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龍雪山腳下,滋養了我三年的第二故鄉,享受過那里的雪山流水,沐浴過那兒的暖陽。
一晃,這些都變成了舊光陰。
站在白沙這個壩子里,以任何一個角度都能看到圣潔的雪山,以及稀疏或密集的木頭房子。
村里的炊煙,毫無阻礙,長長的漫際半空,拉一層青灰色,煙火味十足。
萬物自由的生長,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一切安靜祥和,古樸真實。
(一)
離開大半年,那些日子依然明媚。我一直覺得我還會回去,不是因為那里有我掛念的人,而是那些我走過的風景,問過我路的游客,還有我住過的木房子,一切都存有感情。
我相信我生活過的地方,會留有我的溫度。是踩過的青石板,是蹬過的那臺老式縫紉機,或是在繡院捻過的那枚繡花針。
最懷念的是那幫帶感情的狗兄們。聽朋友說,小花的孩子都被喜歡的游客帶走了,金寶的爸爸大福不在了,冬瓜還是那么花心,老六常和衛星打情架,年長的旺財最近特別貪睡。
曾經那些個晚飯后的漫步,帶上吃飽的狗娃兒們,延著公路,白沙古鎮朝著束河古鎮走。它們嬉嬉鬧鬧,撒歡的跑,然后又回頭等我。有時它們蹦噠著賣萌的表情實在可愛,就摘一朵路邊的菜花給它們戴上,排著隊給它們拍美照,拍完讓它們看相冊,似乎它們也覺得它們可愛,還有我拍得很好看。
時間長了,在這條路上它們也認識了新的朋友,跑在前面先約好,玩著游戲,然后等我。一個人敢走那么長的路,是因為有它們總會在前面等我,等我拍樹枝拍天空。實在等不得了就會圍在我身邊來,在手機鏡頭里搗亂。
偶爾,早晨也會帶它們去晨跑,朝著雪山的方向。旺財最不聽話,像騎摩托車的小青年總愛跑曲線。太陽剛剛照上雪山頂,天空漸藍,雪被照得金黃,那就七點半了,然后我們就往回跑會兒又走會兒。
古鎮的早晨沒有游客,商鋪都還在睡覺,門半閆著。有的人去晨走,有的人地里干活去了。老人們在路邊擺著買些小菜,豌豆葉尖或是紅皮洋芋。
買點兒菜,煮個早點,然后打掃院子,這幾乎是白沙人的固有的習慣。
(二)
離雪山近的地方,太陽更有暖味兒,人也更自然樸實。
繡院里,這兩天應該玉蘭花開得正好看,后院的梨花,雪桃花伸進繡房,該又招惹了哪個新來的繡郎。
繡院的師傅們應該收了新的徒弟,繡了新的作品。不知道我的有緣人出現與否,我的作品有沒有被收藏,收藏的人是不是和我一個樣兒。
繡花是件安靜的事,和想念一樣。
打料,上繃,勾圖,配線,一步步的去琢磨。虛針還實針怎么去表達也需要再三考量。
院子里放著輕音樂,各自勾勒不同的心情,以針代筆,以絹作紙,譜寫自己想要的樣子。
同一個人繡同一幅圖,效果是不一樣的,在于那時的心情,那時的感受。不同的人繡同一幅圖,利用不同的針法和不同的顏色,繡出來的是自然清新或者高雅復古。
有人說,好看的作品是有靈氣的,像畫,像實物。而繡出此作的手不一定纖細漂亮,但人一定是有靈氣的。
一針一線的去表達,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和想念一樣。
眼睛累了,院子里看看花,逗逗狗,曬會兒太陽。或者干脆就找個游客聊聊天,關于外面的世界,關于麗江這個地方。
(三)
關于我的木房子,在二樓,小小的一間,門上用紅紙寫了二字——繡舍。門是木頭的,拉過來扣上的那種。墻是木頭的,沒有雕花,簡單的層板裝訂而成。
有一個側窗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往外開的,還有一個天窗,太陽中午正正照在床上,很像森林里的小木屋。
一棵大柿子樹枝枝葉葉長在瓦上,伸手就能夠到的橘色。
小屋旁邊是一塊不大的水泥地,我的廚房露天設在那里。下雨的時候,打著傘跑來跑去的身影這會兒倒變成了一種美好,像是過一種古時候的生活。
在院子里埋幾棵蒜苗和小白菜,端著盆,花臺上摘些薄荷,在水龍頭邊洗干凈,然后在二樓開鍋做飯,一切都很慢,但也很享受。
飯后,散步,打羽毛球,或是“跳腳”,跟不同年齡的人,不同性格的人。
或許是那個讓我決然留下的人,不在麗江,所以我回到了自己的家鄉。
有很多我懷念的地方,在麗江瘋長。人人都說我適合麗江,更適合這個村莊,安靜的,自然的。
我想我會回去,看看那里。那里的太陽,那里的風,還有那個我住過的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