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老友,我就想起昨天遇到的她。
還沒進門,就聽到了她急促的聲音。我知道,她的耳朵太靈了,靈到連我們汽車發動機的聲音都可以分辨的出來,她一定知道我們來了,而且已經候在門口迎接了。
果然,一推門,她從門后的黑暗處撲了上來,親熱的撲到我的懷里,頭使勁向上仰著,仿佛有說不完的話要講給我聽。我拍拍她的頭,示意她讓開路,我好進門啊,可是,她固執的立在那兒,頭一個勁往我懷里塞。
尾巴搖個不停,仿佛要扇起風來一般……
尾巴?對,她就是我老家養的那只土狗。農村的狗,沒有城市狗那么洋氣的名字,一般都叫“小黑”、“阿黃”罷了,可卑微如她,連個名字都沒有。
而她,來我家五年了。
剛來時,她住在弟弟家,那時才出生不到一個月,胖嘟嘟毛茸茸,象個毛線球。她太小了,就住在我弟弟的一只鞋子里。后來慢慢長大了,再在樓上養不方便,弟弟就把她送回了老家。
在老家,她慢慢長成了一只彪悍的大黃狗,只要是外人來,她就圍著人家轉來轉去、狂吠個不停,為這沒少挨父親打。但她還是忠實履行著她看家護院的職責,脾氣一點也沒改,以致街坊鄰居來玩,總是在大門口先喊一嗓子,讓我們家里人看住她才敢進來。
可是,對自家人,她那股親熱勁兒更是讓人招架不了。她耳根聰慧,我們家人的車,我的,我弟弟的,我姑姑的……她都分辨的一清二楚。聽奶奶說,只要我們把車在門口停下來,她就知道是誰來了,不管是在干什么都會停下來,趕緊往門口跑去迎接。
她的歡迎儀式樸實而真誠,甚至我覺得她有些笨拙。因為我感受地到她想表達自己的盼望和歡迎,卻不知道如何表達。剛才說了,我回家時每次她都會在開門的那一剎那撲上來,我只好抓住她的前爪,摩挲著她的頭安慰她,然后推開她——要不她就會這樣維持著,我根本就進不了家。被推開后,她往后跑兩步又轉身撲上來,我只好再推開她,她看我兩次推開,就撒嬌一樣躺在我的面前,肚皮朝天,四肢舞動,嘴里呻吟著,仿佛要我可憐可憐她一般。我只好從旁邊繞過去,她一咕嚕爬起來,緊趕幾步又跑到我面前,再次撲倒我的懷里……就這樣周而復始,從大門到屋里短短幾十米,如果我不急眼踢開她的話,就會被她糾纏住半個小時也進不去。
急眼踢開她,她委屈的跑開了,但可能感覺意猶未盡,于是在院子里狂跑幾圈,然后才慢慢安靜下來。
每次回老家,我都會被她這樣盛情歡迎著。雖然才來我們家五年,雖然她笨拙的糾纏有的人會煩,但我從來不煩,我心里明白她的忠誠和熱情,也為之感動。
都說狗是人類最忠實的朋友,五歲的她也可以算作我的老友了吧。
想起老友,想起她,心里依然熱乎乎的。
真誠,是這個世界上最可貴的東西,而她有。
感謝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