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未來

前幾天的一個晚上我正無聊的刷著朋友圈的時候久未聯系的榜哥突然給我發消息,他發的消息很簡略,就只有一個“在”字。我記得上次和他聊天已經是一個月之前了,看見他突然聯系我身體便條件反射的作出反應,右手拇指在手機屏幕上移動的飛快:“我沒錢。”然后他回了句“你麻痹。”

? ? ? 他說要來在天津做生意的父母這邊玩幾天,又因為知道我在天津讀書,想要找我一起出去浪。每天都在宿舍無聊到快要發霉的我當然非常樂意的接受了他的提議。我們約好這周末在天津之眼碰面。

? ? ? ?周六的早晨在天津之眼碰面后我們一起去逛了天大。天大不愧是全國排名前十的著名學府,光是一個大門就比我們學校門口的那塊巨石高出了好多好多檔次。在天大校園逛的時候我們一邊感嘆校園風景的漂亮一邊卻開始莫名嘆氣。然后榜哥第一次和我談起了關于他自己以后的打算。他說自己沒有學歷,以后也不可能一直在必勝客打工,他說這話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認真。說完他突然又恢復了平常那種嘻嘻哈哈無所謂的笑容:“媽的,老子的未來充滿了迷茫。”然后我很適時的接了一句:“其實我們都一樣,年輕又彷徨。”這句話是以玩笑的形式說出口的,話一出口兩個人都開始哈哈大笑。天空中的太陽依舊閃耀,微風拂過的湖面波光粼粼。其時我開始感覺和知道,兩人的笑容中都包含著苦澀與無奈。

? ? ? ?榜哥真名叫金榜,據他說這是他爺爺給他取的名字,這個名字的寓意過于簡單到明顯。老人只是希望自己的孫子能夠考上一個好大學,能夠金榜題名,就和全天下的老人和父母一樣。總是希望自己的后代能夠做到自己未曾做到的事,去往自己沒能到達的遠方。初二之前的榜哥也是真的沒有辜負老人的期望,一直到初二,他都是學校光榮榜上的常客,紅底金字,耀眼奪目。改變在初二開始發生,就像很多故事中途發生的情節突轉一樣,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了十四年的榜哥在某個“壞孩子” ?的帶領下一步一步的開始往下滑,之后“壞孩子”消失的無影無蹤,可榜哥的名字卻再也沒有出現在學校的光榮榜上了,一直到我遇見他,兩個吊車尾一直都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 ? ? 高三的最后一年我突然醒悟,開始拼命學習,榜哥則是越來越浪,連學校都很少來了,所以和我隔了一個走廊的他的位置總是空著。之后一年的時間過得很快,高考完后我相當僥幸的去了一個或許還不錯的二本院校,榜哥浪的太厲害,一不小心翻了船,連投檔線都沒過,只得在家鄉小城的必勝客餐廳打工。

? ? ? 高考過后我們有差不多半年的時間沒見面,最近的一次見面是在大一寒假的同學聚會,他燙了頭發,額前的頭發長長的向兩邊分開,笑起來的時候露出白白的牙齒,看上去就是一副高富帥的模樣。聚餐完后一大幫同學去KTV唱歌,榜哥第一個開嗓,這是理所當然的。還在高中的時候他就是班里唱歌唱的最好聽的。黑黑的KTV包房里有五彩的燈光打在他臉上,他的眼睛里閃爍著好看的光亮,就像一個星光熠熠的天王巨星。當時我就坐在離他不遠的空位一邊看著他一邊想一直以無所謂的態度對待任何事的他是不是永遠也不會有煩惱。然后就像很多俗套到極點的故事情節一樣,我以為的始終只是我以為,旁人所看到的表象永遠不會是真相。

? ? ? 這次和他見面我們談了很多事,談談他的打算,談談我的想法。然后我終于知道原來有著很大煩惱對未來充滿迷茫的并不是只有我一人而已,原來看上去對任何事情都無所謂,一直嘻嘻哈哈的榜哥也會有某種時刻會覺得迷茫與痛苦,原來不止我一人會在黑黑的夜里覺得未來被濃厚到看不清方向的黑霧所籠罩。

