部門的會議上見過他,還是一把手端坐中間呢,聽師傅說官不是很大,但是千萬不能夠得罪了,要順著他的意思來。可是鄭虎就這脾氣,總是看不慣他們的一副嘴臉,雖然客客氣氣的招呼孔歡喜坐著,還給他拿水拿煙,但心里早已是一副鄙視樣。

“孔站,您坐,今天怎么有空到工地上看看啊,師傅他們有事都不在了,今天我負責接待您”鄭虎強顏歡笑的說著。

“哦哦,那沒事,只是我剛才進來的時候,遇到點小小麻煩,你們這的保安倒是挺盡職的啊,剛才在大門口攔了我半天,還給我提了那么多的要求才放進來,這不,我的車還停在外面呢,這個保衛工作做得好,值得“贊揚”啊”,他特地在贊揚的地方停頓了一下,意思是要鄭虎自己體會去,鄭虎趕緊的給遞上一包煙,中華老字號了,識貨的人都能懂。

“哦哦他剛來的不知道事,孔站您就別往心里去了,回頭了我再跟領導說說,好好說道說道他”雖然鄭虎嘴上這么說,可是心里卻是一番贊揚,做得好,早該把他攔在門外了。

“孔站,既然你都來了,要不我陪你去工地上看一看?”

“剛才我已經自己去轉了一圈,做得還可以,就是......”孔歡喜話懸在半空中就不說了。

鄭虎明白這里面的意思,師傅辦事的時候也把一個紅包拿給他了,叮囑說是來人的時候悄悄的在圖紙底下塞到人家手里去,然后再陪他喝幾口。

“就是什么啊孔站”他揣著明白當糊涂的問道。

“沒啥,沒啥”孔歡喜這臉就更沉了,這小子真不懂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竟然還不懂。

“哦哦,沒啥那就好,孔站您看著也快到飯點了,要不咱們吃點便飯再回去吧,您過來一趟也不容易,總不能餓著肚子回去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我就是來看看,不用的不用的”

鄭虎當然明白這是一句官腔話,也不好做得太過火了,便順勢接搭。

“這有啥的,反正在哪不是吃點呢,而且師傅臨走時交代,一定要接待好孔站”

聽了這話,孔歡喜才舒了下臉,還算明白點事,他心里想著。

“孔站這附近有家不錯的酒店,聽說菜品還可以,要不咱們就去那吃吧”

“都行,隨便,就吃了個家常飯就可以了,兩個人吃不了多少的”孔歡喜答道。

“也是,那咱們就換個小點的餐館吧”,鄭虎心里暗暗得意的說道。

且說他兩來到這飯店,還真是個普通的農家樂,不算是什么高檔酒店,四面透風,不過這以前吃多了酒店的孔歡喜,倒也不在意了,反而覺得農家樂還合胃口,就是這酒得到位。

兩人找個小桌坐了下來,便招呼服務員上菜單。鄭虎把菜單推到孔歡喜面前。

“孔站,您看吃啥的您點,我看這里面的炒菜都挺不錯的”

孔歡喜像是在聽,又像是不聽,倒也不客氣,自己端詳起菜單來了,然后在單上劃了幾個菜,乖乖,鄭虎看了一下,都是上百多的大菜啊,但他獨獨沒有點酒,想是要看看鄭虎什么表現吧。

鄭虎倒也不慌不忙,招呼服務員上來后,便交代說,這上面的菜趕緊上了,然后自己起身去前臺,高高興興的拿了四瓶二鍋頭上來,市價也就五六塊錢一瓶,但卻是十分的上頭的,還故意向孔歡喜介紹一下,說是這酒味道濃,喝起來好喝,孔歡喜看在眼里,氣在心里。

想他一站之長,什么時候喝過五六塊錢的酒啊,起碼都是上好幾百的,人家還得排著隊請他喝呢,今天碰上這一不懂事的小毛孩,倒要喝這上火憋心的鬼玩意。但又不好當面發作出來,只得暗暗的喝起“悶酒”。

