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醫(yī)找孫女婿

再次來到保龍?zhí)玫臅r候，程諾不禁有點(diǎn)慶幸——還好在這里沒說過什么女朋友的事情，這樣就不會刺激包里的那位了吧？

藥店里，只有那個名叫寧寧的小姑娘依然在攔柜內(nèi)，只不過此時正在專心地?cái)[弄著什么。程諾湊近一看，居然是剛才那個特制的聽診器。說實(shí)話程諾對這個聽診器還真有些怕怕的，或者說對拿著這個聽診器的小姑娘有點(diǎn)怕，雖然不知道自己第一次來的時候，如果她用正常的把脈方式能不能看出自己的“喜脈”，但是小姑娘和聽診器放在一起的時候，絕對是他……他和方靈珊的天敵！得虧她還掛著個實(shí)習(xí)的名義，萬一是正式的醫(yī)師，方靈珊豈不是要泄露了？不過此時店里只有她一個人，程諾也只好向她走過去，只不過邊走邊下意識地將肩上的挎包摘了下來，拎在手里。

小姑娘閉上眼睛頭戴聽診器，聽筒塞在耳朵里，可能就是因?yàn)榇瞬艣]有察覺到程諾的靠近。此時她正在將聽診頭按在自己的左手腕上，聽著脈動的聲音；聽了一會松開手調(diào)了一下旋鈕，然后重新按在左手上的聽診頭上。她只有兩只手，還要有一只手充當(dāng)“試驗(yàn)品”，操作起來很不方便。程諾看著有些好笑，便伸手按在聽診頭上說道：“我?guī)湍惆粗桑　?/p>

“好啊，謝謝了！”小姑娘依舊閉著眼睛，沉浸在自己的研究當(dāng)中，回答程諾也只是下意識的，說完話才感覺不對，突然想起來自己現(xiàn)在還有看店的重任。一睜眼“啊”地一聲，將聽診器扔在地上。

程諾有些苦惱地看著她，有些不解地問：“我有那么嚇人嗎？”

“啊，先生您好，您是想問診還是抓藥？”小姑娘手忙腳亂地將聽診器收起來，整理好表情露出不太熟練地職業(yè)性微笑，僵硬地問道。

“你不認(rèn)識我了？”

“先生，這個……應(yīng)該不認(rèn)識吧……”歐陽寧有些苦惱，自打她來家里的藥店實(shí)習(xí)一來，這不是第一個這樣跟她打招呼的了，李姐說這是什么來著？對，搭訕！難道眼前這個大叔也是來搭訕的？

如果程諾知道她把自己稱為“大叔”不知道該作何感想，不過現(xiàn)在他就夠郁悶的了——我不就是戴了眼鏡嘛，至于不認(rèn)識我了嗎？

“那個……‘先生您身懷六甲’，還記得嗎？”程諾提醒道。

“啊！女扮男裝！”

“你就不能記得點(diǎn)別的？”程諾滿頭的黑線吶，這叫什么事兒啊，自己提醒個“身懷六甲”雖然有點(diǎn)嘴里跑火車的嫌疑，但是她就記得一個“女扮男裝”是不是有點(diǎn)過分？唔……好像也不太過分。

“抱歉啊胖哥哥，您戴了眼鏡，我一時沒認(rèn)出來……”

“噢，沒事沒事！”程諾見她連忙向自己道歉，估計(jì)剛才那四個字也不是故意說的，不過這個“胖哥哥”的稱呼倒是讓他有些哭笑不得。不過漸漸地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怎么這小姑娘看著自己的眼神越來越亮了呢？果然，小姑娘一扭頭繞過攔柜跑到自己身邊，拽著自己的一條胳膊驚喜道：“胖哥哥，讓我再幫你把個脈吧！”

“啊？”

“剛才我檢查了半天，我這個聽診器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所以我想再找您驗(yàn)證一下，快來啊……”說著，她便拽著程諾向剛才的小桌旁走去，程諾明顯沒反應(yīng)過來，顯得有些渾渾噩噩，就由她拽著，不然她哪里拽得動？程諾站在那里不動也有一百六七十斤，她一個瘦弱的小姑娘又怎么能奈何。直到坐在了小桌前程諾才撇開她的手道：“停停停！那個寧……”

“我叫歐陽寧！”

