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中篇》

? ? ? ?這年的春姍姍來遲,沈若搬離長風殿已經一年。朝華殿的窗外是雨水洗滌過的純凈世界,雨水滴落窗欞發出的動聽聲響,一片春日盎然,一切都是生機勃勃的。運籌帷幄的帝王手持卷軸,望著窗外卻若有所思,仿佛這份靜美都無法讓他的眉頭舒展。距離他登基已經又一年了。他登基以來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是的。作為一個帝王他似乎合格了。這一切能夠如此輕而易舉,又不被扣上謀權奪位的罪名,還多虧他的岳父和那舉足輕重的兵符,或者說歸功于他的發妻沈若。不知她現在如何了,從那日起她就閉門不出,謝絕見客,甚至他拉下臉面去求來他的岳父她也不見。攝政王一生愛女如命,卻甚少參與女兒的婚后生活。他懂他的女兒一定不會見融安,只是礙于融安的百般請求只好打個幌子讓他兩見面,結果確在他的意料之中,沈若果然說了一句,父王,我不會見他的。 他也只好對融安搖了搖頭。這一夜他對融安說了許多語重心長的話,“我至今沒有說過你半句不是,只是你誠然讓我太過失望,你怎么能這么對她!你知道她為了嫁給你當初是如何求我的嗎,小小的身子在雨里跪了那么多夜,聲聲哀求,父王求你答應,她委實敬重我這個爹爹卻又不愿辜負你當初的款款深情。她身體虛寒的病就是那時患上的,這一點她一定沒有告訴過你。雖你與苣蕪當初情意相投,八年都過來了,沒想到你步步為營還是為了她,我以為你與若兒這些年夫妻感情甚篤,卻如今為了她來傷了我的若兒。前朝的覆滅是必然的局勢,至于苣蕪也本不是我皇兄的親生女兒,她那公主之位也本就名不符實。果然是個禍水,她母親就是個禍水,她也一樣。你雖出生不凡,驚世之才如今卻也配不上我的掌上明珠!真是若兒遇人不淑,你好自為之”。融安聽完這些早已悲慟不已,這一年的消瘦在這一刻顯露無疑,只見他眉骨突出,眼角通紅,青筋布滿,面色灰沉。攝政王看在眼里,顯然這一席話讓他有所頓悟。自那日攝政王的一席話,融安在一個月里都久久不能入睡,夜里夢寐都是沈若,以至于越發消瘦下來,以至于春天來了,他也尚未發現,時常一個人看著窗外,似乎想透過窗戶看到他日思夜想的人兒。每當這時,沈苣蕪都在心里將沈若恨之入骨,一個女人最大的悲哀莫過于愛的人終日在眼前卻心里有另一個女人。

? ? ? ?直到這時,沈若的病發作了卻也借此舒緩了他的相思。這日,婢女紫蘇忙里忙外不得空閑得煎藥倒水照顧沈若,這動靜始終瞞不過宮里無數的眼線,融安終于還是知道了,只闖入鈴玉宮,再也無暇顧及沈若的閉門不見和她的意氣用事,這一刻他是王,無所不能的王。鈴玉宮,顧名思義掛滿了許多玉簪花樣子的風鈴,每當風輕柔的吹著,就會發出玉沁般的聲響,動人心魄,此時這聲音卻讓人無比憂傷,融安走進她的床榻邊,在沈若身邊伺候得婢女紫蘇揉了揉眼,以為看錯了。直到她聽見一聲“噓”才恍然大悟,“陛下。”紫蘇是個聰敏的宮女,她已了然于心,恭敬的退下。沈若最愛的也是她這一點,所以她可以在沈若身邊那么多年,識時務者為俊杰。融安只見那小小的人兒臉色蒼白,深深的沉睡著,大大的被子緊緊的裹著她,她未曾舒展的眉頭顯得那么突兀,卻絲毫沒有影響她的清新脫俗。這世上的女子里,她算不得最美的,卻是這世間難尋的玲瓏女子。他真恨自己的后知后覺。他只是就這樣默默的守了她一夜又一夜,在她睡時來又在雞鳴之前悄然離去,仿佛從未出現。整整三天,沈若終于好起來了。他終于好好的睡上一覺,要知道這日理萬機又加上終日無眠,他也累垮了。

