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龍客棧懸賞任務之5
陽光下，他的笑臉如此溫暖！
雪越下越大，一層層地鋪在天山上！我的姐妹們卻很興奮，因為這是七月，七月正是雪蓮綻放的時光。
每一朵綻放的雪蓮都可以有一個機會，去四處游歷一番，或去人間，或至天堂。
“小蓮，你今年可一定要開花哦！”管事婆婆又開始絮絮叨叨，也難怪她會擔心我，我已經99年沒開花。我知道雪蓮族的那條戒令----百年不開花，自隱在天涯。
可我，不能就這樣開花，因為，99年前，我綻放的那一年，他說過要為我蓄一池碧水 ，然后看朵朵蓮花綻放。只是，那年已逝，那人已失，只有我年年歲歲的等待，一等就要百年！
1）
那年，我是百花中最早開放的雪蓮花。站在那千年不化的積雪上，除了蒼茫感，我竟然感受不到一點寒冷。
“小蓮姐姐，你好厲害，這么早就通過了管家婆婆的考核，又是第一個開放呢！”
燦兒一邊呼吸著這雪山里潔凈的空氣，一邊無比羨慕地看著我。
燦兒是我們姐妹中很難得的一朵黃色雪蓮，在雪白的山上，燦如陽光。
“小蓮姐姐，管家婆婆怎么還不來告訴我們今年去哪啊！”或許這是燦兒第一次破雪而出，對即將到來的游歷十分渴望，她不停地看著腳下，期待著管家婆婆的那朵雪蓮花能快點綻放。
“燦兒，別急。其實每年一次的三個月游歷也是很平常的事。”我笑著，看向山下的人間。
管家婆婆終于來了。她看了看已開遍天山的姐妹們，慢慢說道：“今年，你們還是去人間游歷一番吧。每人用自己的雪蓮花去為山下的百姓造福。待到三個月時限到了，你們就可回到雪蓮谷繼續靜修，等待來年的綻放了！”她看了一眼燦兒，又看了一眼我，“小蓮，燦兒是第一年去人間，就讓她跟著你吧，照顧好她哦！”
“管家婆婆，我一定會聽姐姐的話的。”燦兒歡喜著抱住我，“姐姐，我們去哪里，去你經常說的青城嗎？”
我點點頭，青城，你還是原來的樣子嗎？
2）
青城的七月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熱，也許是因為青城所處的位置是在千年雪山之下，這讓青城的夏天也如春天般溫暖。
“姐姐，這里好美！”燦兒看著眼前新奇的一切開心得又變成了一個孩子。可她明明也是修行百年的一朵雪蓮！
“人間的景色是很美，不過我們的燦兒也美得很。”我看了看燦兒，她穿著那條淡黃的裙子，雪白的臉，纖細的腰，柔嫩的肌膚在陽光下閃著迷人的光。
“姐姐，我最喜歡跟你在一起了，你總是能讓我喜歡上我自己。”燦兒歡叫著又跑上來抱住了我，過往的行人都很奇怪地看著我們，兩個年輕的女子那么自然地在大街上擁抱，也許也是一件奇怪的事吧。
“咦，你不是去年幫我家夫人看病的蓮姑娘嗎？”
我轉過身，一個女孩正一臉欣喜地看著我。
“小蓮姑娘，還記得我嗎？我是青青啊，莫老夫人的丫環。”
“姐姐，莫老夫人是誰啊？”燦兒一臉的驚奇，看看青兒又看看我。
“去年來青城時遇到的一位夫人。”我只能簡單地跟燦兒說，那青青已經熱情地來拉我。“姑娘，我們老夫人經常說到你呢，說還沒來得及感謝你，你就走了。今天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你就跟青青一起去見見老夫人吧。“
我很想推辭，管家婆婆曾經跟我們說，人間游歷，只是修練的一個經過，救過的人，都應該在回到雪蓮谷時忘記得一干二凈。