? ? ? 我開始知道原來平時看上去無憂無慮唱起歌來光芒萬丈的榜哥的煩惱比我的所謂煩惱還要多。因為和從出生起就單身到現在的我不一樣,他必須要開始擔心的是兩個人的未來。一個是他,另一個是他的女友。

? ? ? 榜哥的女朋友叫阿芬,聽榜哥說他們是小學同學,小學的時候他們都沒有太多交集,后來是在一個朋友的生日聚會上再次相遇后兩人才慢慢開始交往的,然后一直到現在已經兩年了,就像無數正在熱戀中的小情侶一樣,榜哥偶爾也會在朋友圈里秀秀恩愛虐虐單身狗,然后也像無數單身狗一樣,每次看到他發這種朋友圈的時候我都會一邊捶胸頓足一邊非常賣力的狂吃狗糧。

? ? ? ?其實如果可以,我們都會希望這世上所有關于王子和公主的未來都會是一個幸福美滿的結局,可是時間一直在流逝,改變一直在發生,就像不是所有戀曲都有美好回憶一樣,也不是所有戀情都會有美好結局,就算改變還未發生,我們也會一直擔心某一天的到來。高富帥榜哥也一樣,一直在擔心著自己害怕的某一天會突然出現,擔心的原因就是他的阿芬太過優秀。

? ? ? 那年夏天除了我和榜哥之外,他的阿芬也參加了高考。阿芬是一個很厲害的女孩,在小城里最好的高中上學,她的目標是一本大學,而且高中三年她也一直在為這個目標而努力,可或許是榜哥和她真的很般配的原因,在可以劃船不用槳,一生全靠浪的榜哥一不小心浪翻了船的時候阿芬也和他一起落了水。她沒能考上心儀的大學,選擇了復讀,依舊是在小城最好的高中。

? ? ? 學校對于畢業班的學生要求很嚴,只有每周周六的下午會給學生半天的假期。這半天也是在必勝客打工的榜哥能和阿芬一起度過的寶貴時光,有時候阿芬在班里自習,榜哥就跑去他們班陪著她,這樣的結果往往是她在認真做題,榜哥坐在她旁邊認真玩手機。這樣的畫面似乎很容易想象,金色的夕輝透過大大的窗戶落在空空蕩蕩的教室,教室的最后一排坐著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夕陽將女孩的長發染成夢幻的金色,然后一旁的男孩就會一臉溫柔的看著女孩發呆。就只是一個簡單又美好的校園愛情故事。當然阿芬也不會總是留在教室學習,偶爾不學習的時間里她會和榜哥一起吃飯和看電影,和全天下所有的情侶一樣,他們的生活平淡又浪漫。

? ? ? 就算是從出生開始一直單身到現在的我也知道,那樣的生活一定是美好到讓人開始祈禱時間能夠突然停止,然后他會牽著她的手,定格在時間與空間的交錯點。可惜時間這個老家伙太過死板,他不接受任何人或物的干擾,無論發生了什么,無論經受的是美好或是糟糕,所有的一切都會在時間的流逝下一點一滴的慢慢遠去,然后某一刻的畫面定格在當事人的記憶里,變成很久以后才會偶爾記起的風景。

? ? ? 懸在空中已有億萬年的太陽依舊不知疲倦的散發著溫暖陽光,三月的天津已經不再有多少寒意,偶爾吹過的春風下湖邊剛剛抽芽的柳條輕輕擺動。榜哥站在我面前看著湖面沒有言語。坐在他身后長凳上的我一邊無聊的摳著手指一邊嘴欠的說了一句:“你不覺得你們的未來不是很穩定么?要是她考上重點大學了怎么辦?”

