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個朋友為我助力,我搶到回家的票;
突然被推向家鄉,頓生一種熟悉的陌生感。
習慣用文明的樣子包裹著自己
在批評老鄉的野蠻中特立獨行
恐懼于身份的認同,讓多年前的背叛沒有意義;
這何嘗不是一種恐懼?
而最讓我害怕的,還是那一頓團圓飯,還有媽媽的黑暗料理,又猛然把我拉回小時候,讓現在故作堅強的我,一瞬間就柔軟下來了……
那些黑暗料理有多黑暗?
是土著得不能再野蠻的食材,熏得黑黢黢的肘子,齁到舌頭發麻的香腸,還有一不小心就會卡刺的魚糕……但它一進了肚子,就讓人中了一種叫回憶的毒。
瞬間又回到了那些從年三十到正月走親訪友的時候,吃不完的還留著年后繼續吃。
誰能想到在甘肅
大米飯可以和面糊糊一起吃
年少的她那時候和弟弟們滾在一起,兄弟姐妹們太多啦,過年的時候,媽媽把米飯和面糊糊和在一起,再放上幾塊大肥肉。
作為姐姐力氣很大,就搶弟弟碗里的肉,肉掉在地上,弟弟抓起就吃,一家人一邊取笑弟弟,一邊吸溜吸溜的吃著……
20年后,她才知道這種東西叫做“糝飯”。
每一個嘗過魚腥草的人
都想給香菜螺螄粉道歉
作為一個貴陽人,頓頓飯都會有它,她的媽媽,更是折耳根的狂熱信徒,從小到大變著花樣給她做折耳根:折耳根炒臘肉、涼拌折耳根、麻辣折耳根魚、麻辣香干折耳根……
也許今年過年全家會再加一道菜,用這十倍濃縮魚腥味加84消毒水的味道,笑看她外地男朋友的吃不慣。
鯡魚罐頭榴蓮算什么
有毛的臭豆腐才叫臭
吃的時候霉味很重,帶著長長的霉絲。媽媽用刀把它切成寸方小塊,在太陽底下曬出焦黃的皮。晚上在竹簍里放一層豆腐撒一層綠松針,放到背陰的地方讓它去生霉。
一兩寸長的毛,黑黑的惡臭無比,幾片牛肉煮進來,就是年夜的飯了,爸爸喝著酒,呵斥著,醉醺醺的。
一兩寸長毛,黑黑的惡臭無比,幾片牛肉煮進來,就是年夜飯了,就著爸爸喝醉酒的大聲呵斥。
我又臭又硬的犟脾氣就是吃這個來的。
狍子那么萌,還不是用來吃的
在東北,狍子肉餃子曾經是一種榮耀,那說明這家有人在部隊上,能用槍打獵。
狍子肉不好吃,酸澀腥膻,要用很多很多姜和蒜填補。只不過包餃子的時候,家里的男人能講講狩獵的故事,這些故事交織成了狍子成為保護動物的歷史。
這道黑暗料理沒再出現過;
而曾經的獵人們,被時光殺個片甲不留。
PS:
離開家出來工作之后,在味覺上我們才有了如釋重負的感覺,
畢竟變著花樣點外賣的日子是真舒坦,
都已經記不起來,上一次認真吃完這些黑暗料理是什么時候。
也不會關心過完年后,這些年貨父母花了多久才吃完。
再后來,我們做的東西孩子并不愛吃,
帶她們去麥當勞、必勝客或者是漢堡王,
我們的料理變成了孩子們的黑暗料理。
直到有一天,要帶著幼子拜見長輩,
選著貨架里的幾瓶白酒,
突然驚覺原來年味的秘密;
就藏在那幾道秘傳不受的口味里
「有些味道說不出哪里好,但是什么都替代不了」
就著母親做的折耳根;盛了一大碗面糊糊,
吹著狩獵的牛,大喊著臭豆腐好吃,
才是倒出來方知滋味的人生;
在那熟悉的味道面前,
白的酒,也只是陪襯;
三兩酒,三生有幸的黑暗料理;
為有歲月可回首
敬給那些只能用來回首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