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放開了那個女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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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發自簡書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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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鈞從千里之外的故鄉,到達蘇州已有三個月了。呀,他不禁嚇了一跳。三個月還沒有謀到一份工作。現已經是一片春天的景象了。

他從心底喜歡這個人文氣息濃厚的江南名城,下了決心要在這個城市呆下去,不在輾轉了。因為帶有家人的殷殷期盼,住所安定下來便開始尋覓一份工作。

他住在一個叫曙光村的地方,租了一間民房,這戶人家的主人已經搬到別處去了,只有在收租的時候才出現。這兒的民房主要用來出租,大一點的房間是要隔成兩間的,中間用三合板隔開。這樣的房子是毫無隔音效果的,起初亦鈞擔心很不方便,怕兩下里的聲響影響彼此的睡眠。幾晚住后,才發現擔心是多余的,因為隔壁的房間白天一片沉寂,只有夜晚才有人睡覺的樣子,動靜也不是很大,若不是半夜醒來入廁,還以為一直沒人居住呢。

白天的時候,他大抵要到招聘市場去看招工信息,多是無功而返。偶有覺得適合自己的公司,即便投了幾份簡歷,也杳無音訊。腆著臉打電話去追問,人事的回答總是抱歉或人已滿。如此幾個禮拜下來,他不禁心灰意冷了,他甚至盤算是否離開這兒,到別的地方去。

一個周日的上午,他百無聊賴,坐在門口曬著太陽,手里拿著一份招聘簡章,在漫無目的地翻看,看的心煩就隨手擲在一邊了。這時隔壁的門開了,一個睡眼惺忪的女孩子,端著洗漱的盆,盆里放了杯子牙刷毛巾等,披散著頭發,從他身邊經過,來到公用的自來水池邊,開始刷牙洗臉了。這時他才看到隔壁鄰居的真正廬山面目來。他不由得把眼睛投向這個女孩來,這女孩大約二十來歲,長頭發,皮膚白皙。刷牙的時候,披散的頭發,總是從背后滑到肩上,再垂到胸前,于是她從手腕上捋下橡皮筋來,把頭發挽了幾挽,用橡皮筋扎住了。直起身來的時候,嘴里還咬著牙刷,眼睛的余光卻向他瞟了過來,亦鈞趕忙轉過眼神,拿起簡報繼續看了起來。

今天的亦鈞是高興的,不是因為知道隔壁住了一個女孩,而時因為他獲得了一次面試的機會。午后一點的時候,亦鈞來到了這家公司,在門衛處簽到后,被領到面試的地方。定睛一看,前來面試的大約五十來人,不禁心下踹踹了,也只好坐在外面的大廳等候喊進。不時見到面試室出來的人,面色沮喪,匆匆的離開了,想是沒有被錄取。也有幾個按捺不住竊喜,神色愉快的離去了,肯定被錄用了。此時亦鈞更加沒底了,輪到他的時候,面試官只是象征性地問了幾句,就打發他離去了。他不禁心生絕望起來。

回到住處,他一連睡了幾日,昏昏沉沉的。外出吃飯的時候,才發現身上的錢所剩無幾了。按這樣下去,頂多維持一個月。

接下來,聽天由命了。這幾日沒有招聘,亦鈞索性去玩了,踏春去了。這座城市以園林馳名中外,但是票價于他來說還是昂貴無比,多次在售票處徘徊良久,望而卻步。唯有郊外的靈巖山是他排遣愁緒的地方。靈巖山位于木瀆古鎮,而這木瀆卻大有來頭,傳說乾隆曾六次駕臨,所以旅游業也相當發達。

不過,此間的靈巖山卻是對游人免費開放的。亦鈞于此感到驚喜萬分。

靈巖山乃聞名遐邇的佛家道場,法事興旺。自建寺以來,高僧輩出,近代以印光法師為最。全國各地慕名朝拜者絡繹不絕,香火之旺,就連市區的西園寺寒山寺都自嘆不如。

蜿蜒的山道,游人如織。朝拜者皆手拿香火,面目虔誠的往山頂的靈巖寺去。山腳下的店鋪都以售賣香燭為主,兼賣旅游小飾品。店里的喇叭放著誦經的聲音,拿著香燭招攬顧客的聲音也此起彼伏。隨著人群,亦鈞拾級而上。靈巖山并不以高峻見長,登至山頂約二十分鐘。

到達山頂的靈巖寺,雖然只要一元的入寺錢,他對寺廟并不感興趣,瞥了一眼,徑自到了寺廟后面的那一片小樹林里。這里地勢平整,是一條較寬的路,約五十來米,盡頭立著數塊大石,石上或坐或站的滿是游人,或極目遠眺,或嬉笑玩耍。

