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晚上照例與愛人通了電話，詢問母親的狀況。然而聽到的卻不是我習以為常＂老娘睡覺總是折騰＂以及＂總要喊我＂之類的說法。愛人和我說，這兩天不亂動了，也不喊了。通過鏡頭，我看著遠處床上的母親，真的很安靜。但不知為什么我的心卻不安起來，晚上不到兩點就睡不著了。

? ? 今年按虛歲算來，母親有八十九了，是我家己知最長壽的老人了。

? ? 母親一生已到暮年。

? ? ? 她無疑是幸福的。眾多姊妹兄弟成就她一人，成人后又遇到愛她一輩子的父親。父母的結合，她又誕下了我們兄弟姐妹七人，使余國開枝散葉成為一個讓鄰人羨慕甚至嫉妒的興旺家族。

? ? 她無疑也留下了遺憾。

? ? ? 三年前的父親離她而去，對母親的打擊很大。一夜之間蒼老了很多。記得那個時候，每天與她相冊形影不離的只有兩樣東西，一是相冊，二是老人機。我想，從相冊中她能看到與她風雨同行七十年的丈夫。母親對父親的愛是藏在其心里的，我常常看到她在對著墻上合影的發呆；對手機的不舍是其渴望與子女們聯絡與交流。在那個特殊時期，母親很孤獨，她希望聽到孩子們聲音。手機放在身邊就不會漏接孩子們電話了。可現在，接電話已成其奢望了。

? ? ? 現在的母親似乎在重蹈父親的覆轍。早上起來就開始坐著輪椅，直到晚上上床。聽愛人說現在難坐的住了，身子經常往一邊傾斜。

? ? ? 照顧母親很辛苦，真的很不容易。我常自責未盡到人子之心。在此，我代不善且己不能表達的母親感謝照顧她的兒媳們和女婿們！

? ? 也曾在兄弟姐妹中聽聞有給母親送去養老院的聲音。一方面是從照顧父親開始到現在大家累了，另一方面，兄弟姐妹們也都老了，大哥己七十多了，能力難及。我的腦子也窮盡思緒，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實際上沒有。對于母親這樣一個幾乎失能且還插著尿管的老人來講，去養老院就等于宣告死亡，或者實際死亡。有血緣關系的親生子女尚有逃避心，何況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護工呢。我們舍不得呀，不能這樣。每個孩子心中都有母親的樣子。我心中母親是上學時無數次精心準備的一籃一籃子的鍋巴，是我離家時村口的送別，是我生日時準時打來的電話，并叮囑打兩個雞蛋下碗面條吃吃，是我生病時給我做的帶有迷信色彩的驅逐之法……與母親相聚是緣，下輩子她不會再來了。

? ? 母親于我們兄弟姐妹而言，就是天地。他從東而來，帶來陽光雨露，哺育我們茁壯成長。現在，她己調頭向西，正在遠離我們，留給我們背影己經模糊，終將消失在夕陽里，與她至愛的人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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