? ? ? 榜哥沒有回頭:“看她考去哪個城市吧,她考去哪我就去哪個地方工作陪著她就好。”

? ? ? “可是……”接下來的話我沒說出口,只是默默的看著他的背影,我知道榜哥一定知道我想說什么。

? ? ? “我也知道不穩定啊,也會很擔心以后到底怎么辦,不過現在還和她在一起,所以我還是得很認真的去喜歡她。”他終于轉過頭來,臉上的笑容燦爛又苦澀,微卷的頭發跟著柳條一起隨風飄動。

? ? ? 至此,關于榜哥和阿芬的故事不再提起。出了天大的兩人在高樓林立,車來人往的城市里蕩來蕩去,一直蕩到日色漸晚,華燈初上,永樂橋上的天津之眼散發出彩色的光亮。因為天色過晚,已經錯過最后一班返校公車的我便在榜哥家在他的小床上和他擠了一個晚上,然后第二天一早我便離開,或許是我動靜過大,吵醒了正在熟睡的榜哥,他瞇著眼看我:“要走了么?”我一邊穿鞋一邊回應:“嗯。”說完就起身要走,剛一打開房門卻又覺得不妥,回頭說了句:“媽的不曉得這次以后什么時候才能再見了,要不我們……”其實我原本想說抱一個的,但一想到兩個大男人躺在同一張床上抱在一起的畫面似乎太過美好,便改口說:“還是握個手吧。”

? ? ? 從他家出來的我在路邊賣煎餅果子的攤點上買了一個特大的煎餅果子,然后走在馬路上的我一邊啃著煎餅一邊想著下次見到榜哥會是什么時候,想著想著一個煎餅就下了肚。

? ? ? 吃完煎餅又正好路過一家炸糕店,便買了一個紅果餡的炸糕邊吃邊想著過兩天榜哥就要回家鄉的小城了,他要回到她的小城了,又突然想起三月份好像就快要結束了,三月的結束意味著什么呢?三月的結束意味著四月的到來,四月一號的愚人節和四月四號的清明節也要來了,我記得日歷上顯示的今年清明好像連著周末,那就可以放三天假。不過正在讀高三的阿芬應該不會有三天的假期,因為她在讀高三嘛,有一天半的假期就該慶幸了。那寶貴的一天半榜哥會和她做什么呢?是在教室里看著她寫作業還是陪她吃飯和看電影?其實不管怎么過只要是兩人在一起都會覺得很幸福的吧。

? ? ? 似乎記得榜哥說過他正在攢錢準備等阿芬放暑假的時候和她一起出門旅游,好像是要去深圳看林宥嘉的演唱會還是什么。這樣的日子總是挺讓我這個單身十余載的超級單身狗羨慕的,只是這樣的美好卻也讓人無法心生妒意,只是想要為這份美好加上一份祈禱,希望這樣的生活能長久到最后的未來。

? ? ? 時間總是一直在流逝,流逝的洶涌澎湃又悄無聲息。一點一點的,看不到的改變在慢慢發生,美好和糟糕都不會一直延續,所以我們才要要努力的去生活,所以才要努力的去愛,所以即便整個世界黑的只剩下一絲光亮也一定要拼盡全力的去爭取光明。

? ? ? 其實一直到這次碰面之前我對榜哥都沒有太多的了解,高中時期兩人也沒有好到交心的程度,對于我和他在天津相遇也算是一種機緣巧合,一直到寒假的同學聚會我都不曾知道原來他家在天津經營著服裝店。或許一切就該是這樣,永遠不要去揣測還未到來的未來,只是一直努力過好正在經過的現在,然后會有太多的巧合發生,無數的巧合堆砌出一個或許不太滿意卻一定是最該到來的未來。

? ? ? 耳塞里還放著泰勒的Begin Again,腦海里突然浮現榜哥苦澀又燦爛的笑容,然后我突然知道某些事情一定會發生,知道榜哥一定會一直努力,努力著制造出一些突如其來的巧合,然后巧合會慢慢堆砌,堆砌出他和阿芬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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