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繁星歡送

攝影/阿落

今天下午吃完飯,等到太陽快落山,和老弟一起出門散步,夏天酷熱難當,白天根本不敢出門,只能趁著夜晚,縷縷涼風相伴,活動一下筋骨。明天要出遠門,臨別前,去了一趟朋友家,正好相隔不遠,就去敘下舊。聊了一會兒,出來時,已是入夜,依舊燥熱,偶有幾絲涼風,正好消解這份暑熱。

走在路上,萬籟俱寂,和老弟幾句閑聊,日子也是清閑,抬頭一望,正對上漫天繁星。好久沒這般耀眼的繁星,一顆顆密布在漆黑的夜空上,明亮得讓人移不開眼。我喜歡這般安靜而明亮的夜,走在鄉間路上,繁星作伴,也是夏夜獨有的意趣。夏天的夜,最可愛,星星很亮,像剔透的眼,掛在天空,望著每一個夜行的朋友。

記得以前,小鎮人很多,大家生活很安閑,沒事就聚在一起閑聊,特別是夏季的夜晚,三五成群坐在院壩歇涼,聊一些村里的趣事,日子過得很慢。我最喜歡和大家坐在一起,聽左鄰右舍聊過去的事,仿佛那是一個神秘的存在,那些過去的故事吸引著我,讓我想要窺探。聽老人講故事,是件有趣的事,他們總有說不完的事,他們一生所見,經嘴說出,總是讓人心馳神往,讓人想要經歷那些有趣的歲月。

夏天,夜里總是晴空,時有明月、繁星相伴,坐在院里,從遠處吹來陣陣兒涼風,聽著有趣的故事,又享受著夏夜微涼,偶爾抬頭望一眼天空,又可見皎潔的明月、明亮的繁星,這樣的生活怎能不讓人迷戀,這樣的景致怎能不讓人神往。

若遇無人閑聊的日子,我便拉一把涼椅,獨自坐在院里,靜靜地望著夜空,我一直喜歡仰望星空,喜歡那種近距離與明月清風對話的神妙。夏天,夜很低,一抬頭,仿佛伸手就可摘下那燦爛的夜空。我總是癡癡地望著,尋著那顆最亮的星,想象著繁星的故事,不是都說一顆星代表一段情,每顆星都有它的戀人,我多想在群星之中,也找到我的戀人。少女對愛的憧憬,是從夏夜那一場繁星開始,渴望在夢里與繁星相遇。

后來,經濟發展了,鎮上人越來越少,鄰居們都出門掙錢,每到夏夜,歇涼的也沒幾人。每次入夜,看著大家關門閉戶,我的心總有幾分傷感,想著童年的回憶,真是只能存于歲月,再也回不去。沒人一起陪著歇涼,我就一個孤單地欣賞夜空,倒也落得清靜。那樣落寞的清寂維持了幾年,都是一個人和明月、繁星相望,靜靜地談心,感受著彼此的孤寂。后來,連我也出走了,這個與夜空相約的人也爽約了。我去了外地求學,日子變得忙碌,生活變得多彩,在繁華的浮世,我早已忘了家鄉那清減的明月。那時的我,才走入光怪陸離的大千世界,外面新奇的一切吸引著我,讓我無暇想起那安靜的夜。我不再仰望星空,開始埋頭于浮華塵世。這樣的日子過了很久,直到這次我再與星空重逢。人都說重逢必是相見無言,紅了眼眶,我們依舊寂靜相望,卻沒淚濕眼眶。我欣喜于這樣的重遇,讓我在臨走之際,又找回兒時的夢。

和老弟走回家里,正好遇見幾個鄰居坐在我家門前,一起吹風、聊天。我像以前一樣,拉了條木凳,坐在他們中間,聽他們講故事,享受眼下閑適的生活。這樣輕松的聊天,讓我感覺仿佛又回到從前,生活簡單,日子過得很慢,我喜歡這份緩慢,可以盡情享受歲月的美好。我去劃了幾塊冰西瓜,大家一起分著吃。夏天吃冰西瓜真是人生一大享受,那冰涼的滋味,落進嘴里,涼進心里,頓時就消解掉白日里的燥熱。我吃西瓜總是大快朵頤,將那一份清涼迅速吃進肚里,仿佛只要將那涼意吃完,就可渾身爽利,再也感受不到夏季的暑熱。

聊了一會兒天,夜深了,他們也就各自回家了。我一個人坐在門前,一如以前,安靜地望了一會兒繁星滿天。我癡癡地望著,一如兒時,那般癡迷,仿佛星空就是一場美麗的夢,只要誠心,就可入夢。

感謝這一空的繁星,在這臨走之際,踏著星月來送我,這是一場約定,所幸我們都沒有爽約。感謝這閃亮的夜空,讓我又找回兒時的自己,找回那份初心,那份簡單的快樂。
我明天就要坐車去遠方,去實習,離家千里,一切總是不易,生活浮華,最怕就是迷失自己。我曾害怕自己不能守住初心,在紛繁人世,忘了最初的自己。有多少人,最初的夢想那么簡單,但踏入社會,五顏六色的大染缸,將你一通漂染,最后也就變了模樣。堅守,是一個多少痛苦而快樂的詞。有了今夜的繁星,我想那份堅守不會吃力,只要一直記住那份明亮,心里的夢也會發光。
臨走了,還能望一眼繁星與明月,我想這趟旅程必定順利,有漫天繁星歡送,未來的路定是一片光亮,照亮我忐忑不安的心。

入夜,望一眼星空,感受那靜謐,將繁星明月藏進心里,該是多么美妙的日子,記住那簡單,生活最是簡單最難得。

日后獨在他鄉,想起今夜繁星一路歡送,必是不懼孤獨,敢于直面生活,守住心里那純粹的夢,一場與繁星相約的夢。

攝影/阿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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