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里有個和尚,和尚是個預言師。
所有天賦異稟的人都是被詛咒的。
和尚原本不是和尚,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青年,上學畢業,工作。然后,有一個晴天,他坐在辦公室喝下午茶,想著晚上媽媽給安排的那個相親對象,如果有照片里一半漂亮,他就認真的談一次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
傍晚走出,辦公樓,風有點涼,吹得他一抖,抬起來的前腳還沒有放下,天就黑了,他看到了,他的上司開著車從環山告訴上摔了下去,緊接著眼前一晃,白光閃過,他在念悼詞。旁邊上司的妻子哭成了一個不停抖動的淚人。他抬腳想走過去安慰那個可憐人。
腳放下來,一陣眩暈,他被迎面走來的上司扶住,沒有摔倒,肩膀被拍了拍,上司是個好人,他當時這么想的。緊接著,眼前又是一暗,豐滿的秘書被上司壓在辦公室座椅上,上司雪白的屁股就對著他的鼻子,不停的聳動著,好像一呼吸就能問道那股淫靡的氣息。他回過頭扶著欄桿猛得吐了起來。
掏出手機,他禮貌的對于今晚不能赴約表達了歉意。對面姑娘,出人意料的通情達理,在對他表示的關心了后,又和他商議了下一次的碰面時間。只要她有照片上的四分之一漂亮我就娶她。他這么告訴自己。
他知道這一切終將發生,就像是他知道這一切無法阻止一樣,那么自然。有些能力一旦覺醒,就會變成一種本能。他像是被選中的人一樣觀察著周圍的一切,更加耐心盡心的完成著上司的任務,就當是對將死之人最后的友善。
他和她相見的那天,上司開車出去談一單很大的生意,他很想提醒給他些什么,可是,總是不成功,上司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原因無視了他所說的話,我已經盡力了,他這么安慰自己。然后穿上自己新買的西服出門赴約。
如果你也預言的能力,你也會相信一見鐘情的,當第一眼看到一個可愛的姑娘為了生出你的孩子而難產而死的時候,你會怎么做?
他愛上了她,看著她就像是和她生活了十幾年的老夫婦一樣,然后說,親愛的,吃完這餐我們以后都不要再見面了,好不好?順便,你比照片上要美麗不止一百倍。
對面坐著的姑娘撲哧一笑心想這個男人真有趣,接下來的晚餐,他們談論著彼此的一切熟悉的就像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他們碰杯,他上司行駛到了那個命中注定的拐彎,摔了下去。
生活特別的平淡,除了偶爾,他會看到一些周邊人的將要發生的生活,比如說看門大爺會在一個新年死去,周邊圍著他超生的兒女,和他超生的兒女超生的兒女。比如說坐在對面的同事,會在一個夕陽坐在輪椅上無知無覺的停止呼吸,因為那時他已經老年癡呆很久了。不過在這 個狀態下,時間總是會過得很慢,所以他總是很少使用這個方式打發時間,因為他渴望著下班和她的相見。就像他看到的那樣,他們戀愛了。
他想停止這個狀態,因為他真的愛她,就像愛自己。可是,預言是無法改變的,他這樣說服著自己,他們在一起總是那么合拍自然,因為那都是他第二次經歷這些事情。還好同一件事情只能看到一次,否則他肯定會沉迷于其中無法自拔。
又到了婚禮那天,前一晚他做了一個噩夢,夢里是那個病房,他抱著一個渾身是血不停啼哭的嬰兒,旁邊是他妻子漸冷的尸體。出了一身冷汗,他醒了過來。使勁兒抱住了旁邊熟睡的姑娘。姑娘拍了拍他的肩膀,吻了吻他的額頭,嘟囔了幾句明天會很累,趕緊睡覺啦。
第二天,一切如他所見到的那樣進行著,直到了牧師問他Do you 的時候,他想說No可是說出來的確是 I do,歷史又一次用它不可質疑的方式回到了它應有的軌道。
當晚,他醉熏熏的說,我們丁克吧!她也醉醺醺的說,好啊。然后不到一個月,她便發現自己的例假不來了,他瘋了一樣要求她打掉那個孩子,于是他們吵了第一次架,從婚后他就不在提前偷窺他們間的一切,因為害怕知道不能改變的可怕的未來。
她哭著抱著他說,既然懷上了那就是一條生命讓我生下來他好不好?他第一次決絕的拒絕了這個決定,于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就這么被拿掉了。
今后的七年都小心翼翼的不讓她懷上自己的孩子,他在公司里也越來越受重視,他幾乎快要忘記自己的能力,還有看起來已經躲掉的她的離開,他要出差半年,抱著最近有些發福的姑娘,他使勁兒吻了她一口,安慰著她說自己會每天給她打電話的。
不到半年,他就慌慌張張的跑了回來,因為他姑娘在他走之前很有計劃的懷上了他的孩子,現在正在手術室順產,他像瘋了一樣跑到手術室旁邊,大喊著保大人,保大人,旁邊的護士笑安慰他說,太太胎位很好,不會有任何危險的,你不要太擔心,可他還是止不住的渾身顫抖,像一個篩子。
產后大出血,我盡力了,對不起。看著醫生滿臉羞愧的臉,他愣了愣,說,你會在下個周末被憤怒的家屬打出肝臟出血,死在回家堵著的天橋上,醫生只是不停的解釋著道歉著根本沒人聽清楚他到底說了些什么。
抱著他的孩子,他回了家,第一次去看自己的未來,那是一個廟,廟里有兩個和尚。一老一小。他看到了他被灑在了山下,骨灰飄起來被風吹著灰蒙蒙的一片。
他,辭了自己的工作來到了那個小廟帶著自己的孩子梯度出了家。
跟世人不同的人就應該遠離世人,被他看到的所有人他稱為已知人,而那些已知人都沒有善終的未來。或許他只看到那些人的未來。已知人,從來都沒有合適的解。他和他的血脈里留著的都是應該滅絕的不詳的血,可是他看到了在他死后他兒子給他抱來了一個孫子,這是被預言好了的命運。
他睜開眼,迎面走來了他的上司,他腳下一顫,上司及時扶住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過去。對了,他還得推遲一個約會,和他的她的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