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搬到二環北以后,遠方那座山,成了我目力范圍內的看見。
從家到學校的路程,有三分之二是驅車在二環路上奔跑。從家出來拐個彎,就到二環,二環拐個彎,就到學校。
二環像一個長鏡頭,鏡頭中只有遠方那座山,它和其他山連綿成一片,聳立在云端,靜默在歲月,陪我走過四季的晨晨昏昏。
清晨,若是雨天,遠方那座山上云霧繚繞,與天相接,看不清山的輪廓。若是晴天,遠方那座山被晨光籠罩,山與淡粉色的天光融合,朦朧又高遠。中午,山上的霧氣被風吹散,山的樣子變得清晰,山上有蔥郁的樹木,也有裸露的肌膚。夜晚,遠方那座山融入黑暗,即便我向遠方眺望,也什么都看不見。若是冬天下大雪,遠方那座山白皚皚一片,最是詩意浪漫。
每次去上班的路上,遠方那座山就在前方陪伴,我不會東張西望,我的眼中只有遠方那座山,心里也只有遠方那座山。
學校和山在同一個方向,學校目前,沒有高樓大樹遮擋,我走在校園空曠的操場和蕪雜的空地,除了藍天白云,只看見遠方那座山。
一次一個女生在周記中寫道:“遠方那座山,幸好有你陪伴”,原來學生和我一樣,在這個四季沒有什么風景變幻的校園,遠方那座山給了我們溫暖的陪伴。
這個學生還在周記問我:“老師,山那邊倒底有什么?”
我對她說,你得自己去看。
山的那邊,也許風光無限,也許還是山,也許一無所有,不過你要自己去看。
遠方那座山,也許終其一生,我們都不會抵達。因為有些遠方,是無法抵達的,而能夠抵達的遠方,就不再叫做遠方。何況,你夢寐以求的遠方,其實也是別人的眼前,別人同樣在那里茍且。
海子有詩:遠方除了遙遠一無所有/更遠的地方/更加孤獨/遠方的幸福/是多少痛苦……
如果錯過了去遠方,就不必再憂傷,也許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你的眼前也是天堂。就像西藏出租車滾動播放的廣告:“天下沒有遠方,人間都是天堂”。
遠方,本是無定論的,只要心中有詩意,人間處處是遠方。
天空的偉大朋友,也許不是太陽,而是一只小小雛鳥。你尋找的遠方,也許不在遠處,就在眼前。
遠方那座山,有你陪伴很溫暖,但如果有一天,你從歲月里消失不見,我也不會感到孤單。因為“沒有什么會被忘掉,也沒有什么會失去。宇宙自身是一個廣大無邊的記憶系統。如果你回頭看,你就會發現這世界在不斷地開始。”——珍妮特.溫特森《守望燈塔》
沒有什么會失去。你曾經耿耿于懷的失去,其實早已以另外一種形式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