莫老夫人看到我，無比的親切。相較于去年的莫府，今年的莫府顯得有生機多了。宅院前掛著兩個大紅燈籠，庭院里的花花草草也被侍候得很是光鮮，尤其是那一叢的香水百合，一個個張開著笑臉，空氣里全是淡淡的百合花香。
“這是冼兒回來后種的。”老夫人的語氣里有著說不出來的驕傲。
“冼兒？”印象里老夫人是沒有子女在身邊的，但被老夫人如此親昵地稱呼著的這個冼兒應該會是她的某個孩子吧。
“你還沒見過冼兒吧。冼兒去年出去到過年的時候才回來呢！那時候你已走了！”老夫人拉著我的手，笑意全都溶化在她的言語中。
“只可惜，我們家冼兒啊，有個怪脾氣，不喜歡見人，我是真想讓你們倆認識認識噢。要是能……”老夫人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燦兒和青青卻已經掩著嘴笑起來，我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這老夫人，想些什么呢！
老夫人不肯讓我們就這樣離開，想想我們也是要在青城找一個落腳的地方，這滿院的百合花，這安靜的院子，還有院子里一個精致的小池，也的確讓我喜歡，再加上燦兒莫名地和青青成了好朋友，她不停地央我多留幾天，于是我們就在莫府住下。
日子水一般地流逝著，白天我帶著燦兒到青城的藥鋪義診。晚上回到莫府，燦兒就迫不及待地跑去跟青青玩，有時候，老夫人也會來陪我聊上幾句，但更多的時候，是我一個人坐在安靜的庭院里記下每天的義診情況。
“少爺，少爺，你要是再出去，我會被老夫人給罵死的。”一日，我正在那里看今天剛收下的一個病人病例，就聽得一陣嘈雜傳來。我皺了皺眉，收起筆記，低著頭就往房間走去。
“對不起，對不起！”一連聲的道歉，但根本沒有減輕我被重重一撞帶來的劇烈的疼痛，我覺得我一定是被撞掉落了幾片花瓣，才會疼得眼淚都要流下來。
“少爺，你沒事吧。”
看著幾個家丁般的人兒慌忙著去扶剛剛從地上爬起的少年，我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明明是我被撞得慘不忍睹好吧。
“快去看看那姑娘有沒有被我撞傷。都怪你們啊，追我干什么，連累人家姑娘被撞。” 那少年一邊拍著身上的灰塵，一邊沒好氣地斥責著那幾個家丁。
“沒什么，只是下次你要走慢點。撞到柱子什么的可不是這么輕松了。”我抬頭看那少年，竟然舍不得將肚子里的怒火給發出來。青玉一般晶瑩的臉，一雙不是很大卻很有靈氣的眼睛對著我笑著，那笑容竟然無比的溫暖，暖得你根本沒有理由去生他的氣。
“你，應該就是娘說的小蓮姑娘吧。”少年見我目不轉睛地看他，竟然也不生氣，只是輕輕地笑著。我連忙將自己的眼睛移到別處，要是讓燦兒和其他姐妹看到我竟然被一人間的男子給吸引住了眼球，不笑死才怪。
“是啊，我是叫小蓮，你就是莫冼吧。”我想起老夫人說過的那個冼兒，猜這帥氣陽光的少年一定就是被老夫人視若珍寶的莫家大少爺莫冼。
“對啊對啊，我是莫冼，不過很多人叫我莫洗，唉，沒學問真可怕。”他做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該死，誰說只有美女皺眉才漂亮，這帥哥皺起眉來也是美得讓人無法自拔。
“蓮姐姐，你怎么了？”大約是聽到了我的驚呼，燦兒已經著急地跑過來。她只看了一眼莫冼，就呆在那里，然后竟然伸出手來去摸莫冼的臉,一邊傻呼呼地說：“你真漂亮。”
“男孩子怎么好說漂亮，你們蓮姐姐才叫漂亮！”莫冼依然笑著，眼睛一直靜靜地看著我。
我低下緋紅的臉，心里竟然有一絲欣喜，身子莫名地熱乎起來。
