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我再次來到富士山下。
初秋的富士山很冷,風席卷著山頂的寒意化為冰雨冷冷得敲打在我臉上。
我嘴里叼著一根煙,或許是下雨,煙的味道帶著潮濕,在肺里繞轉一圈,不見了。
手表滴答滴答的聲音伴著雨聲,腳下的煙頭凌亂掉落。
身上黑色已掉漆的風衣在雨水的敲打下硬生生的喚醒新生。
我在等人,等這件風衣的主人。
雨越來越大,她終于出現了,我以為她不會來了,抽完煙盒里最后一根,我便不會再出現。
雨中的她撐著一把紅色的傘,在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中顯得異樣搶眼。
她身上穿著一件黃色風衣,與我身上的款式是一樣的,是我在情人節送她的。
那天的情人節,小雨紛飛,穿上黃色風衣的她是雨中最美的浪漫。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我趕緊丟掉了嘴里的煙,笑著說道。
她笑靨如花,一如昨日熟悉的場景一幕幕劃過眼前。
她和我是同事,我是她上司,她是我下屬,她也曾是我的女友。
2010年,我被調到日本,而她正是我面試招進來的。
剛剛畢業的她,說話總是帶著一絲羞怯,時而臉紅讓人忍不住憐惜。
工作上的接觸,很自然而然,我們在一起了,那時的天很藍,花很嬌艷。
我不得不承認我的自私,半年后,我提出了分手,我膩了,我厭惡淡如清水的日常,重復而麻木的昨天。
借著工作上的調動,異國他鄉情懷的歪理,我滿懷歡喜的逃離,逃離了這座城市,這個國家,這個宛如死水的地方。
我以為我會重新找回白云飄蕩,綠葉流水的舒適,然而一次又一次夜深人靜,打量著身旁一個又一個陌生而熟悉的臉,我開始懷念昔日暖意的懷抱。
她的吻很柔很軟,她的臉上總帶著羞怯,仿若天邊可望不可即的白云。
雖然會想念,但我依舊享受一次又一次交替的身影,那纏綿悱惻的糾纏,那長天伴落日余暉的動人。
終于有一天晚上,我看著身邊的姑娘,再也提不起了精神,我腦里浮現的終究只有那很柔很軟的唇。
我開始想回到那座仿若死水的城市,宛若死水的地方。
我只是來看一眼。她說話依舊帶著羞怯,溫柔而動人。
我有些不知所措了,我的心在顫抖,那熟悉的味道帶著舊日回憶,一遍遍打在我身上。
過得還好嗎。我想說我想你的,可是到嘴的話語硬生生變了。
一切都沒怎么變了呢。她輕聲細語道。
送給你。我從車里掏出了一束紅玫瑰,可能是因為在車里待太久,已經顯得有些枯萎。
紅玫瑰是她最喜歡的花,那時候收到花的她笑得特別燦爛。
今天,我想也會是這樣。
我現在喜歡白蘭花呢。她拒絕了。
雨那么大,我送你回家吧。尷尬的我快速把花丟回了車里,轉移了話題。
我老公在等我呢。她臉上的笑容更勝,眉眼間充滿濃濃的幸福。
好,那你小心點。我收起了尷尬,她原來已經結婚了。
你也快點找個好人家吧。她想開了雙臂。
是離別的擁抱,是懷舊的擁抱,很熟悉的味道,是白云飄蕩,綠葉流水的氣息。
她走了,我手里的煙還在一絲一縷的燃燒著,深深的吸上一口煙,車里彌漫煙氣。
我手里拿著她換的風衣,她說雨很大,風很冷,穿上風衣的我會暖一些。
當晚我就搭上了飛機,回到那個宛若死水的城市。
那一年那一天的富士山很暖,那一年那一天的富士山很冷,那一年那一天之后,我再也不曾回到富士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