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離鄉去京之夜,獨立于火車站頭。余無作詩意,奈神離之際,竟脫口而出一語,曰:“夜來常誦老夫詩”。回思驚覺堪為詩語,恰動此時之情。少頃,遂為一絕:“江南江北欲何之,冷暖由天不自知。搖落無情君有意,夜來常誦李郎詩。”題為《詠風》。蓋為詩之時,除卻此刻離情,在京往日夜夜聽風之景亦涌入心間。彼時欲為詩而不得,今偶得之,是所謂水到渠成。
八
為詩,尤其為律,句中句間不可無張力。張力者何?同中有異,若即若離,如方馳騁于海涯,能立駐馬于吳山。“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句間之張力也,“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則無張力。故王荊公續對:“風定花猶落,鳥鳴山更幽。”頗善。“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句間之張力分明,句內“桃李春風”“一杯酒”之張力,亦足回味良久。“故人江樓月,永夜千里心。”吾師兄王望詩“五年熙攘長安道,一夜寒暄野店風。”俱張力也。所謂天涯咫尺,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