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解,每章一讀。
文:
肩吾見狂接輿。狂接輿曰:“日中始何以語女?”
肩吾曰:“告我君人者以己出經式義度,人孰敢不聽而化諸?”
狂接輿曰:“是欺德也;其于治天下也,猶涉海鑿河,而使蚊虻負山也。夫圣人之治也,治外乎?正而后行,確乎能其事者而已矣。且鳥高飛以避矰弋之害,鼷鼠深穴乎神丘之下,以避熏鑿之患,而曾二蟲之無知!”
解:
肩吾聽日始中說“君人者以己出經世義度”,與《大宗師》章八堯謂意而子“躬服仁義而明言是非”異曲同工,都在宣揚儒家(或世俗)規范的適世性。
本章的比喻很有意思。“鳥高飛以避矰弋之害,鼷鼠深穴乎神丘之下,以避熏鑿之患。”鳥兒通過高飛來躲避羅網弓箭的傷害,鼷鼠深藏在社壇底下,來避開煙熏鏟掘的禍害。根據前后文,文本將遵守“經世義度”比作“高飛”“深穴乎神丘之下”,將“經世義度”的背離面比作“矰弋”“熏鑿”。以通常理解,世俗規范大多約定俗成,人與人彼此尊重規則,社會趨于穩定,怎么就有害呢?其實,正是因為某些“約定”已成常理,就同時產生了相對抗的反面。有“仁”就有“不仁”,有“義”就有“不義”,自然就有害生。不過,這只是世俗層面的理解。文本顯然不屑于此般闡釋。世俗的約定,不管“義”還是“不義”,都其實戕害了人的本性。具體而深入地講,因為“矰弋”“熏鑿”,甚至“經世義度”等的設置,人性的豐富性被動淡然了,或者說,更加狹隘地集中了。文章最后寫到,“而曾二蟲之無知”,來說明人更會“趨利避害”。換句話說,人的本性更受到殘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