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學那會兒,剛剛接觸眼保健操,還是蠻新奇的東西,音樂叮叮咚咚,胡亂地找著穴位。一直那么多年,也沒人教過,也不知道對不對。反正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總感覺這眼保健操白做了。
可是,到了初中,做眼保健操要閉上眼睛了,因為有著執勤的同學在窗外遛啊遛的,有時候正對上你烏溜溜的眼珠子亂轉,就會毫不留情地給你記上一筆。然后你就給班級蒙黑了,不管怎么樣,就是你不對,做眼保健操你干嘛不能閉上眼睛。
做眼保健操多么無趣啊,每天都是相同的音樂,還要閉上眼睛整整五分鐘,天哪,整整增五分鐘內我都是海倫凱特,真是要瘋了,要是這五分鐘發生了什么大事可怎么辦呢。正趕上那時候我也是執勤中的一員,只要到了星期五,我就會拿著一塊大板子到處溜達,就不用做眼保健操了。所以我每個星期無比盼望周五大到來,在盼望的過程中我把烏溜溜的眼珠藏在眼保健操的手勢之下。從未被發現。
有時候當然不能全部睜開,比如揉按四白穴的時候就沒有遮到眼睛,但是只要把眼睛瞇開一條小縫兒,是不會被發現的。只要看得到一線光亮,或者時開時閉,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可是當叮叮咚咚的音樂響完,我看這世界沒有一點變化,一種新的無趣又占據了我。
到了高中的時候,繁重的學業擠占了原本不多的眼保健操時間,叮咚聲音再響起的時候,你可以肆無忌憚地與老師對視而不會有人說什么了。我撐著酸痛的眼球,旁若無人地休息一會兒,寧愿趴在桌上裝死,也不要做眼保健操。
不知道是不是不做眼保的報復,我的視力飛流直下,與此對應的是眼鏡的度數一路漲板,偶爾動念想要跟著音樂一起做下操,也半途而廢了。
可是當眼球也撐不動眼架子的時候,我開始閉著眼睛做眼保健操了。
那是一個眼部按摩儀,沒有音樂,那叮叮咚咚的聲音許久不聽我竟然已經忘記了它的節奏。也沒有人監管,看見我烏溜溜的眼珠也沒有人批評,我可以隨意睜著眼睛在它的震動下環顧不停。可是我卻不再睜著眼睛了,因為哪怕你睜開眼睛也看不到同學烏黑的后腦勺,不能促狹地伏低身子看到同桌掩藏在手勢下同樣圓睜的眼睛。你閉眼坐在那里,五分鐘,十分鐘,一打開世界還是沒有因為你的缺席而發生什么大事。你不再重要,你閉上眼睛也不是海倫。
當我閉上眼睛做眼保,這世界仿佛更加無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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