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澤香
這是一張發黃的信紙,這是一封作文格式明顯的情書。
午后塵埃透著仍盛的日頭在淡藍的字間舞蹈,看了幾行,忽感目眩,休息片刻,復而拿起。
信的開頭較為規整“你好,展信佳,我不知該如何稱呼你,但請相信我絕對沒有什么惡意,我只是想認識你的,就這么簡單。我與你同個年級,我在二班……”
同年級二班?那到底是幾年級呢。這個線索不明的句子令人懊惱。即便能隨發黃的信紙陷入記憶,沒了確切時間的提醒,好似沒有生動的大前提,無法開啟暢想之門,囿于模糊不清的時間,想著青春種種可能的記號。
“你肯定不知道我,我與你后桌的戴航住一個院兒,其實我們是天天見面的,每次我就在你身邊或你身后,你不知道而已,因為我們住在一條街,這樣說來,可以算作路友嗎……”
路友?呵,真奇怪,怕是打個幌子接近我吧,這個橋段現在的孩子都會了。由寫信人字跡與使用漢字程度可以猜出大概時間,那時應該十四五歲的樣子吧,青蔥芳華,中學時代。掐指一算十余年輕松劃過,悠悠歲月青春見老,雖不到半百兩鬢未蒼,但想見十年光陰是如何一天天爬過你的眼角眉梢,年月仍能牽出你一聲感嘆。
“……我不怎么好看,你注意不到我也是理所當然的,說實話,你笑起來很好看的。可戴航說,你只有對好朋友才熱情,你是這樣的嗎……昨天下午放學沒看到你,不會被老師留堂了吧,其實我有時也這樣,我們班班主任是個更年期老太太,我經常被她批評,我想不是我學習不好的緣故,應該是她看我不順眼,你們班班頭兒則比我們班的可愛多了……”
看過字體龍飛鳳舞,擱那時應是書法很好的學生了。說到書法是我的痛,一手雞扒的字,什么字架筆鋒在我這全沒了譜兒,這也是不得語文老師寵愛的原因吧。字寫得那么難看,誰愿意勞神字字辨認,明個大意,一筆帶過。但隱約記得我擅自參加了書法培訓班的,被老師發現后,怏怏退出。
一頁紙的內容,不過五百字,因字寫得大,紙的背后仍有“他”的話。
“很高興你能看我的信,雖然我的字很難看,雖然為了遮丑我請了書法較好的同學幫忙執筆,但你要相信這些語句都是我一字一字想出的,你這樣優秀的男孩哪會注意到我,梁鵬飛,我不期望你的回信,但希望我們可以交個朋友,馬上就要中考了,我知道畢業后看不到你,所以鼓起勇氣給你寫這封信。祝你中考順利!葉玲婉,1993年4月20日”
……
梁鵬飛?梁鵬飛。
看來這并非某個毛頭小子寫來的情書,反而是我這位花季少女情竇初開時的明證。今日憶起,恍惚確有一位梁姓男生,奈何歲月悠長,早已淡了面容,疏了情懷。大膽悸動又純真的少女之心呵。
想來這初時的喜愛,終是沒透露出去,這是一封未發送出去的情書。
抬起頭,心里一陣唏噓,記不起了歲月,記不得那些離逝的風。惟知少女時代的勇氣偷偷萌起,又悄悄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