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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我第一次夢到他,夢到他們。
? ?摻雜著許許多多其他夢境。
? ?醒來以后仍舊覺得那么真實。
? ?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夢到他和他們。
? ?你們知道的,
? ?并非所有的離開都是蓄謀已久。
? ?時間這個小壞蛋會在某個猝不及防的時候拉開你說,
? ?喂,快走,別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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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人活在這世上,追求的不過是情緣二字。
? ?許多情深緣淺,許多情淺緣深。
? ?該走的時候,別猶豫,別因為一念之差掉進夢魘,再也醒不過來。
? ?哥哥的媽媽去了。
? ?三年以前,大娘總喊脖子疼。到醫(yī)院檢查脖子,然而CT掃到的一小片肺影確讓醫(yī)生起疑最終確診肺癌晚期。
? ?所有人都瞞著她。
? ?我回家的每個階段,她都是不同的。從最初言笑晏晏著參加聚會,到后來抱怨假發(fā)難看,再到后來側(cè)躺在醫(yī)院病床上,只露出腳踝,瘦的皮包骨頭,雙眼緊閉,一句話不說。
? ?那會兒, 藥物一天天的加重,化療反應(yīng)讓她掉光了頭發(fā)。她戴著假發(fā)過年,逗著她的小孫女。
? ?她說,我這兒子啊,這么大了,一點出息都沒有??伤难劬锓置魇丘愖?,是笑。
? ?兩年以前,我沒能見到她最后一面。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葬禮。
? ?我不斷地想起,小的時候回老家,她帶我到附近的小商店買零食,她教我怎么收已經(jīng)長好的棉花骨朵,她把井里的水一桶桶打上來倒進大缸,她拿剩飯喂過往的流浪貓,她說,日子啊,就是吃飽了干活,累了睡覺,這么簡單。
? ?坐北朝南的小院兒,鑲著花花綠綠景色瓷磚的屏風(fēng),看門的小土狗,磚縫里的蒲公英,似乎一下子沒有了生氣。
? ?我的夢,永遠停在那天醫(yī)院里,她側(cè)躺著,昏睡著,只露出腳踝。輸液袋里的液體一滴一滴流著,好像沒有盡頭。
? ?日子啊,過著過著,就變味了。
? ?時間什么都不像,時間只是它自己,用最無情的方式,改變著一切,帶走所有東西,又夾著新一波的物事,卷土重來。
? ?而我,除了受它支配,還得做一個虔誠的旁觀者,目送無數(shù)的離去,又迎接數(shù)不清的新生。
? ?同學(xué)的父親,肝癌晚期。
? ?剛確診的那陣兒,TA的焦灼感,我能體會到。化療不行,切除移植不行,整個肝,都是密密麻麻的癌細胞。就好像把心掏出來,正反兩面兒的放在油鍋里煎。
? ?能怎么辦,還能怎么辦。
? ?人在宇宙里渺小的連一粒沙子都算不上。
? ?在關(guān)乎生命,關(guān)乎生死離別之時,還有什么心情高談闊論,追逐初升的太陽。這世間的一切都蒙了塵,失了色彩。
? ?我的夢里,同學(xué)在哭,聲嘶力竭,透著絕望。
? ?可還得繼續(xù)走下去不是嗎。
? ?怨只怨人在風(fēng)中,聚散都不由我。
? ?事實和真相就這么赤裸裸擺在面前,唯有接受,唯有面對。
? ?時間不斷催促你往前走,并不是讓你忘記。它什么都不想,只是一絲不茍地行使職責(zé)。而人的執(zhí)念不是,它費盡心思,使盡手段,把你拉到懸崖的邊兒上,慫恿你跳下去。好像跳下去以后,就能再見到已經(jīng)失去,已經(jīng)逝去的東西。
? ?可實際上你明白的,沒有用。
? ?這種時候,你找不到慰藉和依靠,只能靠著理智把自己拉回來。
? ?該走的時候,別猶豫,別掉進夢魘,別跳下懸崖。
? ?并非所有的離開都是蓄謀已久。我做完夢,醒過來的時候,還清楚的記得里面的細節(jié)。有些人,是從來不會離開的,他們換了一個形式,依舊陪在你左右。
? ?命運的巨輪無時無刻不碾壓著世間的一切。
? ?有一天我們也得離開。但你知道的,那些愛,那些情,那些思念,那些快樂的時光,注定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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