“好，歐陽寧小姐！”程諾緩了口氣，繼續(xù)說道：“我上次和這次來都不是問診的，你能不能別每次都要給我把脈好不好？上次來了個身懷六甲，這次是不是要給我來個病入膏肓？”

“不會的不會的！剛才應(yīng)該是有哪里失誤，這次絕對不會了！”歐陽寧雙手握拳立在胸前，一副很激動而且胸有成竹的樣子。

“那你能不能換個人？我還有事啊！”

“有事？是找我爺爺吧，您放心，把個脈很快的，一會我?guī)ズ貌缓茫　?/p>

“不好！”程諾斬釘截鐵地說道。

“哦……”歐陽寧蔫了。然后又怯怯地抬起頭，忽閃著大眼睛望著程諾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您找完我爺爺，出來以后能讓我把脈嗎？”

“呃……這不一樣嗎？不行！”程諾就不明白了，這歐陽寧怎么這么死心眼呢，非要給自己把脈？

“為……什么啊？”歐陽寧的臉色越來越委屈，眼睛里都快滴出淚水了，就這么看著程諾。程諾有些受不了了，嘆了一口氣反問道：“你先說說，為什么非要給我把脈？如果想試驗(yàn)?zāi)愕穆犜\器把脈方法，隨便找個人都行吧？”

“可是從哪里跌倒就要從哪里爬起來啊！”

“誰說的？”

“老話說的！”

“老華是……好吧，確實(shí)是老話說的！我是說，這話是這么理解嗎？從我這兒把脈把錯了，就得從我這兒找回場子？”

“唔……”歐陽寧右邊的小拳頭輕輕敲了敲額頭，很認(rèn)真地想了想說：“就是這樣！”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廢話。”程諾打算不理會這個一根筋還有點(diǎn)笨笨的小姑娘，于是說道：“你先帶我去找青云先生，把脈的事下次再說！”

“真的？”

程諾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沒答應(yīng)她什么，怎么這口氣那么開心的樣子？不過他急著拿藥走人，還是草草地應(yīng)道：“真的真的，快帶我去吧！”

“好啊，胖哥哥您跟我來。”然后她便不由分說，拉起程諾的手就向后走去。

呼——程諾心里終于松了一口氣。這個歐陽寧真夠勁，還真有點(diǎn)折磨人。話說她是歐陽青云的孫女？合著還是個少東家啊！畢業(yè)實(shí)習(xí)……果然是醫(yī)學(xué)世家，看來學(xué)的也是中醫(yī)吧。只不過好像有點(diǎn)另辟蹊徑的意思，搗鼓聽診器還挺用心的，這是遺傳時候出問題，還是上學(xué)的時候?qū)W壞腦子了？嗯……看著有點(diǎn)像后者，這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絲毫不像個畢業(yè)生啊，倒是有二次元里元?dú)饽飳傩浴＿@么一想的話，包里那位倒有點(diǎn)傲嬌的意思……不！很可能是女王屬性！那自己呢？小受？

在程諾大開腦洞的時候，歐陽寧已經(jīng)把他領(lǐng)到了代客煎藥的房間，一進(jìn)門就向歐陽青云興沖沖地說道：“爺爺爺爺，胖哥哥來拿藥了，熬好了沒有？”

房間里歐陽青云還在認(rèn)真熬著藥，聽到孫女的聲音就邊攪著砂鍋便說道：“還差一會，再等半個小時吧，你讓程……你們好上了？”

“什么好上了？”程諾看著眼前這個手持瓷勺目瞪口呆的老者，有點(diǎn)糊涂。隨即就順著歐陽青云的目光看到了自己和歐陽寧牽在一起的手上，趕緊撒了開來。

“我們？沒事啊！胖哥哥是挺好的，爺爺我先走了啊，前面沒人！”話沒說完，歐陽寧就跑了。程諾一臉不好意思地對歐陽青云說道：“青云先生，不是您想的那樣，剛才我讓寧……噢歐陽寧帶我來找您，她可能是有點(diǎn)著急了。”

“噢……噢噢噢，原來如此啊，無事無事，我家寧寧有點(diǎn)跳脫，你習(xí)慣就好了。”歐陽青云笑著，伸出手就想習(xí)慣性地捋一下胡子，一抬手才發(fā)現(xiàn)手里還拿著勺子，趕緊又將注意力放在砂鍋上。

