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劉星辰
星星們動也不動, 高高地懸在天空, 千萬年彼此相望, 懷著愛情的苦痛。
1.
第一次見到劉星辰的時候,是初中的課外補(bǔ)習(xí)班。她留了個清爽的短發(fā),校服不穿齊整,從來都是歪斜地綁在腰間。
在別人都拿出試卷準(zhǔn)備溫習(xí)做題的時候,她嘩啦啦地從書包里倒出一大疊紅紙。“誰會折玫瑰誰會折玫瑰?”
實在聽不下去在整個教室回蕩的大嗓門,我轉(zhuǎn)過身對她說:“我會。”
“太好了!”她的腳顛兒顛兒地?fù)u晃,伸手打我的肩膀,“大救星呀!!”再第一次嘗到了她的“大力金剛拍”后,我學(xué)會了閃避。
“我的哥們要向他的女神表白。”劉星辰的手運動地飛快,一邊折,一邊還能往嘴里扔個口香糖嚼“我受命為他準(zhǔn)備玫瑰。
到時候哥們約女神在小樹林里見面,把玫瑰鋪在小路上,讓女神踩著玫瑰走到他身邊。怎么樣?浪不浪漫?”
我大怒。辛辛苦苦弄好的東西,最后竟然是為了被人踩在腳下?
劉星辰見勢不妙,趕緊又一次打開嬉皮笑臉模式:“美女別生生氣,下課了,我請你吃麻辣燙!”
我被她的豪言壯語鎮(zhèn)住了。麻辣燙在當(dāng)時是什么概念?是一星期才有錢吃一次的奢侈品,是一般人家嘗不到的豪門宴啊!好吧,其實我更在意的是,這還是我第一次,被叫做“美女”
雖然對方也是一個女孩子,但沒關(guān)系。我可以把她想象成男的嘛。
2.
那個時候,小女生中間流行看《饒雪漫》。其中一本叫《女生派》,里面有兩位女主。一個叫玫瑰,文靜害羞,一個叫茉莉,活潑開朗。
“嘖嘖嘖,寫的太好了。你就是玫瑰,我就是茉莉啊!”劉星辰舉著《女生派》和我感概。
“我才不是玫瑰呢!”可能是沒想到我會反駁地這么大聲,能讓書店里的人都紛紛側(cè)目,劉星辰急的趕緊拉起我的手把我拖走。
“丟臉啊!!”好不容易到了一個沒人的角落,她痛心疾首地跺腳“你說那么大聲干嘛?”
“玫瑰太土啦!”雖然玫瑰很漂亮,但處于中二期的我傲嬌地覺得,“玫瑰”這種花,太艷俗!
“我喜歡的是——梅花。”其實,我根本不喜歡梅花,但只有這種冬天開的花,才夠特別,說出來,才能讓自己“有面子”。
劉星辰忽然笑了
難道她把我看穿了?我有點心虛。她有讀心術(shù),還是透視眼?
“我覺得玫瑰很適合你呀。”她說,“紅色的,熱情。柔軟的,敏感。”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劉星辰笑起來時,嘴角有細(xì)褶。
3.
后來我學(xué)會了愛美。
劉星辰對我說:“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每天馬尾,絲毫不修飾。沒有男生喜歡怎么辦呢?”
怎么修飾呢?
所以劉星辰帶我去了我們區(qū)最大的小商品市場,里面的飾品是當(dāng)時的我看到過的最多的。
她幫我買了兩個發(fā)箍,一個上面有小皇冠,一個鑲著蝴蝶結(jié)。還有一支15元的口紅,紅棕色。
然后我們?nèi)チ斯珗@,她幫我?guī)嫌谢使诘陌l(fā)箍,為我涂上紅棕色的口紅。在那天的鏡子里,我第一次看見自己的臉龐有了色彩。
潤澤的、通透的,在陽光下泛著光。
很多年以后我回想起這一刻,都會記得鏡子里,兩個正值青春的女生,記得她笑得彎彎的眼睛里,所反射出的,公園里初春的美景。
4.
劉星辰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和別人不一樣的呢?其實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我當(dāng)然也糊里糊涂的,直到她冒冒失失地拎著背包敲響我家的門時,我還是搞不清狀況。
“我向家里出柜了。”劉星辰的眼睛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
“什么叫出柜呀?”
“出柜就是,我其實喜歡女孩子。”
女孩子也能喜歡女孩子嗎?我不知道啊。但是劉星辰這么可愛,我想我也是喜歡她的吧。
所以,這好像沒有什么了不起的呀。
5.
劉星辰在我家住了三天。第四天的時候,她開始整理背包。
她要走了嗎?要去哪里?我很想知道,但不敢問。
因為每天夜晚,她都會握著手機(jī)壓低聲音講電話。講完以后,劉星辰就睡不著了。她會起身,望著夜空。
夜空里沒有星星。只有一塊漆黑沉重的幕布。
“愛情是什么呢?”
劉星辰問我。
我看過很多愛情的小說和電影。但愛情是什么?是兩個人永遠(yuǎn)有說不完的話?是無論有什么事情都會和對方分享?還是和你一同悲喜?
我說不清。
劉星辰含著淚水,對我說:“愛情,就是我想和她在一起。不管她是誰,不管為了這個目的,我有多難受。我不是怪胎,我只是有了和別人不一樣的情感。”
6.
后來,劉星辰走了。我只知道她轉(zhuǎn)了學(xué),但并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后來,我漸漸長大,讀了很多詩,看了很多書。但我還是搞不清楚,愛情到底是什么。
晚上睡不著的時候,我會睜著眼睛,看著桌角上,劉星辰為我買的發(fā)箍和口紅在星光的照耀下,閃閃發(fā)亮,一如它們剛到我手中時嶄新的模樣。
劉星辰,在這個地球上,有千千萬萬的人,在為生活和愛情奔忙。不必同其他人一樣。其他人,也不會同你一樣。
因為,我們每一個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我們每一刻都在不斷的改變。
而你,就是這洪流中獨一無二的你。在我的眼中,你是用黃金制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