? ? ? ?翌日。沈苣蕪如當初一般盛裝打扮,綠腰羅裙,她的美帶著異域的風情和江南女子的婉約,有一種千變萬化的誘惑,她天生就是來禍害男人的。她的出生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只是異域的一個舞姬和江南某個才子的產物。才子不幸身亡,她母親不得已做回舞姬去宮里獻舞,憑著美貌與手段虜獲了前朝陛下沈必的心,給了她萬千寵愛。當然前朝的覆滅也離不開這個女人,因為她沈必日日流連于床榻間,醉生夢死以致于被人雙雙下毒害死。這是個勝者為王的朝代,雖然沈必死了,攝政王依然云淡風輕,手握兵權也就是他權傾朝野的原因。他雖也恨,卻無可奈何,這個朝代就是如此。后來沈苣蕪也被迫淪為軍妓,融安當時也只是個才及冠的少年,哪里來這樣的權勢救她,所以當沈苣蕪哭著哀求他替她報仇他只好滿口答應,那時候他們或多或少有那么一些真情。

? ? ? ? 這八年,沈苣蕪雖淪落卻也不算太慘,她長得太過奪目,若不是被當時一個將軍帶回,她早已經朱唇萬人嘗。張策之長得也是一表人材,文武雙全,出生世家,只是軍人難免不懂溫柔,終虜獲不了這女子的心比天高。她腦袋想的依舊她稀日是光華公主的驕傲和那清貴無雙的翩翩少年。后來融安來接她,她便頭也不回義無反顧的離開了他,這個與她相處了八年,尊重她愛慕她的癡情男子只是輕輕兀自呢喃了一句,“愿你此生安好,我會永遠守護著你”。她瞧了瞧鏡子,無暇回憶過去,便放下那把象牙梳。今日她要去鈴玉宮見沈若。沈若,別怪我,我等了八年了,融哥哥與我本就認識在先。

? ? ? ?她徒步走向鈴玉宮,端的是儀態萬方,步步生蓮。宮里幾乎所有的目光都會被她吸引,這也是她最大的優勢,傾國傾城的貌。玉磬般動聽風鈴聲響起,隨著來人輕盈的步伐,在風中搖曳。只聽一句輕靈的聲響:“苣蕪公主不請自來,有何貴干。”沈若依稀帶著大病初愈的蒼白,她黑色得只戴了一支玉簪的及腰長發輕柔的散落在瘦削的肩膀,眼眸深邃的盯著苣蕪,似乎想從她眼里尋找什么,她緩緩的倚著塌坐下,穿著一席淡紅色的羅裙,披著繡著片片栩栩如生的玉簪花春衫,眉宇帶著疏離。就是這樣簡單的裝束卻讓她整個人就像蓬萊仙子般,令人覺得她并不屬于這世界。其實只是因為她早已心如死灰,哪還有人間女子的神采奕奕。

? ? ?“阿若,你我也算是表姐妹,你知道我和融哥哥早年便在一起,你就成全我們吧。”

? ? ? ? ?沈若嘴角上翹,微微一笑,這一笑,沈苣蕪不由心頭一顫。 ?“你如今和融安破鏡重圓,如今卻如何能在我這里說這樣的話。我與他早已恩斷義絕。”

? ? ? ?“融哥哥她覺得愧對于你,始終…… 畢竟你與他仍有夫妻之名。”她眼角帶淚,楚楚可憐。

? ? ? ? ?沈若眼角一瞥,好一副我見猶憐的姿態。你就是這樣讓他神魂顛倒的嗎。愧疚,她心里一陣抽痛,才大病初愈的身體止不住的咳起來。“我會成全你們,你走吧。”

? ? ? ?沈苣蕪見沈若這般咳嗽,她于心不忍的說了一句“你好好保重,多謝你成全。”她本也不是那十惡不赦之人。其實她今日來,不過為了求個心安,目的既已達到,她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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