席間,鄭虎也不要紅牛,只一個勁的開起二鍋頭,滿滿的就往孔歡喜的杯子里倒,害得他菜沒吃上幾口,酒倒是喝了不少了,直喝得頭暈腦脹的,連連擺手說:“不行了小鄭,你這酒量比我的好,今天就喝這點了,晚上我還有事”,其實已是喝得半醉,所以這時候孔歡喜也分不清了。還高興聊起天來,可是鄭虎哪有這閑情跟他聊天啊,結完了賬便開著車回去了。

這孔歡喜迷迷糊糊的,最后還是自己開車回去了。只聽得耳邊迷迷糊糊的有個聲音在叫,像是自己老婆的聲音。

“喂,醒醒了,醒醒了”,

他睜開眼一看,還真是自己的老婆,這時自己躺在車里,仰著頭睡著呢,微微睜了下眼,感覺腦袋還有點疼,忙問自己的老婆:

“我怎么在車里啊?昨晚是不是喝多了啊”

“還問我呢,我怎么知道,昨晚你一夜不歸,我以為你又跟領導有局,所以也沒打電話細問,誰知早上要上班的時候,在車里發現了你,車鏡都沒有拉上來,要是哪個把你脖子給抹了,估計你都不知道”他老婆沒好氣的說。

“去去去,瞎說啥呢,趕緊上你的班去”

他老婆甩了下包,,開著自己的車就走了,臨了還叮囑他一下,回家洗個臉再去上班。

回到家里,用熱毛巾敷了下臉,意識才漸漸的回醒過來,慢慢的想起昨晚的事,感覺自己還沒這么被坑過,心里的氣不打一處來,心想著去局里再好好整一通。

到了局里,把車停好了,剛好碰到手底下的小沈。小沈笑嘻嘻的問:

“孔站,昨晚又沒有睡好嗎,一臉疲憊的樣子”

“滾你小子的,趕緊給我整張停工令出來,某某項目出現違規現象”

孔歡喜這么一說,小沈也就明白了,準是他們又哪里得罪了我們的孔站了。

便趕緊的給弄了張停工令,只是這事由不知道寫啥,停工時間又是多長呢,這又得向孔歡喜詢問了一下,孔歡喜便給他甩了兩張照片,讓他自己弄去。

搞好了停工令,免不得自己又得跑一趟了工地,給施工單位弄過去,小沈心里這么想著。

再說鄭虎回去,師傅第二天問他招待得怎么樣,他得意的掏出紅包遞給師傅,滿臉自豪的說招待的可好了,還把紅包錢省了下來,師傅狐疑的看著他,想要說什么又咽回去了,他倆都知道,其中肯定有事。

果然不一會兒停工令就到了,說是樓梯口的臨邊維護做不到位,要求整改,作為專業人士都明白,就這么一點小問題,不至于停工。所以趕緊的找甲方說話去。這甲方也不是個好惹的主,都是一些煤老板啥的兒子,也算得上是半個太子爺了,到底有些門面,這一看到停工令,心里有些惱火,但為不耽誤自己的工期,還是給上頭打了個電話,市里面的人說照舊開工沒事,第二天還是照樣紅紅火火的開了工。

孔歡喜得意的想來看看項目停工的樣子,第二天帶了站里的幾個下屬就過來看,可是他看到工地仍舊是如火如荼的在開干的時候,氣不打一處來,便詢問小沈:“停工令不是讓你下了嗎,怎么還有人敢干活啊”,這小沈也是一頭霧水,不明覺厲,只能老實交代確實是下了,不過現在的情況他也不知道。

剛好鄭虎從工地上走回,碰到孔歡喜,忙叫道:“孔站您又來了,接到市里的通知,說是工程趕得緊,不用停工,可以繼續開工了,不過該整改的我們已經整改了,您要不要看一下,再到項目部坐會兒?”他有點得意的說。

“哦哦,不了不了,我回站里還有點事”此時大家都看出了平日紅光滿面的孔站今天臉色有點青了。

果然回站里沒一會兒,上頭就給他打電話來,讓他休息幾天,等過段時間再去檢查了,說是讓大家舒心一下,她本想說點啥,可還是咽回去了,不就歇息幾天嘛。

據說過了幾天,孔站就真的再出現在其他工地了,仍舊是那副嚼檳榔的樣子,只不過這回笑的更燦爛,連見了保安都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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