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雨,聽著音樂,拎著燒烤,心里想著一個人,樂呵呵地走進宿舍區,卻在宿舍轉角處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雨天,凡路過那必看那里,看花似乎成了一種習慣。我不由自主地望向那株牡丹,以前含苞待放,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情形不復,只剩下青翠欲滴的葉子,在這雨夜傲然挺立。
我一度不喜歡牡丹,雖然它是中國的國花,有花中皇后的美稱。可這又怎樣?我就是看不上它的庸俗,雖然大家都稱這為雍容華貴。在我看來,一旦和名利沾上邊的,想保持原來的清高孤傲,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這花太過嬌氣,連香味都那么濃,這總讓我想起后宮戲里高高在上,心里深沉,機關算盡太匆匆,反送了卿卿性命的皇后或貴人。
那次的雨,徹底改變了我對它的看法。青海這邊適逢雨天,氣溫一般都不會高,豆大的雨滴打在她身上,她似乎連頭都沒低過。花下面零零散散的落著幾片葉子,也并非因雨而落。我瞬間感覺到了一種氣度,一種修養,一種強大氣場。一種任爾東西南北風的泰然。是呀,皇后雖然失勢,可氣場,修養在那。你自潑你的臟水,斐你的流長,使你的絆子,我自過我的日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只要本宮不被廢,爾等終究是妃。終究,在氣場上,在名分上,我亦勝你一籌。這也讓我想起了電影《師傅》里蔣雯麗飾演的武行老大,我給師娘的定位是黃玫瑰,可我給她的定位是黑牡丹。她是一個寡婦,卻統籌著天津武行大局。為了過上安定的日子,不惜背后黑手設下環環相扣的暗算。為了嚴防外來人入行,使上一切下三流手段,只求一隅偏安。她是心狠,她是手辣,可她畢竟只是一個女人。可僅僅披一件黑色大衣出場,都能顯得她霸氣十足。她亦有著跺一跺腳,能讓天津武行震三震的強大氣場。
我一度覺得女性如花,且每種類型的女性,都有一種與之對應的花。觀賞也好,食用也好,甚至有毒也罷。
可笑之處在于,很多人自以為了解女性,以為自己看到的表面的她們,就是真真的她們。以為自己看到了是一朵蓮花,那就果真是一朵蓮花。
而我想說,若要真正看清一個女性,就應該把她們丟進紅塵,讓她們受盡紅塵之苦,情愛之苦,感受紅塵俗世的種種紛爭,受生活煎熬,體驗孤獨噬骨。給她們種種誘惑,讓她過過紙醉金迷的日子,讓她體驗一下揮金如土的感覺。看看她們在這萬丈紅塵中,是如何以一已之力,活出自我,活出個性。然后將她們從這萬丈紅塵中撈出來,看她們身上有沒有紅塵氣息和世俗味。只有如此,方能看出她們的原型。
就拿那樹牡丹來說,倘若我只是于牡丹園或溫室中看到它,大概我不會改變我的看法吧。我總覺得,物質決定意識,你說你身邊的這個人單純,善良,把她拋進紅塵,再從紅塵中撈出來,你再說她善良,那我想她應該就是真正的善良了。不為誘惑所擾,不為名利所動,堅持做自己,那才是真正的自己,真正的善良。
你說她不善良,我想你一定沒見過善良時候的她。
你說她心狠,你一定不曾了解過內心柔軟的她的過去。
忘了是哪本經書里寫,說達摩和眾寶相在斗室里斗法,眾天女在旁邊散花,至斗法結束而達摩身上無花香,可見,這是一種境界。
可是,活著,生活又何嘗不是一種修行?我始終相信,只要潛心修行,總歸達到自己想要到達的境界。
同樣,靜下心來,堅持本心,終究能于大千世界,茫茫人海,發現自己屬于哪一類人,發現與自己對應的植物。? ? ? ? ? 林徽因,這個民國有名的才女,她一定是一朵蘭花。早些年,劍橋大學的康橋邊,她和徐志摩你儂我儂的時候,她也只是朵初嘗風雨的小蘭花,蘭花之香,蘭花之骨并無明顯體現。直至后期,與梁思成坐著驢車丈量中國地理時,蘭花的堅韌驟現。在山東的一個小村子里養病時,兒子梁從誡問到鬼子打進來時怎么辦,她也只是微微一笑,投江呀,不然還能怎么辦?此時此刻,蘭花之香,蘭花之骨,被她演繹到了極致。從那個康橋邊的嬌俏少女,再到如今病魔纏身的憔悴婦人,這紅塵之水,她是趟過了,可趟過這紅塵之水,亦能保存骨子里的大義凜然,能不說她是真的堅韌,真的有骨氣嗎?
陸小曼我也是喜歡的。她就像一朵罌粟花,妖冶嫵媚,親密接觸,大抵會上癮吧。情感生活我們暫且不論,但經歷過那么多事以后,終能看清現實,安安分分為自己而活,淡漠也罷,深居簡出也罷,一改以往也罷,終究是淡然放下過去,重新面對新生了。繁華過后的落寞,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得了的。從罌粟到百日草的轉變,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
還有張愛玲,你說她作品里的小市儈太多,可她經歷的市儈還少??可我亦覺得,她活出了夜來香之態。
或許你覺得自己不夠好,不夠漂亮,可就連山野里的小雛菊,都有清熱敗火的功效呢,你能說它沒用嗎?
所以,我還是那句話,每個女性都有與之對應的花,而最主要的,是怎么經營自己,怎樣去保持內心的芳香純潔,將神韻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