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十年,我依然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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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北京的夜風很涼,很涼。

晚上十點,那輛與這座城市的繁花格格不入的老舊綠皮火車,終于晃晃悠悠地,將身心俱疲的我送回了北京,這座我生活了十年,卻依然感到陌生的城市。

此刻,我的兜里沒有錢,手機沒有電,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計。摸了摸背包,幸好還好有一張備用的公交卡,我裹了裹大衣,一頭鉆進了地鐵站。

我叫阿鳳,今年三十四歲,女,單身。

我出生在一個北方的小鎮,父親是當地小學的民辦教師,母親是個勤勞的農村婦女,我還有一個雙胞胎哥哥,名叫阿龍。

小的時候,日子過得雖然清貧,可我和哥哥是父母親最大的安慰,阿龍阿鳳,成龍成鳳,看似庸俗的名字,卻深藏著他們為人父母的最樸素的愿望。

我上初一那年,父親民辦教師轉正的申請沒有下來,父親失業了,家里唯一的經濟來源也斷了。

從我記事起,父親的身體就一直不大好,沒了深愛的教師的工作,他整個人愈發的頹喪起來。母親用家里僅有的積蓄開了一個雜貨鋪,勉強支撐著一家老小的花銷。

我上初三那年,哥哥阿龍輟學了,父親又內疚又痛心,囑咐我一定要好好學習。

同年,我考上了縣里的高中,父親終于露出了欣慰的微笑,逢人便說女兒比兒子還要強。

高三的時候,我因為壓力太大,發揮失常,只考上了一個專科學校,可家里實在沒有多余的錢讓我再復讀了,于是我背著行囊踏上了一個人的求學路。

三年的大學時光,我過得異常充實,上課,打工,時間排的滿滿當當,我甚至沒有睡過一個懶覺。戀愛于我而言,更是想也不敢想的奢侈。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年年都拿到學校的最高獎學金,再加上自己打工掙的錢,整個大學期間,我沒問家里要過一分錢。

大學畢業以后,我以為自己的苦日子到頭了,不想,一切都是自己的異想天開。

23歲那年,我在北京找到一份工作,每個月兩千多塊錢的收入,讓我在這個城市生活的捉襟見肘。

于是我萌生了繼續上學的想法,為了攢學費,我住在城市最陰暗的地下室,周末的時候甚至每天只吃一包泡面充饑。

終于,25歲的時候我通過自考拿到了本科文憑。

26歲那年,我參加了研究生的考試,并順利考上了北京一所一類院校的研究生。

就在我以為自己終于苦盡甘來,可以安安穩穩的再享受幾年學生時光的時候,我的父親心梗住院了。

我懷揣著僅有的積蓄趕到醫院的時候,我的哥哥正站在醫院門口焦急地等待著我,他說:“鳳啊,你來了就好了。”

阿龍早在我大學剛畢業的時候就娶了嫂子,嫂子家也是鎮上的,人不錯,沒有嫌我家窮。可是侄子出生之后,嫂子就提出要在縣城買樓房,阿龍拿不出那么多錢,父母就東拼西借地給他們出了首付。

到了父親生病的時候,母親拿不出一分錢來,阿龍也只是著急地跑前跑后,絲毫不提醫藥費的事,手術在即,我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積蓄,給父親做了手術。

最后,我的研究生學費是我回北京以后一天做兩份工掙來的。

父親每次打電話都說對不起我,我讓他安心養病,不要操心錢的事,還有我呢,至少還有我!

研究生期間,也曾有同門的師兄師弟向我示好,可是看著他們稚嫩的肩膀,我想想還是算了,最終都不了了之。

研究生畢業以后,我已經29歲了,好在成績單夠漂亮,個人條件也不差,我順利進入了一家培訓機構。

這里的薪酬很不錯,按勞取酬,也很公平。

于是,我開始了沒日沒夜的工作,出差、加班,都是家常便飯,同事們都戲稱我拼命三娘!

可我也不是鐵打的,我也會累,也會孤獨。

飛機在深夜降落在首都機場的時候,我也希望有個人能來接我回家;勞累了一天回到家的時候,我也希望有個人能為我點亮燈火;風氣云落的時候,我也希望有個人能為我披上外衣。

好在這個人還是出現了,雖然晚了一些。

他是我的高中同學,當時正在北京讀博,我們在一次同學聚會上相遇,之后便開始了聯系。

兩個三十出頭的人談起戀愛來,完全沒有了年少時候的激情和勇敢。互相試探,小心翼翼,這份遲到的感情,沒有預想當中的轟轟烈烈,倒也溫暖踏實。

為了他,我慢下了在工作中的腳步,每個月都會抽幾天時間不加班、不出差,留在北京,陪他一起看看電影,一起在后海散散步。

時光慢下來,我覺出這才是真正的生活,而我原來一直都只是在努力地活著罷了。

三十幾年來,我第一次帶男朋友回家的時候,我的父親和哥哥完全沒有我預想中那么高興。

他也來自農村,家里條件一般,他又是家中的長子,根本沒有能力為我們提供婚房或者彩禮。

可是,在我們的小鎮,沒有婚房,沒有彩禮就嫁女兒,是件非常丟臉的事情。雖然我不在乎,可父親在乎,那個家可憐的顏面在乎。

很快,我們本來就脆弱的感情隨著他的畢業分配徹底分道揚鑣。他選擇了別的城市,離開了北京這個傷心地。而我,再次孑然一身,了無牽掛。

我又開始拼命工作,我感覺自己像是一個上足了勁兒的發條,想停都停不下來。

33歲那年,我終于攢足了首付,自己在北京四環邊上買了一套小公寓,自此,我在北京長達十年的租房生涯終于告一段落。

拿到鑰匙那晚,我給自己買了一瓶紅酒,灌下去多半瓶,我對自己說:“阿鳳,恭喜你,下次找男朋友,不用再問他有沒有婚房了。”

上個月月末,我剛從上海出差回來,就接到了母親的電話,父親的病又犯了。

我的心一痛,顧不上舟車勞頓,急匆匆地坐車往家趕。

再見面的時候,父親已經奄奄一息了,我拿出身上所有能拿出的錢,發瘋似地求醫生救他一命。

父親在彌留之際問我怨不怨他,我哭著搖了搖頭。

辦完了父親的喪事,我沒有在家多待一分鐘,就踏上了開往北京的列車。

此刻我身無分文。但是,這個月,我還有房貸要還,還有信用卡要還,還有房租要交,還要給母親生活費。我不能停下,也不敢停下來。

走出地鐵站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街上已經沒什么行人了。好在,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走夜路。

車站旁的銀杏葉子金黃地落了一地,腳踏上去沙沙作響,我撿起一片,握在手里,一片冰涼。

夜風涼涼,我心蒼蒼!

在北京漂泊了十多年,我依然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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