“好好好，呃……青云先生，你這突然不說古白話，我還真有點(diǎn)不習(xí)慣。”

“哈哈哈，那是習(xí)慣了，不過跟自家人就不必端著了嘛！你也不用叫我青云先生了，就叫……就先叫聲歐陽爺爺吧！”

程諾心里一陣陣發(fā)苦，這誤會好像越來越深了，話說這老爺子腦洞不比自己小啊！牽著手都能讓他當(dāng)一家人？現(xiàn)在這社會上就算牽著……不管牽著哪兒也未必是一家人吶。不過程諾有點(diǎn)不明白，怎么自己戴了眼鏡之后，同樣是第一次見面的楊雪梧和歐陽寧不認(rèn)識自己，他就能一下子認(rèn)出自己呢？

“歐陽……爺爺，其實(shí)之前聽您說完那些藥材的價格，要不是跟您約好，我都有心不來了。”

“那可不行！”歐陽青云嚴(yán)肅地說道。“你分文不取已經(jīng)是很虧欠你了，這三帖藥又算得了什么！”

其實(shí)程諾的本意就是裝大度嘴里客氣了一下，白來的東西該拿還是要拿的，不然剛才買眼鏡的時候也不會多要兩塊眼鏡布了。

“那好，那我就拿著了。”

“這樣才對！”

歐陽青云倒不是程諾想的那樣“腦洞大”，只是他真的是對眼前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小伙子感覺不錯。首先程諾面對“價值萬金”的藥方居然分文不取，這就讓歐陽青云很是另眼相看。倒不是什么視金錢如糞土，而是他的一番話讓歐陽青云很受用。并且他的朋友能將這樣一個藥方交個他，不管是祖?zhèn)鞯拿胤竭€是獨(dú)創(chuàng)的新藥方，都足以說明這個朋友或者說這個朋友所在的家族在醫(yī)藥領(lǐng)域有所建樹。

而他自知家里的情況。從戰(zhàn)亂年代走過來的歐陽家險些滅門，這一代就只剩他一個，如果不是仗著祖輩治病救人留下的威望和恩德，恐怕家族連小世家都排不上；而歐陽寧父親，又對行醫(yī)毫無興趣，只顧得做醫(yī)藥方面的生意；到了歐陽寧，更是只有她一個女孩，關(guān)鍵她還整天搞什么新型中醫(yī)理論！歐陽青云發(fā)愁啊，不過愁的不是傳承——他年輕時候廣收門徒，如今都已在杏林中闖出名堂；他也不愁家族的未來——世家興衰順其自然，歐陽家沒什么仇家更是不必在意；至于那個只顧做生意的兒子，估計(jì)也用不著自己插手了。所以他唯一愁的就是這個孫女！

歐陽青云一生最看重人品，如今見到程諾此人，就覺得應(yīng)該是一個做孫女婿的好人選！以至于程諾走后，他還略有深意地跟孫女說道：“這個程小哥人不錯，有機(jī)會你們要多親近親近吶！”

在他看來，得知藥方的價值還能夠泰然處之，便是胸懷寬廣；分文不取造福萬民，便是心懷大義；得朋友如此信任，可見人品不凡。而孫女年逾二十依然情竇未開，倒不如從現(xiàn)在開始讓兩人逐漸熟悉起來。萬一以后可以結(jié)成連理，想來也不會委屈了孫女，就算不能走到一起，也能多少有個幫襯，甚至可以借助于他的朋友，也未可知。

想通了這些，歐陽青云對程諾是越看越滿意，恨不得現(xiàn)在就讓他們兩個人開始約會戀愛。只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孫女還真是自己想的那樣絲毫沒開竅，甚至直接把“親近親近”用字面意思理解了。

這時，歐陽寧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了過來說道：“爺爺，李姐回來看店了，我來找你們啦！”

歐陽青云一看樂了，笑著說道：“你啊，在這兒也是跟我搗亂，不如帶著程諾在店里看看，你們年輕人聊聊吧！”

他倒是越來越不見外，從開始的“程先生”到后來的“程小哥”，現(xiàn)在直接叫“程諾”了。

“不用，我在……”

“好啊，胖哥哥跟我走吧！剛才咱們不是說好了……”歐陽寧不等程諾話說完，拽著他就走了，留一個老頭子在這里撫須大笑。不過這笑聲在程諾耳朵里，怎么聽怎么像電車癡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