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大樓下停著一輛警車,一輛救護車,各自怠惰地亮著警示燈。和所有小說和影視作品都不一樣,沒有所謂的橫幅圍在大門前阻止進入,也沒有穿黑風衣的偵探出入案發現場。稚和同事被保安趕到后門的停車場等待事故現場處理完畢后的盤問。她到現在腿還軟得直發抖,索性坐在上街沿上雙手交叉掛在拱起的膝蓋上。滿眼的暗灰色這才漸漸開始散去,她抬頭看看天,藍色高空里浮游著的透明物漸漸擴散到整個視野范圍,呼吸開始變得順暢了。耳朵里長久的嗡鳴聲仿佛被剛剛那些透明物吸走了,鳥叫和同事的爭論變得清晰起來。
-“太可怕了,你看到沒啊?那么多血,我生出來到現在都沒見過那么多血!”膽小的女孩子抱著肩緊張道,身體跟著被風陣陣吹拂的襯衫一起抖動起來。
-“E活該,家里好好的女兒都生好了出去亂搞。”
-“對了,你們不知道吧,E外遇的這個啊是他下屬,后來去別的項目了,他們以前在客戶公司ZD分部上班時還要過分呢。”一個知情的同事故作神秘地說。
稚發呆的眼神里闖進了一個纖長高大的白色身影,他徑直走過來坐在離她不遠的同一條上街沿上。稚重新對焦的時候才發現是“高鼻梁”,這突兀的巧遇讓她呆了幾秒沒有回過神。“高鼻梁”把鞋跟抵在水泥地上,輕松地放平雙腿后往一側稍微傾斜,從褲兜里掏出一盒藍色的七星。他左手的中指和食指輕輕敲擊煙盒底部,不一會兒兩根煙順著往下傾斜的方向抖落一半,抽出一根后正準備把另一根倒回去,卻聽一個女聲截斷了動作:
-“可以給我一根嗎?”稚回過神的時候莫名涌起了一陣安全感,想著大概只是因為有個男性坐在周圍的緣故。
-“你會嗎?”“高鼻梁”把另一根抽出來點上,三根手指捏著煙送到稚面前,看著她慘白的面色,想要開口再說一句說什么卻沒有繼續。
稚搖搖頭接過煙,學著“高鼻梁”的樣子用食指和中指夾著煙。電影里不會抽煙的人第一口總是被嗆到。稚深深吸了一口希望自己被嗆到后可以把之前所有的畫面都咳出來,卻只感到一股濃郁的霧氣灌入身體,再充溢到四肢和腦袋,給剛剛那些畫面蒙上了更加陰郁的色彩。
-“你好像天生就會抽煙啊。”“高鼻梁”朝旁邊吐了個煙圈,一邊看著稚微笑一邊挪得離她更近了一些,“你是上次那個女孩子吧?鏡頭?還記得嗎?”
稚點點頭,手里的煙微微震顫了一下。沒有望向“高鼻梁”是因為害怕自己臉紅的樣子太過明顯。這樣想著,手卻抖得更厲害了。
-“我叫肅,也在這棟樓上班。剛剛那個人是你們公司的?”肅沒有再看向稚,就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也沒有繼續抽煙,時間在兩指之間忽明忽暗燃燒的煙頭上淌過。
-“我叫稚,在11樓上班。他是我們運營主管。”說著,單架上,水果刀穿過T恤的肉體又浮到面前,幾乎浸濕的血液在藍色布料上結成了暗紫色的碩大惡果。E的近視眼鏡此刻還在臺階旁邊倔強地站立著,鏡片完全被碾碎了。而在40分鐘前,它還好好地架在E的鼻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