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前日發表文章諸子百家理論的對稱性,始終覺得不夠過癮,想說的,沒有說完。索性,分成多篇,以原有之理論為基礎,加以闡發。周雖舊邦,其命維新,這是其中的第一篇,闡述儒家的結構,欲使外有現代的分析思想,使內有「對歷史的溫情與敬意」。
什么樣的土地,開出什么樣的花。儒家的土壤,按照《諸子百家理論的對稱性》中的理論看,便是一個結構——仁愛與秩序。
以仁愛和秩序為土壤,便有了禮樂之教,便有上下之辯,有君子,有小人,有先王之教,有禮崩樂壞。
仁愛,初有「親親之愛」,遂有君 - 臣、父 - 子、君子 - 小人?!赣H親之愛」有足夠的心理學根系,是「有源之水」。儒家進而將其發展到君 - 臣、臣 - 民——所以有「父母官」之稱。
它是導致禮治秩序原因,也是禮樂秩序所要維護的東西。親親之愛,使得原始社會的「小國寡民」被破壞了(至少道家認為上古之時,是小國寡民),亦即,高度的對稱被擾動了,對稱性自發的破缺了,而且是幾乎無法挽回的破缺了。堯,使民心親。舜,使民心競。禹,使民心變。
我很想再深入的討論一下「對稱」這個問題,它實在是太美妙了。對稱性的普遍定義,是由德國數學家 H. Weyl 提出的:
我們把系統從一個狀態變到另一個狀態叫做「變換」。如果一個變換使得系統從一個狀態變到另一個與之等價的狀態,這個操作就被稱為「對稱操作」
進一步的,還有「間接對稱」——通過多次變換之后,達成上述要求。
對于社會的對稱,道家追求的是「平移對稱」,而這種高度對稱在人口增長的壓力下,是終將破碎的。在《諸子百家理論的對稱性》中,我闡釋了「關系」與「穩定 - 對稱」之間的聯系。人際關系導致差異,差異破壞對稱。
一個結構要穩定,其結構至關重要。我們可以類比物理學中的一個「理想模型」:剛體。它在平移與旋轉的過程中,其內部點之間的關系是沒有變化的,也就是說,某些結構沒有變化。當然,人之間的關系不可能像剛體一樣,這走向了法家的極端。
如何建立一個相對穩定的體系在一定程度上說就是建立相對穩定的關系。如果人足夠少,地域足夠廣袤,當然可以像道家一樣,「相忘于江湖」。而儒家則是對應稠密程度較大的體系,它的「對等」觀念構造了層層套疊的關系:
- 君 - 臣
- 臣 - 民
- 父 - 子
子曰:「必也正名乎!」。正名,其中一個重要的部分,就是闡述關系,以及關系內的個體之間的責任。形成所謂「束縛態」。則這樣的體系,相較于混沌的狀態更穩固,相較于「堅硬」的狀態更靈活。而人,各司其職,只要維護好當前的關系,便能間接維護整體穩固。(依照霍爾邏輯)
承認了他的穩定性,同時,他又具有人情味。接下來便是維護這個體系。便有了禮樂之教。
禮,相對于法,是用來教化國民的,班固在《漢書》中這樣說:
「至于禮樂,則曰不敢,是敢于殺人,不敢于養人也?!?/p>
禮,是內在感情的外化,使得人在表達敬意的時候,有規矩可循,使得人際交往更易預測,而適當的禮樂體系,則有利于維護「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體系。
枝干固,則英華生焉。有時候,這英華比枝干更加光彩奪目。
孟子「我善養吾浩然之氣」、「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便成了在不對稱的社會中的錚錚鐵骨。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道出了儒家的理想主義追求。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為中國人指明了治學、做人之追求,避免陷入唯利是圖、鉆研小學之路。
大哉!治國教民,取其枝干;平民之輩,采其英華。熟諳脈絡,為我所用,周雖舊邦,其命維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