亦鈞尋了一塊石頭,彎腰吹了一下上面的浮塵,就欠身坐了下來。這一坐直到午間,周圍那么多的游人不知何時早已散了,顯然是吃飯去了,只剩下他孤零零地獨坐山頂。

抬頭望著天空,那本已深遠遼闊,無邊無際的天空,仿弗如同倒置的海洋,沖著他的頭頂壓了下來。

他又向山下看去,依稀可見一排排的小區和廠房,道路縱貫,車輛如甲殼蟲穿來穿去。只有自家如同一塊廢物,棄置在山頭,無人問津,不禁傷感起來。

他拋了新婚的妻子,別了堂上的雙親,只身到外地謀生,究竟圖的是什么呢?夢想于他來說已太遙遠,他本想守著幾畝農田,娶個村女,過著父輩的生活就足矣。如今村女已娶,卻又要奔波千里賺錢養家。田里的收成比以往都好,換來的錢卻不夠一年的開支。他有過養殖的想法,卻發現單靠一戶的力量是無法運作的,幾頭豬幾只羊一群雞是毫無效益的。而他的想法總讓村人譏笑,父母也不贊成,出賣勞力竟是唯一的途徑。如今呢,到了這個城市,覺得謀生如此的艱難。

? ? ? ? 啊,我不要這奔波,我不要這別離,我要回到家鄉去。他在心里不禁吶喊起來。可是說好要寄錢回家的呢,啊,我這無用的人,不如死了算了。他悲嘆著自己的不幸。

這山也不甚高,若跳將下去,定是摔不死的,若落得殘廢,倒是麻煩。于是他打消了自殺的念頭,兀自坐在石頭上神情憂郁雜七雜八的亂想。

“先生,幫我們拍個照吧”,忽的耳邊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他呆了一下,側轉身來,才發現兩個相約游玩的青年男女。那男子手里拿著相機,作勢要遞給他的樣子,那女子笑盈盈地看著他。他不好再作憂愁狀了,就收了煩惱的心思,接過相機,幫他們照了幾張。

穿過取景框,他看到那對女子柔情款款的望著那男子,那男子輕輕地攬著女子的腰,他們的手臂在頂上作了一個心形的圖案。他的心顫了一下,咔嚓, 按下了快門。

目送他們離去的身影,他又覺察生活的美好來,愛情親情友情依然在生活中閃耀著頑強而醉人的光芒,不因生活的窘迫和困苦而離開這個紛擾的世界。而這些美好事物存在的唯一條件就是你必須活著,才有可能擁有。活著,他想。

太陽打斜了,山間的樹木郁郁蔥蔥,被晚霞籠罩,蒙上了一層淡黃的顏色,他俏立許久,只見那夕陽立在遠處的山頭,那山頭尖銳,似一支箭戳向靶心,又像海豚等待空中下落的皮球。夕陽慢慢的落下,尖銳的山頭緩緩地扎進夕陽的體內。他覺得時間有生命的話,在這一刻,被殺死了。就像這觸及山頭的太陽,最終隱沒在無邊的黑暗了。

回來的途中,他到超市購置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兩塊多的牙膏已經賣到三塊了。他捏了捏錢包,無奈的笑了。

依然是奔波于招聘市場。萬頭攢動的場景越來越讓他望而卻步了,弱小的身材,孱弱的 步子似乎已擠不進人群,他唯有在招聘欄處看了看信息。下崗工人和農民工搶著那少的可憐的崗位。他搞不懂城市里這么多下崗的工人沒去處,青壯農民卻拋棄農田涌向城市。

從招聘市場回到住所,已是中午時分了,饑餓使他覺得眩暈,想起早上出門時沒有吃東西,把屋內掃射一番,發現沒有食用的。床邊的暖壺里,尚有一些熱水,于是他到了一杯熱水喝下了。熱水在空空的胃里攪得頗為難受。他轉了一個身,赫然在鏡中發現一個不一樣的自己,吃了一驚。顴骨凸出來了,面頰消瘦,眼窩深陷,面色發白。才一個月的光景,他感到了恐慌。

如果沒有招聘的時候,他照例要睡到日上三竿的。今天從早上醒來,就聽到隔壁那女孩子的動靜。以往這時候,她該去上班了。可是這動靜直到九點還有翻身的床響。輕微的咳嗽聲,均勻的呼吸聲,都清晰地傳到他的耳膜。也許這個女孩今天休息,他想。

起來洗漱的時候,那女孩已經在洗衣服了。因是共用了一個水龍頭,女孩見他來刷牙,就把盆端到一邊去了。他側頭刷牙的時候,瞧見女孩挽著著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胳膊,那雙手浸在盆里,攪得他心頭一顫,不禁呆了一呆。

午后,他在房間里看書,外面響起一兩聲輕輕地敲門聲,他想也許房東來收租吧,但一想日子還遠呢。略一思索,便起身開門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充滿笑意的臉龐,忽閃的眼睛,長長的睫毛,薄薄的唇,一身粉紅的外套,恰是他的鄰居。他愣了一愣,那女孩說:“你好,打擾了,想請你幫我寫一份簡歷,呵呵,”她靦腆地一笑:“我的字不好看”。

