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我對于妞妞打針的抗拒是不接納的,為啥人家別的孩子都知道勇敢她不知道,繪本也讀了,道理也講了,事實也擺了,軟磨硬泡,軟硬兼施,但是過去的無數次打針,都是由開始的好說好勸做工作,到后來的霸王硬上弓。我可以說,排隊的人太多了,實在不能再等,跟孩子是講不通道理的。但是妞妞最后一針防疫針,早已過了七歲,再強迫,我真的心有余力也不足了。那怎么辦呢?
《父母效能訓練手冊》說,父母要坦然面對自己對孩子某些行為的不接納,而且,不接納行為的同時,你怎么可能做到接納這個人呢?全然的接納一個人,有可能是虛假接納,而對于父母的感受,孩子更加敏感。父母的矛盾會讓孩子無所適從。
妞妞打針這件事上,我就是不接受的。如果說很小的時候她不懂,到了三四歲,該做的功課都做了,你咋不配合呢?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我在給她說教的時候,心里認定了她必須接受,我還記得我小時候在老媽的激勵下,多苦的藥,多疼的針,都硬生生接受了,你娃咋就不行呢?須知,我當時的歷史條件是這件事做好了,老媽肯定,而我對于肯定的渴求是第一需要。而妞妞從小耳邊聽到的鼓勵太多了,她不是不需要肯定,但對于她而言,陪伴互動才是第一需要。也許,在打針與抗拒的過程里,她的潛意識正在體會跟媽媽糾纏的滿足感呢。所以,相同的事情,不同的感受。我再急,也無濟于事。
我已經在心里對于她的不配合深惡痛絕,表面上還要做出是媽媽做錯了,媽媽給你道歉,媽媽會等待你接受的狀態(tài)。可是這種狀態(tài)太經不起推敲,只要一個回合的較量就潰敗了。其實我當時的需求就是你必須做這件事,而事實上,道理無數,可能我沒有處理好過程,最終的結果也就是你順順利利的打針。妞妞經過多次的敵我斗爭經驗之后,那種反彈的力量已經非常強。可以在瞬間激怒我,可以毫不費力的直達我的底線,沒準她的潛意識在偷笑,哼哼,看你在我的凌厲攻勢下投降不投降?
我記得妞五歲時有一次咳嗽需要霧化,妞妞無法接受那個味道,堅決不配合,所有辦法都用盡之后,我是大打出手。回想那一次,我真的瘋了。妞妞哭的很慘,但是她對于打罵和被迫接受之間的聯(lián)系完全沒有認識。只知道,媽媽生氣了,媽媽很生氣。后來,霧化最終還是沒有做。這是她對于治療抵觸最深的記憶吧。她從小很少生病,打預防針已經是最大的考驗,打過一次小針,還是大夫按住完成了。我一直處在猶豫著堅持的狀態(tài),都能把大夫逼急了,這也是一種能耐,呵呵。后來,提到治療,吃藥勉強還可,打針,抽血,只要提起,已經怕得要命了。
在這件事情上,我是不斷自責。當然也一直在想對策。比如聽了蘇老師的建議,在家里跟妞妞做打針的游戲。這一次打針之前,我自己還是很緊張的,提前讓老公給孩子做工作,妞妞表面上很放松的接受了這件事。在我們昨天去打針的路上,她的狀態(tài)也很放松,雖然問了幾個關于打針的問題,但是沒有提到我很害怕。我跟滴滴司機聊天的過程里,也貌似隨意的提到打針的必要性。我心里在想,你這么大了,該懂事了。結果,隨著診所的接近,她的緊張又一點點的被喚起了。
打針的人好多,從屋里排到了院子,蜿蜒排了很長的隊伍。天很冷,風很大,妞妞的小臉都凍青了。我猶豫著是不是先讓她進入暖和,怕凍著她,又怕里面的打針影響她。結果她自己進去看看又出來了。等待時,自己來回轉,看起來因為等待還有了不耐煩,希望快點輪到自己。結果終于進到打針的屋子,她的恐懼按鈕正式被觸發(fā)了。
那么多人的隊伍里,她一下子跑掉了。我沒辦法,只好追出來,幸好對已經排好隊。感覺到懷里的妞妞瑟縮著,真的好怕。我就在她耳邊說,打針多么疼你也知道,我等著你自己做好準備。可是她站在那里半天也不脫衣服,大夫說了,你抓緊時間啊,只能給你兩分鐘的準備。這下不得了,她又一次不管不顧的跑出去。
那時候我真的很崩潰,追上跑走的妞妞,說,你不能出這個門,不然我是不會追你的,我現(xiàn)在看著你自己回來!妞妞就蹲在診所的鐵柵欄門口。我無助的給老公打電話,我說,學習再多也沒用,我現(xiàn)在要瘋掉了。幸好這樣說,幸好老公淡定,他說,打電話給妞妞,妞妞接了電話,嗯嗯,但是仍然說害怕。我看到老公對妞妞勸說也無效,就把電話掛掉了。打起精神,開始新的戰(zhàn)斗。
妞妞,我知道你很害怕,我可以抱抱你。不讓抱。現(xiàn)在是必須打針的,你有兩個選擇,一是哭著喊著我把你拖進去按著打針,二是把手給我,我拉著你的手進去。妞妞斜眼看我,那你跟大夫說輕一點。我說,好。于是,不情不愿的被我拉著走近打針的屋子。我說,打針的時候,如果肌肉緊張就會很疼,如果放松了,幾秒鐘的事。進去了,又問她,你是愿意我在旁邊陪你,還是自己跟大夫打?大夫的問題是,你愿意媽媽抱著你,還是你自己來?可能這個問題激起了妞妞一部分自主獨立的意識,連外衣也不用我?guī)兔γ摚盐亿s走了。等我再從邊上偷看時,打針已經結束了。妞妞正輕松的按著針眼跟大夫聊些什么。大夫說,看來你的工作還挺有效果。我苦笑,看到自己的面子摔了一地。
問妞妞,什么感覺?這時候,妞開始很自豪的說她的心理理論。原來之前的所有話都聽見了,就是克服不了那個恐懼啊。而媽媽的陪伴,更加助長了這種恐懼的表現(xiàn)力。我想起來以前看過的一個電影,父親趴在梯子上跟女兒說,你真的要下來了。
其實,我始終認為,讓孩子接受事實很重要。昨天妞的打針,又讓我看到,讓孩子接受父母的真實感受,父母的堅決的決定一樣重要。在哪里,都需要一致性溝通。
當然,不同的事情,有不同的處理。分寸的掌握還在于彼此的了解,感受。做孩子的盟友,而不是對立面,是我下一步努力的方向吧。
回顧這件事,在當時,我是很為順利打針得意的,但是后來的反思過程里我在思考這些問題:我覺得當時沒有用情緒跟孩子說話,只是跟老公的電話里表達了自己的情緒,狀態(tài),可能這個表達讓我沒有在孩子面前失控,但是其實隱形的情緒積累一定帶給孩子一些感受,可能這些感受才是真正影響孩子的。
孩子的恐懼心理需要突破,這時候,大人是需要推一把的,什么樣的時機,怎樣的方式才是最好的?到底存在不存在完全的順理成章?
關于情緒的歸屬,事件的歸屬問題,到底是開始就做好了分離,還是逐漸地讓孩子感受分離?還是只能在矛盾中逐步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