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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眉,35歲,女性,一家文化傳播公司的策劃經理,未婚。外表漂亮、時尚,卷卷黑黑的長發披肩,瘦高的身材,眼睛是丹鳳眼,細長,看人的時候,瞇著,讓你感覺她在捉弄玩味你,那眼神象貓看老鼠。她染著天藍色的指甲,會吸煙,細長的煙很婉約的在她指間搖晃,猩紅的唇輕輕吐出一個個煙圈,頹廢的性感。
若眉我這里進行長程咨詢,一年半有余,每周二次,一次50分鐘。她家離我咨詢室比較遠,從東城穿越到西城,堵車時段,要兩個小時,但她幾乎從未間斷。來訪的原因是她感覺自己抑郁、偏執、夜夜夢魘,整個人憔悴的很,會在一個問題上糾結半天,這嚴重影響到她的工作。
2
當初因為要不要咨詢這個問題,反反復復。說不來吧,隔兩天又打電話預約:“老師,我情緒無法自控,還是沒有辦法。”
說來吧,預約時間快到的時候,又總是推脫,有時就放我鴿子。
這個過程中,我不厭不倦不煩,預約的時間里,我靜靜地在咨詢室中看書,她來與不來,我都這里。
若眉是知道我會一直在的,她曾找過幾個咨詢師,也是這樣的過程,都不了了之,甚至埋怨她不守時。
這個來與不來放我鴿子我依然淡淡輕輕,她產生了安全感。
生活中,誰會陪你折騰啊,除了父母,但那是小時候。
并不是正經八百的坐在咨詢室中,與咨詢師面對面才是咨詢。自從你有了找咨詢師的想法,這個針對你自己生命的拯救工作,就已經于你的靈魂深處開始了。外在關于時間啊、費用啊、這個咨詢師我信不信任啊,都是內在的投射罷了。
在咨詢室中,若眉遇見了若眉,那是精神層面、若眉個人的自我整合。回歸到現實層面,若眉感覺,有能力了些、情緒穩定了些。
3
她描述了一個與父親互動的過程,沒什么波瀾,卻驚心動魄:
晚上回家,見到父親,他沒什么別的反應。若眉在大院里看到他在澆花,挺開心。他瞇著眼睛看著若眉走近他,若眉叫了一聲:爸。
若眉感覺,若眉是平和的。
進了家門,看到繼母,她也沒太多反應,日子好象很正常。
繼母說:“你爸被你家貍貓咬了。”
若眉說:“我也被貍貓咬了,你看,還感染著,紅腫,三處。”
繼母說:“你去醫院了嗎?”
若眉說:“沒有。沒有關系啊,幸虧沒把爸咬成這樣。”
繼母說:“咬你也不行啊,你這孩子。”
若眉說:“沒有關系。”
若眉知道挺嚴重的,也應該打疫苗,但就是拒絕醫治,若眉回家讓他們看傷口,想讓他們內疚,也減輕若眉的內疚。
父親傷了,若眉比他傷得還要嚴重一百倍,他們就不能譴責若眉了。
并且,若眉就不去醫院,就不打疫苗,也是過去,那個場景的重現,被強奸后的若眉,是拒絕醫治的。
吃飯的時候,談笑風聲,繼母忽然若眉父親說:“貍貓把她咬得爛乎乎的,她也不去治。”
父親的憤怒此時就出來了:“這種畜生!還咬人,干嘛養著它?你趕緊殺了它!不然,我去給你殺了它!”
父親的憤怒是那么強烈,別說貍貓了,連若眉都兜不住。
但也只有若眉,能看懂父親的憤怒,別的人,包括若眉的朋友,知道她被貍貓咬了,都在譴責貍貓,讓若眉把貍貓扔了殺了,都在罵貍貓!
父親說:“若眉不就是想讓它聽話嗎,打了它幾下,它就煩了!畜生!”
若眉說,是這樣,它真是煩了。
若眉不能再步步緊追了,若眉也不能步步逼魘了。
貍貓何罪之有?人打它,它咬人,很正常呀。動物正常了,就是人不正常,肯定是哪里出了偏差,那種憤怒通過貍貓爆發了出來。
退后一步,海闊天空,為什么要殺死貍貓呢?
現實層面中,若眉放下了。
4
還原現實,在若眉十五歲的那個夜晚,大家都瘋了,邊說,你跟你母親一樣,是個遭逼的貨!繼母拖著若眉,父親實施了強暴!在這個過程中,若眉咬傷了他!他打了若眉個半死,繼母在看。
若眉死去了一樣,發燒一個月,過后,若眉搬出了家,養了貍貓。
“貍貓咬了人,所有人都說它是該死的貓。可是我覺得貍貓很可憐。”若眉笑著說,說著說著又哭了。
若眉說:老師,在你的陪伴下,我遇見了自己以后,學會了寬恕。”
這是一個沒有結局的故事,若眉的偏執與抑郁,是道德、良心與倫理的掙扎。她選擇了不報案,卻夜夜夢魘。
心理咨詢室,是她靈魂的搖籃,在這里,這溫柔的陪伴下,她可以靜心,她可以發狂,她可以哭泣,她可以讓憤怒以任何方式出來,我在托舉。
這是一個過程,是一個咨詢的過程,更是人生的過程。有人問,我又沒病,干什么要咨詢?身體健康,卻因為遇到現實事件的沖擊而無能無為、一把把掉頭發,是心病了。
其實,每一個在暗夜里掙扎哭泣的靈魂,都知道它自己病沒病。心理咨詢,陪你人生路上,走一程,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