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閱讀時光機|那時我們都不懂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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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誕節剛剛在我們的世界里流行開來的時候,我們都還是孩子。

寒酸的一張硬紙板,貼上些閃光的亮片,便似乎成了了不起的東西,再寫上兩句“圣誕快樂,天天開心”一類的套話,這是我們的“社交”。

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攀比,同一個“飯桌”的同學會在課下餐時討論彼此收到了多少卡片,誰的卡片款式如何,漂不漂亮的閑話。若是有一個小孩子拿了一張更為花哨的卡片,就會收到大家艷羨的目光,這是我們的虛榮。


“喏,這張是你的?!蔽佇∨謴囊欢押趬簤旱摹盎鹩啊笨ㄆ心贸鲆粡圫D娃娃的卡片,穿過人群塞到我的手里,一邊閃躲著那邊起哄圍堵的男生,一邊通紅著臉倉促地補充,“這是我媽叫我給你的,謝謝你平時幫助我學習。”

男生們“嗷嗷”地叫著,露出心照不宣的微妙神情。我聽著那邊姐妹們的呼喊,在一片亂糟糟的吵嚷聲中倉促地離開,丟下一句隨意的“謝謝”。

那張卡片讓我在姐妹中獲得了極大的榮耀,它不是一般孩子們會選擇的款式,顏色是清新的水墨色,中間畫著精致的娃娃,將折疊的卡片完全展開,把所有的賀卡都要大上幾號,四種娃娃各有各的氣質,都是女生們喜愛的樣子,唯一的美中不足,大概是他歪歪扭扭的字“豬⊙草草又旦快樂”,滿篇的錯別字。索性大家的眼里也都看不到這些。

“哇哦,蘇蘇,不錯哎!”

“好漂亮的卡片??!我也想要!”

“這么大,一定很貴吧!”

……

姐妹們議論著。

“吶,他是不是喜歡你啊?”一個聲音突然想起。丫丫是一個早熟的女孩,總是和我們討論著“戀愛”一類粉紅色的話題,她這么說。

于是大家也跟著起哄起來。

“喲喲!臉紅了!”

“蘇蘇,你是不是也喜歡他???”

“肯定是,不然他學習那么差,你干嘛管他?”一個女聲略帶尖利的說。

我有些急,有些氣,又有些羞。那個年代,我們都是害怕談這個字眼的,又似乎會向往這個字眼,因為這是“大人的事”。

“別胡說,那是因為老師讓我們一幫一~”我辯解著。

“算了吧,老師也就說說,誰還當真???”有人笑。

“他們又吵,又笨,誰愿意理他們啊?”

“再說了,總跟小男生混在一起,總是不好的。”有人故作成熟的說。

我從來不覺得蝸小胖不好,他畫畫很好看,人也風趣幽默,是一個可愛的好孩子。當然,我也從來沒有考慮過性別一類的事。我只是單純地像喜歡每一個姐妹一樣喜歡他罷了。

但是,我害怕她們的評論,害怕被她們孤立,于是我不能為他說半句好話。我也不愿意跟著大家一起貶低他,我感覺我不能欺騙自己,否認掉我看到他的所有可愛之處。

我只是無力地辯解,“沒有,真沒有?!?/p>

“好了,你就是喜歡他!”姐妹們下了斷語。


這是一場激烈的“緋聞”,對于我們那些生活簡單到只有乏味的語文數學和幼稚的兒童游戲的孩子來說,仿佛一場暴風驟雨,席卷了整個班級。

“韋小蝸喜歡嚴蘇蘇,嚴蘇蘇喜歡韋小蝸!”小孩子們嘻嘻哈哈地唱著,甚至賤兮兮地笑著跑到我們面前嘀咕,然后看到我們生氣得舉起拳頭,就又嘻嘻哈哈地跑來了。

“嚴蘇蘇,起來回答一下這道題?!睌祵W老師在講臺上說。

“咳咳,咳咳!”“咳咳!”“小蝸小蝸~”“韋小蝸~”講臺下此起彼伏的聲音低低地傳著。我尷尬地站起來,紅著臉解答了老師的問題,老師在講臺上一臉茫然“你們在說些什么?”底下的同學鬼鬼地笑,不做回答?!疤K蘇答得沒錯???”老師更加疑惑。底下的同學笑得更開心了,像是在一窩煮得滾燙的湯里扔下去一塊豆腐,刷地炸開了一片。“坐下吧,答得挺好的。”老師依然茫然,也只能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

有時候,“緋聞”像一塊酵母,會讓沉默的面粉發酵。后來我聽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初戀”故事,都因為這種無緣無故的流言。

但有時候,“緋聞”又像是一把粘土,會讓本來平穩燒制的瓷器破碎。自從我們帶些稚氣的友誼之間出現了這個“大人”的詞匯,我們開始變得謹慎小心草木皆兵。


“嚴蘇蘇,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小蝸,叫你呢小蝸,哈哈哈……”


“嚴蘇蘇,你家韋小蝸又沒寫作業!”