“啊,啊。。好,好。。。”他手足無措地說。他不便請那女孩到室內坐,便說到外面的客廳吧。

幫她寫簡歷的時候,才曉得女孩名叫陳靜,來自湖北襄陽。寫完了,女孩道,你的字真好。然后便自然的聊了起來,原來陳靜在一家生產液晶顯示器的日資企業上班。因為頻繁地接觸有害物質,且工作時間太長,便與幾個小姐妹相約辭職了。她憤憤地說,交到廠里的押金因此沒了。亦鈞說,我的工作還沒著落呢。陳靜便安慰他說,不用太著急,慢慢來總歸會找到的。

如此一來他們便相熟了,有時相約一起找工作,總得來說,陳靜的機會總是大于他的。因有了人作伴,他不是很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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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幾日又下起了雨來,他們便呆在家中,偶爾便在客廳里閑聊一會兒。期待雨停的日子快些到來。這兒的天氣以陰柔為主,除了夏季有幾日毒辣的太陽,

其余很少見響晴的日子。江南的氣候,濕潤而柔和,空氣中有花香的味道,雨季較長,細雨如絲,往往連綿半月之久。他會推開窗戶,對著雨絲呆呆出神,偶有不知名的鳥兒,穿過雨絲,嗖地掠過窗前,他便伸了脖頸徒勞地尋找鳥兒的痕跡.晚間,臥床聽雨,滴滴答答,直至深夜才眠,恰是空階滴到明了。加之隔壁住著妙齡少女,他更加輾轉難眠了。有一夜竟做春夢了,醒來一陣羞愧,生存如此之艱,竟有如此念頭。

他壓了壓生理欲望,看了一會桌上的詩集,竟也得詩一首:城市的邊緣

我站在城市的邊緣

茫然四顧

我有滿肩的力氣

擠不進城市的鋼筋叢林

我有鋒利的彎鐮

找不到收割的希望

我那呈亮的犁鏵

在角落里

回味泥土的芬芳

我的土地在呼喚我

工業在切割她的肌膚

為了擴展

城市走向我

為了生存

我走向城市

我有一種戰斗的準備

我有一種短兵相接的感覺

堅持就會滅亡

投降就會流浪

在城市的邊緣

我仗劍四顧

我醉眼斜睨

閃爍的霓虹燈

是否會象一個美麗的女巫

把我

? ? ? ? 帶走...........

天氣終于放晴,溫度也略有上升。陳靜有時會甩去外套,著一件襯衫或T恤,腳上穿著拖鞋,裸著白皙的足踝。女人是季節變換的,口,透過她們更能感知季節的變化。亦鈞在考慮是否脫去外套時,陳靜從房間里探出腦袋來,說“該去找工作了。”“好吧”他應了一聲,把外套脫下擲在了床上。

? ? ? ? “我找到工作了,”陳靜欣喜和他說“在楓橋工業園,也就是華山路的。”亦鈞也由衷地替她高興。電子廠較多,確是女孩子好找工作。亦鈞說,好快啊,就是我們上次一起投的那家啊?陳靜笑著說“嗯,就是那家,那個負責招聘的人事好嚴厲啊,我都以為沒戲了呢。”"什么時候報到啊?"

“周一體檢,周三報到。”陳靜愉快地說:“這幾天好

好玩玩。你--陪--我--”她拖長了聲音,眨了一下眼睛,進了自己的屋里。亦鈞微笑著望著她的身影,靈動修長,腦后的馬尾,柔順亮澤。

他記起有半月沒有致電回家了,于是便到公用電話亭打了一個長途回家,無人接聽,想是家中無人,便掛了電話。晚間再打的時候,電話那頭傳來母親的聲音。他的母親嗓子略顯嘶啞,說家里已經開始落谷育苗了。啊,他才想起昨日聽到布谷鳥在枝頭啼喚,正是農村在秧田里落稻谷的時候。“你媳婦回娘家幫忙去了,這幾天就住娘家了,你要找她就打他家電話吧。對了,你工作怎么樣了?”

“呃。。。還行。”他猶豫了一下,說“就是工資不高。”

他母親很是興奮地說,“先干著,先干著,以后會漲的,不行咱在換。”

“嗯,嗯,”他連聲應著。然后又聊了一些家長里短。掛了電話,他的喉頭滾動,鼻子一酸,眼眶熱了,似乎有種液體在滾動,他抬頭望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清輝滿天,冷月無聲,逐漸模糊。

頭一天晚上就約好了去虎丘玩,所以陳靜就早早地上床休息了,而亦鈞卻在隔壁看書。九點的時候,陳靜敲敲墻壁,“睡覺啦,都九點啦,我都醒了一遍。”啪的一聲輕響,他熄了燈。微笑著把頭放在了枕頭上。

? ? ? ? 預知后事如何,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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