那是我和莫冼的初見。很多年后，我經常想，如果莫冼沒有撞到我，或者撞到我后對我不理不睬，那我們會不會仍然是快樂的兩個人。他快樂地種著他的各式花草，而我幸福地修練著我的千年道行。
但世上哪有如果。
3）
莫冼突然間就成了我的保鏢，每次去藥鋪，他總是跟著。有時候他甚至叫燦兒留在家里，自己在藥鋪里忙上忙下。沒有病人的時候，他就跟我說青城的種種趣事，也會冷不丁地問起我的事情。我當然不會告訴他我是天山的千年雪蓮，但我卻十分地喜歡他看著我那溫柔的眼神，喜歡他繪聲繪色地說著各樣的故事。
莫冼跟我說得最多的莫過于他那些花草了，不僅在藥鋪空閑的時候說，就是回到莫府，也會拉著我一起去他的花圃看滿院的花花草草。
“你種這么多的百合花干什么?”看著莫冼像對待孩子一樣照顧著這些百合花，我的心里竟然有一絲失落。
“這百合花多美啊，就像你一樣潔白美麗。”他一邊輕輕地撫摸著那百合，一邊暖暖地對著我笑。
“你不知道，這百合花真的能讓我精力充沛，晚上都不想睡覺。”
我張了張嘴，還是咽下了要說的話。
這個傻子他是不知道百合花就好像是一種興奮劑，聞多了是會讓人興奮的，失眠也就很正常的事了。
“以后不要直接聞它就好。”
“不聞它，那……聞蓮花好吧。”他調皮地湊了過來，臉幾乎貼上了我的臉。我慌亂的向后退著，腳一歪，竟然摔在百合花叢中。
“小心。”他輕輕一拉，我便一下被他拉入懷中。他俯下身，那雙會笑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頭越低越下，終于，溫熱的唇輕輕地覆住了我的唇，我閉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的心潮水般澎湃。
4）
莫冼說要把花園里的水池里種滿朵朵蓮花。
“等到蓮花開了，我就和我的蓮兒一起賞蓮，你說好不好？”莫冼摟著我，憧憬著那美好的將來。我的心被幸福一層層的包裹著，世界里只有莫冼。
是誰說過，愛情可以讓時間停止。
一日，我正和莫冼在池邊看蓮葉，突然莫冼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叮了一下，手上立即出現了一個大大的紅點。他不讓我去房間里拿藥膏，自己跑去涂藥膏了。
“小蓮姐姐，小蓮姐姐。”細細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我停下手中的活，往四處看去，只看到花圃上空有一只小小的花仙子正停在那里。
“花仙子，你怎么來這里了？雪蓮谷出事了嗎？”花仙子是我們雪蓮谷的情報員，管家婆婆就是用她們來跟下到人間的雪蓮們互通消息的。
“ 小蓮姐姐，你忘記了你已經來到人間多久了嗎？前天，你就應該和燦兒回雪蓮谷了啊。”花仙子看著我，很是不解。在雪蓮谷，我對時間的遵守是最嚴格的，從來沒有誤過一分一秒。
“什么，三個月過去了？”我驚呼，時間怎么會過得這么快。
“小蓮姐姐，管事婆婆讓你快點回去。”花仙子說著，揮了揮翅膀想要飛走，卻又停了下來，有點猶疑地看向我，“小蓮姐姐，你在人間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管家婆婆好像很生氣。”
我的心一震，我竟然忘記了管家婆婆有一面大鏡子，從那個鏡子里可以看到我們在人間的一舉一動。那么，莫冼，還有我和莫冼的分分秒秒，一定也讓管家婆婆看到了吧。