“都說了我們沒有什么。”


“蝸小胖,作業記得要寫?!?/p>

“喲喲,老婆管老公咯!”


……


這樣的日子直到畢業前夕,同學們開始互相留言,在精致的同學錄上寫下或文藝或幼稚的祝福,蝸小胖用了三年的時間,依然沒有學會我的名字,“豬⊙草草天天快樂”,他的字也依然歪歪扭扭,還畫了巨大一只蝸牛。

男生女生,各種各樣的人,大家都仿佛從來不曾有過隔閡,或者說孩子的腦子根本記不住“隔閡”這么復雜的事情,大家都在互相簽名留言,趕著“畢業紀念”的儀式,盡管大家所寫的都不過是天真幼稚的祝愿,又或者同樣單調的套話,無外乎“步步登高”“天天快樂”“友某某某”之類的內容罷了。

我把同學錄隨手塞在抽屜里,熱熱鬧鬧地四處發放著,隨口對蝸小胖交待著“你自己那一張填完了給我夾進去就好,反正我就在你旁邊,我先去找她們了!”便開開心心地跟人群熱鬧去了。


半下午,我正在寫作業,和我同“飯桌”的一個女生突然怒氣沖沖地堵到我的面前。

“嚴蘇蘇!你這個重色輕友的人!”

“我從沒想過你會做這種事!”

“你太過分了!”

她聲聲質問,步步緊逼,我卻茫然無知,無可奈何?!霸趺戳??”我問。

“你怎么能把我寫給你的留言給韋小蝸看?”

“我沒有……”我說著,突然想起了上午的事。

我很多時候總是會比那些女同學們少想很多問題,我想不到蝸小胖在塞他的同學錄時會隨手翻看別人的內容,但也想不到她寫了什么不能見他人的東西。

“應該……不至于吧?”我的聲音有些弱,甚至無法完全摸清情況。

“夠了,你就是見色輕友罷了!”她正聲厲色,“沒什么好說的,絕交!”

我不明白,為什么大家簡簡單單的做朋友,說絕交就絕交,我也不明白,為什么問題會變得這么復雜,我更不明白,為什么“重色輕友”這個詞會被一再地加到我頭上,只是一股血沖上我的百會穴“也許是蝸小胖的關系吧?!?/p>

我沖進人群把蝸小胖扯了過來,怒氣沖沖地說:“韋小蝸!你干嘛隨便看別人的東西?干嘛連累我!”他也同樣茫然,不明白我的怒意從哪里來,也不明白他做錯了什么,只是一如既往簡單地笑著,問“怎么了怎么了?”我卻還是紅著臉,重復著一句話“道歉!”“道歉!”他到底還是說了對不起,卻不知從何說起。我們的友誼便在這樣尷尬的過程中斷開了,從此去了不同的學校,再不聯系。


兩年后,我在補習班里遇到和他同班的同學,他依舊再開我們的玩笑,“嚴蘇蘇,韋小蝸還喜歡你呢!”他說。

“別胡說!”我依然有些不舒服。

“怎么?你們沒有聯系嗎?他現在在一中呢!”對方又說。

我沒有接話,只是有點遺憾,我不明白我們的友誼為什么因為這樣莫名其妙的理由結束。


又是一年圣誕節,韋小蝸的QQ彈窗從我的電腦上閃了出來,“好久不見了,一起吃個飯怎么樣?我媽媽還念叨我呢!說你當年幫了我們不少……”

“哪有,我也做不了什么……去哪里?”

我們坐在闌珊的店里,看著對方已經有些陌生的臉,不由地笑了。

“你變了不少,沒有以前可愛了。”

“哈哈,大概是因為我減肥成功了~”

“當年……”

“都是他們在亂說,忘記就好了?!?/p>

“是啊。”我笑。

一切都不過是因為,當年我們每個人,都不懂得什么叫“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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