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 ,四娘

圖片發自諸小禾

【】 ? ?休閑街位于小鎮的西北方向,毗鄰月湖。

? ? ? ? ? 朋友L的娘家是這里的,迫于生計,L帶著妻子及剛出世的孩子投靠于此,已經工作生活了兩年。現在,他確跟我說從未來過此街。我笑他是個裹了腳的小男人,偌大的小鎮竟還有他未曾涉足的繁華之地。L摸著頭靦腆的傻笑著辯駁說,家兒老小纏身,諸多不易啊。

本想再開涮他幾句,忽見他眼眸深藏的疲憊,知他遠來謀生不易,心中盡是不忍。

下午去車站接我時他精神抖擻,雀雀躍躍滔滔不絕。車子進站時他伸著脖子往車里張望,我一下車他便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說,見到你真高興。

我說我也是,nice to see you 。

L帶我去他工作的煤場,在不遠的郊區,原本的水泥路早已被終日來往的重型運輸車糟蹋的面目全非,坑坑洼洼都是黑的。兩邊的草被植物也都是黑的。

我問L,會不會有一天你也是黑的。L笑罵一聲,你才是黑的呢。 ? ?L開的是皮卡車,我在副駕駛,隨著車子顛簸起伏。L大聲的問我爽不爽。我大聲的回答他說爽死了,跟電視里磕了藥似的,我們再來一遍好不好。 ? ?L翻了個白眼說,出息,喜歡的話就再來十遍。我拍著手掌說好啊好啊,你個神經病。

L笑起來會有“咯咯”的聲音,彌漫在空氣中,就像小孩子被撓了癢癢時那般清脆爽朗。他笑起來真的很好聽。想起大學時死乞白賴的非要跟他擠一個鋪,吃同一盆泡面。彼時的嬉鬧,細細想來一寸一寸都是溫熱的。

晚飯時我問他,你是要在這里長期定居了嗎?搞的跟上門女婿似的。 他說“不是”的時候,頭搖的很不堅定。他所謂的身不由己,其實我都明白,他遲早還是要回到他的家鄉,他的父母身邊。

曾有一次家宴時我跟母親開玩笑說,反正你有兩個兒子,我去給人家做上門女婿你有沒有意見。在桌的長輩們都被嚇傻了一時竟不知說什么,母親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平靜的說,可以啊,只是,沒有人會給你送嫁妝。母親的意思是將來我住哪里都可以,但是從形式上,她決不會讓世人認為我是被“嫁”了,這是她的底線。 ? ?在母親的意識里,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孝與不孝,住哪里都是一樣的。留在身邊攪心的大有人在,反倒是遠在天涯的更顯貼心。

我的母親倒是個通透之人。

晚飯后走出飯店的門口,L又摸著頭抱歉的說,接下來就不知道去哪里玩了。我說隨便走走吧,你是否知道星石咖啡在哪里?他說不知道。我說那你知道月湖在哪里吧?他笑了笑說,應該可以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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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星石就在街口的拐角,入門正對著月湖。

臨路的側墻是一頁巨大的玻璃窗,典雅古樸的窗簾束于兩邊。我坐在車上路過玻璃窗往里望去,第一眼便是喜歡的。 ? ?我輕輕的推開門,左側吧臺傳來一聲“歡迎光臨”,聲色輕盈而柔軟,入耳即化。這不禁令我又增加了幾分好感。晚餐那家“當地頗有名氣”的飯莊的迎賓小妹的“歡迎光臨”就生硬多了,拍打著耳膜,似有刮痕。

吧臺里站著兩個年輕男女,都很高瘦。男生穿著服務生的黑色馬甲,女生則一身連衣素裙。服務生從吧臺里走了出來,胸前抱著菜單,在邊上給我們引路。

我問,請問樓上有位置嗎?

他說,有的,樓上請。

我往吧臺望了一眼,老板娘低頭按著計算器,似乎是在認真的算計什么。L推著我往里走,我打量著室內的布置。在樓梯口的墻上掛著一把吉他,雖然只是一把簡易的練習琴,還是忍不住上前緊了兩步。 ? ?我指著墻上的吉他問服務生,帥哥,可以拿下來看看嗎? ? ?他說,當然可以。然后就上前輕輕的取了下來,托付于我手上。我翻看著,羞澀的問道,可以試彈下嗎? ? ? 他說可以。 ? ?L在一旁輕拍手掌,來一首吧,來一首吧。 ? ?我的心底是有些小激動的,但我只是簡單的輕掃了幾個和弦,便交還給了服務生。說了聲謝謝。

上樓梯的時候,服務生說,剛看你一看到它眼睛都亮了,看的出來你對它很感興趣。 ? ?我說沒有沒有,只是覺著新奇。 ? ?L在一旁起哄說,以前讀書的時候他可是……

我拍了下L的頭打斷他說,休要胡說。

二樓的裝飾也挺有意思的,四周擺放有很多盆栽,還有很多書。墻上有大幅的噴繪,偌大的廳用屏風隔成一間一間,屏風上的圖畫確是歐式的。 ? ?沙發很軟,坐下后服務生把菜單遞過來,詢問我們想喝點什么。 ? ?我看著L問,我們喝點酒吧?L點了點頭說可以啊。我們便點了一些啤酒。