“蓮，你的藥膏真是管用，只輕輕涂一下，就不疼了。”莫冼從房間里走了出來，“怎么了，蓮，你的臉色很難看，你也被什么給蟄了一下嗎？快讓我看一看。”他眼里的著急那么地自然，我的心疼成一片。
我要如何告訴他，我要回去了，而且也許永遠都不會再回來。我該如何告訴他，原來我并不是他眼里的那個簡單的人間女子，我只是這個小城的匆匆過客，我原本沒有資格在這里尋找屬于我的愛情。
那晚，燦兒和青青呆在一起很晚才回來，回到房間，她就抱著我痛哭，說著各種舍不得。我靜靜地擁著她，腦海里全是莫冼的笑，莫冼的擔心，莫冼的擁抱，莫冼的親吻。
“蓮兒，”門被猛地推開了，莫冼沖了進來。
“青青說你們明天要回去，而且不再回來了，是嗎？”
我點頭，垂著眼不敢看他。
“為什么不回來，難道你家父母會反對我們在一起嗎？沒關系的，我明天跟你一起去，我一定能用我的誠意打動你的父母的。”他幾乎是喊出來的，聲音隨著顫抖的身子一起顫抖。
“少爺，沒用的。我們管事婆婆不會讓你們在一起的。你們……”燦兒看看我，我向她搖了搖頭，我怎么忍心看到莫冼知道真相后的那份驚詫，那份絕望。
“我們怎么了？你們怎么了？”莫冼越說越激動，開始語無倫次。我心疼地看著他，卻什么話也說不出口，只能靜靜地流淚千行。
“別哭，蓮兒，別哭。”莫冼走過來，抱住我，輕輕地拭去我的眼淚。
“小蓮姐姐，該走了。”耳邊那如針一般細小的聲音，我抬起頭，花仙子正在屋檐上。我轉過頭，莫冼正淚眼模糊地看著我。我輕輕地舉起手，輕輕地撫摸著莫冼那張帥氣的臉，然后停在他的額頭上。
“小蓮姐姐，別猶豫了。”耳邊花仙子的聲音越來越著急。
我看著莫冼，看著他充滿渴望的眼睛，終于輕輕一點。他連驚訝都沒來得及驚訝，就軟綿綿地倒在我懷里！
“姐姐，我們走吧！”燦兒流著淚將莫冼扶到桌前，“管事婆婆已經在等了！”
是的，管事婆婆在等著我。回到雪蓮谷，我一定會被重重的懲罰，可是我不怕，我只怕管事婆婆遷怒到莫冼身上，我只怕莫冼萬一得知我的身份會有多害怕。
5
一年后，燦兒又一次去了青城，她回到雪蓮谷后就來到幽禁室看我，神情十分憂傷。她說她遇到了莫冼，但莫冼根本認不出她。她說莫府的百合花全都被摘了，府院里的水池更大了，水池里種著一朵朵蓮花。只是很奇怪，那蓮花一直都含苞著，卻沒一朵綻放！
我靜靜地聽著，我想起臨別時的輕輕一點，想起莫冼癱軟時看我的迷茫眼神。燦兒不知道，那一指原是雪蓮谷的神功，一指輕點，記憶消逝！
“蓮姐姐，青青說，莫少爺經常就坐在那池蓮花旁，不停地說著花兒開吧，花兒開吧！”燦兒別過臉，不讓我看她臉上的淚水。我輕輕摟過她，我實在不忍心告訴燦兒，那池蓮花永遠也不會開的，那一顆顆傾注著我靈性的蓮花離開了我又怎么能綻放。
5）
“小蓮，這是今年最后的開花期限了。若你還不肯開花，還不愿意忘記那段往事，我也只能稟告百花仙子。你千年的修行也就毀于一旦！你就只能做一盆普通的蓮花了。”管事婆婆看著我，眼里全是不忍。
我搖頭，不語！
6）
“我們買下這盆蓮花吧，好漂亮！”
“少爺家里全是蓮花了！一盆都沒開過花！”那家丁很不情愿地捧起我，小聲地嘟嚷著：“一個大男人怎么就這么喜歡蓮花呢！”
“好啦，我們快去把它養起來，這盆蓮花一定能開花的！你瞧它的花苞長得多好啊！”少年站起身，用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眼里全是溫柔：“我會等到你開花的那天的！”
陽光下，我靜靜地立在花盆里，看著這一臉欣喜的少年，他的笑是那么地溫暖！真好，他終于知道了我一直都在等他！