服務生拿起菜單轉身離去的時候,我又把他叫住了,“請問,可以點一盤田螺嗎?”。服務生吃驚的轉過頭說,對不起,我們這里沒有熱菜的。 L也是一臉驚訝,捅了捅我的腋下小聲說,你傻啊,咖啡廳啊,又不是大排檔,哪來的田螺啊? ? ?確實,在一家咖啡廳里點田螺實在是件讓人臉紅的事情,匪夷所思。然而我并沒有真的因此覺著尷尬,我繼續對服務生說,沒關系,你就把我的話轉給四娘,就說樓上的客人想點一份田螺,用郫縣豆瓣。 ? ?服務生臉上的驚訝慢慢的轉變成了一團疑云,下樓去了。

L對剛才的對話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問我是不是認識這里的老板,不然怎么會點田螺這么奇怪。 ? ?我神秘的笑著搖搖頭說,不認識啊,我也是第一次來,再說了,我要是來了,怎么可能不通知你呢。 L不信,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痛苦狀。我說你別瞎猜了,我真的第一次來。

【】 ? ?L低頭玩手機,我起身在旁邊書架挑本書來看。

服務生端著酒水上來了,擺放好后說,不好意思,田螺大概要二十分鐘左右,請稍等。服務生淺笑著問我,您怎么知道我們這有田螺呢?這可是老板娘自己吃的,從不供應的。 我報以微笑說,小道消息,慕名而來。

待服務生下樓后,L掐著我的脖子說,來,說一說吧,你怎么這么清楚。 我開了瓶啤酒放在L面前說,你把它一飲而盡,我便告訴你真相。L是不怎么會喝酒的,但他一副豪氣干云豁出去的樣子,抓起酒瓶,仰著脖子一飲而盡。打了幾個氣咯。

故事呢,是這樣的,老板娘原是某名牌大學的高材生,是個癡情的女子,在大學時談了個男朋友,畢業兩年后分手了,老板娘心痛欲絕看淡紅塵后就回了這里開了這家休閑吧。

L唏噓著說,你講的好假哦。我一本正經的說,對啊,就是假的啊。 ? L伸手過來又掐著我的脖子,一副要置我于死地的兇惡嘴臉。

其實,這個故事是真的,只是聽起來很假而已。校園愛情,畢業分手,都是很熟套的狗血劇情了。 ? ?至于“四娘”的來歷,是因為老板娘當過四回伴娘。老板娘很愛吃田螺,所以就學了自己炒來吃,佐料是用郫縣豆瓣。而“星石”這個名字是出自于三毛的一篇文章名。四娘極愛看書,或許也正是三毛看多了,才會對愛如此極致而悲涼,正值芳華確甘愿獨守一隅。

講完后我朝L聳了聳肩說,我所知道的也就這么多了。 ? ?我們倆搖著色子比大小,六瓶啤酒下肚,L已是面紅耳赤,醉態微露。 我的心思則念著這田螺是什么味道呢?迫不及待的想要嘗上一口。

【】 ? ?四娘親自端著田螺上來了。我拍了拍L的膝蓋,他放下盤坐的雙腿。我起身收拾了下凌亂的桌面,接過田螺。四娘掩飾著好奇假裝不經意的看了看我,似要和她腦海里某一張熟悉的面孔配對,終是無果。 ? ?我比了個請坐的手勢,招呼四娘坐下,笑著說,對四娘您獨特的郫縣豆瓣田螺早有耳聞。 ? ?四娘比我想象的要鎮靜,我本以為她應該是會很驚訝的,然而她只是禮貌的回了句謝謝,轉而問我是不是和她哪位朋友相識。

我笑而不語,撕開一次性筷子遞給她說,敢問四娘,您這美名是從何而來呢? ? ?此言一出,四娘臉上的防備立馬就煙消云散了,轉而不可思議似的輕拍著腦袋,然后指了指我說,我知道了,你是阿飄對不對。 ? ?我點頭默認。

四娘開了瓶啤酒給自己的杯子滿上說,我真沒想到,以前該見的時候沒有見著,如今,反而遇見了。

我舉杯敬她說,是啊,這兜兜轉轉的事,要比我們想象的可奇妙多了。

我給她倒滿后給自己倒滿,又敬了她一杯說,雖是初見,多有唐突,但是你能把我當做一個老朋友一個的這樣喝酒,當真是快慰人心啊。 ? ?

L在一旁完全是已經云里霧里了。他看了看四娘又看了看我說,你什么時候變成阿飄了。

四娘看著我偷笑,問L,你不知道嗎?

我朝他們倆擺了擺手說,不是什么隆重的故事,只是相逢偶遇而已,終還是各有東西。

四娘搖了搖頭,舉起杯子要跟我干杯說,四娘這名號還是你給取的呢,謝謝你。

我舉杯碰了碰L的杯子笑道,一起來吧。

回來的路上L刨根問底的要我坦白從寬。 ? ?我說可以啊,明天再請我吃大餐我就告訴你。

那還是兩年前的事了,在我三十歲那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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